第139章 美国炭疽袭击事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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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死亡邮件："九一一"之后的第二波恐惧

2001年10月2日凌晨，美国佛罗里达州一家医院的急诊室里，63岁的罗伯特·史蒂文斯被紧急送医。他高烧不退，神志不清，症状看起来像是流感引发的脑膜炎。然而，当医院传染病专家拉里·布什博士在显微镜下检查史蒂文斯的脑脊液时，他看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东西——末端扁平的杆状细菌，有点像细长的通心粉。

布什医生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炭疽杆菌。10月4日，州立实验室的检测结果证实了他的猜测，史蒂文斯被确诊患有吸入性炭疽病，这是自1976年以来美国首次报告的吸入性炭疽病例。这种疾病通常只在食草动物之间传播，人类感染极为罕见，且死亡率极高。

仅仅两天后的10月5日下午4点左右，史蒂文斯进入昏迷状态，出现了致命的呼吸停止。他成为了2001年美国炭疽袭击事件中的第一个遇难者。这起事件被美国官方称为继"九一一"恐怖袭击之后的"第二波恐怖袭击"，引发了全国范围内的恐慌。

炭疽袭击事件始于2001年9月18日，也就是"九一一"事件发生一周后。从那天起，一系列含有炭疽杆菌的信件被陆续寄往美国多家新闻媒体办公室和两位民主党参议员的办公室。这些信件上盖着新泽西州特伦顿的邮戳，似乎是有计划、有组织的行动。

第一批五封信被寄往纽约市的美国广播公司(ABC)、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全国广播公司(NBC)、《纽约邮报》以及佛罗里达州博卡拉顿的美国媒体公司旗下的《国家询问报》。第二批两封信则是在三周后的10月9日寄出，收件人是当时的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汤姆·达施勒和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帕特里克·莱希。

这些信件中的炭疽杆菌最终导致5人死亡，17人被感染，造成了超过1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联邦调查局(FBI)随后展开了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最复杂的犯罪调查之一，投入了数十万工作小时，在全球六大洲进行了一万多次访谈，收集了超过6000件证据。

然而，当调查最终指向一位名叫布鲁斯·爱德华兹·艾文斯的陆军科学家时，他却在2008年7月27日自杀身亡。FBI随后宣布艾文斯是炭疽邮件案的"唯一嫌疑人"，但这一结论至今仍受到广泛质疑。

二、恐慌蔓延：从佛罗里达到华盛顿的死亡阴影

2.1 第一例死亡：佛罗里达州的《太阳报》

罗伯特·史蒂文斯是美国媒体公司旗下《太阳报》的一名图片编辑。2001年9月27日，他和妻子前往北卡罗来纳州夏洛特市看望女儿，并在烟囱石公园徒步旅行。回家后，史蒂文斯开始感到不适，起初只是轻微的胃不舒服，随后发展为高烧和意识模糊。

10月1日，史蒂文斯的病情急剧恶化，被送往棕榈滩县约翰·肯尼迪医疗中心的急诊室。医生最初诊断他可能患有脑膜炎，但进一步检查发现了炭疽杆菌的存在。10月4日，州立实验室确认了这一诊断，史蒂文斯被确诊为吸入性炭疽。

当史蒂文斯的诊断结果出来后，疾控中心(CDC)立即派遣了一个由布拉德利·帕金斯博士领导的调查小组前往博卡拉顿市。他们的任务是追踪史蒂文斯过去几周的行动，寻找他接触炭疽的源头。

调查小组分成三个搜索小组，一个前往北卡罗来纳州的烟囱石公园，另外两个在博卡拉顿市附近寻找可能的感染源。他们最初怀疑炭疽可能来自自然界，比如一头死于炭疽的牛，但很快发现了更令人不安的线索。

10月6日，调查人员在《太阳报》摄影部门的邮筒中发现了大量炭疽孢子。这一发现表明，导致史蒂文斯感染的炭疽杆菌并非来自自然界，而是通过邮件传播的。这意味着有人故意将炭疽杆菌放入邮件中，实施了生物恐怖袭击。

就在史蒂文斯去世的同一天，另一名七十三岁的男子埃内斯托·布兰科也被诊断出感染了炭疽。布兰科是美国媒体公司大楼收发室的负责人，这进一步证实了炭疽是通过邮件传播的。

2.2 纽约媒体：炭疽信件的第二站

与此同时，纽约市的多家媒体机构也收到了含有炭疽杆菌的信件。9月18日寄出的第一批信件中，有一封寄往全国广播公司(NBC)办公室，收件人是着名新闻主播汤姆·布罗考。

