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祖血验亲,纸人认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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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从井口开始下的。

不是天上下,是井口往上冒,水珠逆着重力往上飘,撞到半空才炸成雨幕。陈三槐站在井沿,右掌裹着补丁的布条还在滴血,血珠一离伤口就被气流卷着往上飞,像一群红蚊子扑向看不见的灯。

他没抬头。

井壁刻着的“刘”字正一明一暗地闪,像是有人在地底打摩斯电码。他左眼看见的不是字,是一串跳动的债务编号,从光绪三年一路滚到昨天,最后定格在“双倍计息”四个朱砂小字上。右眼则像被谁拿针扎了,血泪顺着颧骨往下淌,滴在鞋面,把破洞里的脚趾染得发红。

他把手机从怀里掏出来,屏幕上有三份证据,一份藏纸人肚,一份塞驴鞍,最后一份写在自己小臂上,袖子盖着。他没看,只把手机举到井口上方,像举着一块免死金牌。

三百纸兵围成一圈,站在陶窑边缘。胖娃娃手里举着“非亲缘者格杀勿论”的纸牌,牌角被雨水泡得发卷。他们没动,也没出声,只是眼眶里那点红光,一齐盯着他掌心的血。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族谱残页上。

纸页“啪”地贴上他心口,像块退烧贴。血雾升腾,族谱边角卷起,浮在半空,开始抖。不是风抖,是纸自己在震,震出一道道血纹,像血管在纸上爬。

“陈七郎七世孙。”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血不认亲,天理难容。”

血纹刚爬出第一个“陈”字,就被“刘”字咒印压住。那血线像撞上墙,猛地拐弯,绕着“刘”字转了三圈,差点打结。他左眼看见刘备铸钱的旧债链子从地底冒出来,缠在族谱上,像一串生锈的脚镣。

他冷笑。

把手机屏幕翻过来,举高。血写的证据在雨里发暗光,映在族谱上。那光一照,“刘”字突然抽搐,咒印裂开一道缝。血纹趁机钻过,继续蔓延。

可还不够。

族谱只展开一半,三百纸兵的魂光还在游离,没接上。他右眼血泪流得更急,耳朵里开始响祖先的哭声,不是哀嚎,是集体唱《东方红》,调子跑得离谱,听得他脑仁疼。

他撕开衣襟。

后背旧伤露出来,是判官笔烙的“可弃”二字,皮肉翻着,像被烧焦的邮戳。他把右掌伤口按在伤疤上,血顺着脊椎往上爬,像蚂蚁搬家。

族谱“轰”地全开。

血纹炸成网,从他心口射出去,一根接一根,扎进纸兵眼眶。三百双纸眼红光暴涨,魂光连成一片,倒映出一幅巨大血脉图——七代祖宗的名字浮在空中,最顶上是陈七郎,最底下是他,中间全是断头账似的空白,被血线硬生生缝起来。

胖娃娃的纸牌掉了。

他没捡,反而跪下,其他纸兵跟着跪,一片纸膝盖砸地的声音,像下雨打瓦。

“直系后裔确认。”胖娃娃抬头,声音不再是童声,变得苍老,像三百人合念,“启动守护程序。”

陶窑震动。

窑顶裂开一道缝,兵马俑双目亮起红光,不是灯,是火,从眼眶里烧出来。井底石门“咔”地再开,比上回宽了一尺,幽光涌出,照出石门内侧刻的八个大字:

“债务未清,子孙勿入。”

陈三槐站着没动。

他听见太爷爷敲电子蟋蟀的节奏——三长两短,和驴铃回话的密码一样。他默念“桃符1314”,舌尖抵住上颚,把那股祖先合唱的杂音压下去。

石门开了,可没人敢进。

门缝里飘出一股味,不是香,不是臭,是算盘珠子被烧焦的味。他左眼看见门后浮着一串数字,最新一笔写着:“陈三槐,阴债总额:九万八千七百贯,逾期罚息叠加,判官陆离批:利滚利,子偿孙偿。”

他低头看自己右手。

掌心的血还在流,补丁湿透,血从指缝滴下,一滴,两滴,第三滴刚离指尖,就被一股气流吸走,卷进石门缝里。那滴血在空中炸开,像个小烟花,照亮了门内一截台阶。

台阶往下,有光。

不是灯,是铜钱堆成的河,泛着青光。

他抬脚。

刚踏出一步,胖娃娃突然抬头,纸手一抬,矛尖抵住他咽喉。

“守护程序启动。”胖娃娃说,“但你得先签个字。”

陈三槐皱眉:“不是认主了吗?”

“认主归认主。”胖娃娃从背后抽出一张纸,湿了大半,字迹晕开,“这是《阴库准入责任书》,写着‘若未清债,自愿抵押阳寿’。不签,门自动闭合。”

他盯着那纸。

落款处有个红手印框,像小学生交检讨书。

他没说话,撕下最后一块补丁,蘸血,在框里按了个掌印。

石门“嗡”地扩宽半尺,兵马俑红眼齐闪,像是在