10月12日，当NBC员工打开这封信时，发现里面有一些灰色、易碎、颗粒状的物质。随后，数人出现了皮肤炭疽症状，这是一种相对较轻的炭疽感染形式。

同一天，《纽约邮报》也发现了一封含有炭疽杆菌的信件。这封信的邮戳日期为9月18日，里面同样含有颗粒状的炭疽杆菌。

随着这些信件的发现，纽约市开始陷入恐慌。《纽约时报》大楼一度关闭，穿着防化服的检验人员进进出出，门口用绳子拦了一大圈，禁止行人靠近。各类媒体都在教导公众谨慎对待信件，要求对可疑的信件"不拆、不闻、不晃、立刻报警"。

2.3 华盛顿特区：国会山的白色粉末

10月15日，华盛顿特区一个温暖的秋日，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汤姆·达施勒的办公室里，一名女工作人员正在处理上周五收到的邮件。她划开了一个手写信封，上面有回信地址，写着新泽西富兰克林公园绿谷小学四年级某班。信封用透明胶带紧紧封着。

当她抽出一张纸时，有骨白色粉末掉了出来，落在地毯上。从纸上还飘下来一撮灰，形成了一个小卷，就像从一支被掐灭的蜡烛中升起的烟雾，然后消失。

这封信的邮戳日期是10月9日，与第一批信件相比，第二批信件中的炭疽杆菌更加危险。它们含有约一克高纯度的几乎完全由孢子组成的干燥粉末，被专家称为"武器化"或"武器级"的炭疽。

这封信件的内容更加直接和威胁性："0 你无法阻止我们。我们有炭疽菌。你现在就要死。你害怕吗？……"。

粉末释放后，国会大厦的空气循环系统继续运行了四十分钟，导致炭疽孢子在整个哈特参议院办公大楼内扩散。最终，大楼被疏散，空置六个月，清理工作花费了2600万美元。

10月17日，美国众议院证实29名国会工作人员接触了炭疽病菌并呈阳性反应。10月20日，美国众议院邮件室的邮件打包机中发现炭疽芽孢。21日，华盛顿中心邮局一位职员感染吸入性炭疽病，生命垂危。

恐慌迅速蔓延到整个华盛顿特区。白宫的邮件投递被停止，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们被迫离开，国会大厦前出现了负责消杀清理的防疫人员。

2.4 全国恐慌：从海岸到海岸

随着炭疽袭击事件的发展，整个美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据美国邮政管理局次年1月发布的报告，从2001年9月8日至11月30日，美国较上年同期共减少了28亿封信件。人们纷纷改用电子邮件，避免接触可能含有炭疽的信件。

炭疽恐慌导致全国范围内出现了大量虚假警报。美国的911报警台几乎每时每刻都接到发现炭疽病的举报电话。联邦调查局不得不处理超过2300起炭疽袭击报告，这让调查工作变得更加复杂和困难。

纽约一些报纸甚至提到炭疽病菌被恐怖分子从天空播撒的可能性，称专家称，只要有小型飞机携带5公斤炭疽病菌在纽约这样的闹市上空撒下来，至少会有25万人染病，其中10万人将死亡。这种报道进一步加剧了公众的恐惧。

10月25日，危险品应急机构在邮局检查邮件时，发现了更多含有炭疽的信件。11月16日，在一个被扣押的邮袋里发现了还未打开的寄给参议员帕特里克·莱希的信。这封信由于邮政编码被读错，被误传到了弗吉尼亚州政府机关邮政部，导致那里的一名职员戴维·霍斯吸入了炭疽病原。

截至2001年11月，炭疽袭击事件造成了5人死亡，17人感染。其中，5例为吸入性炭疽（致死率最高的类型），12例为皮肤炭疽。

三、"Amerithrax"行动：FBI史上最大规模调查

3.1 调查启动：生物恐怖主义的新挑战

面对这场前所未有的生物恐怖袭击，联邦调查局(FBI)迅速启动了代号为"Amerithrax"的调查行动。这是FBI历史上规模最大、最复杂的犯罪调查之一，投入了大量资源和人力。

FBI的危险物质反应部门(HMRU)负责处理炭疽证据。HMRU驻扎在弗吉尼亚匡提科的FBI学院，当出现严重或可确定的生物恐怖活动威胁时，HMRU小组将被派去评估危害，收集潜在危险证据，并将其运送到实验室进行分析。

10月15日，当参议员达施勒办公室发现炭疽信件后，HMRU小组立即被派往现场。他们穿上特卫强防护服，戴上口罩和呼吸器，从废纸篓中取出信件，进行了炭疽菌快速检测。

检测结果呈阳性后，HMRU特工小心翼翼地将证据包装好，驱车前往马里兰州弗雷德里克郊外的德特里克堡，将样本交给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USAMRIID)的专家进行分析。

USAMRIID的微生物学家约翰·埃泽尔在生物安全三级的实验室中对样本进行了详细分析。他发现信封中有大约2克粉末，足够装满一到两个糖包。这些粉末呈现暗淡、均匀、轻浅的褐色，具有生物武器的外观。

埃泽尔还打开了信件，发现上面用大写印刷体写着："0 你无法阻止我们。我们有炭疽菌。你现在就要死。你害怕吗？……"。这些内容进一步证实了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生物恐怖袭击。

3.2 菌株溯源：Ames菌株的致命之旅

FBI调查的核心是确定炭疽杆菌的来源。USAMRIID的专家们很快发现，袭击中使用的炭疽杆菌属于Ames菌株，这是一种毒性极强的炭疽菌株。

Ames菌株最早于1981年从德克萨斯州一头死于炭疽的母牛身上分离出来，随后被送到德特里克堡的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进行研究。这种菌株因其高毒性而被美国军方选中，用于测试炭疽疫苗的有效性。

2002年5月9日，《新科学人》杂志发表的一篇文章证实，袭击中使用的炭疽杆菌的DNA与美国军事实验室中的菌株相匹配。这一发现将调查重点转向了美国军方的生物实验室，特别是德特里克堡。

进一步的调查发现，袭击中使用的炭疽杆菌不仅是Ames菌株，而且经过了高度纯化和干燥处理，使其成为"武器级"的生物制剂。这种处理需要专业的设备和技术，几乎不可能在恐怖分子的山洞或简陋实验室中完成。

2002年，纽约州立大学教授和分子生物学家巴巴拉·罗森堡在接受澳大利亚广播公司采访时称，这些粉末为"武器化的"或"武器级的"。这一发现排除了基地组织等非专业恐怖组织实施袭击的可能性，将调查重点转向了拥有专业生物武器知识和技术的内部人员。

3.3 锁定"利害关系人"：史蒂文·哈特菲尔的冤案

在调查初期，FBI受到了来自白宫的巨大压力。据《纽约每日新闻》2008年8月2日的说法，白宫官员立即反复对FBI局长罗伯特·穆勒施压，要他证实这是基地组织在"九一一"之后的新一轮恐怖袭击。

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FBI意识到袭击者更可能是一名具有科学背景的内部人员。2001年11月，FBI在其官方网站上公布了嫌犯的行为侧写："一名成年男子，他所从事的工作几乎不需要和公众或其他同事接触，可能供职于实验室，习惯与高度危险的物质打交道，且有着一定程度的科学背景"。

在媒体的引导下，FBI很快锁定了一位名叫史蒂文·哈特菲尔的前军方科学家作为主要嫌疑人。哈特菲尔曾在德特里克堡的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工作，后来在科学应用国际公司(SAIC)从事生物战防御领域的咨询工作。

哈特菲尔成为嫌疑人的原因有几个：他曾撰写过一份关于恐怖分子发动炭疽邮件袭击可能性的报告；他写过一本未出版的小说，虚构了一场对华盛顿特区的生物恐怖袭击；此外，在1970年代末罗得西亚(今津巴布韦)暴发炭疽热疫情期间，哈特菲尔正巧在当地一个叫Greendale的郊区附近就读医学院，而其中两封涉案邮件回邮地址中的学校名称就叫Greendale。

2002年6月，FBI开始对哈特菲尔进行24小时不间断的监视，并对其住所进行了突击搜查。媒体对这一事件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哈特菲尔的照片频繁出现在各大新闻频道和报纸上。

然而，尽管FBI将哈特菲尔的住所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任何炭疽孢子或制造炭疽的设备。尽管如此，2002年8月，时任司法部长约翰·阿什克罗夫特仍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哈特菲尔为该案的"利害关系人"。

这一公开表态对哈特菲尔的生活造成了毁灭性打击。他被雇主解雇，无法找到新工作，甚至在入职新工作的第一天就被解雇。哈特菲尔后来对《大西洋月刊》杂志的记者表示，与其承受这种精神折磨，他宁可执法机构给自己"上电刑"。

直到2007年，在新的证据指向另一名嫌疑人后，哈特菲尔才被证明无罪，并获得了580万美元的国家赔偿。

四、真凶浮现：布鲁斯·艾文斯的双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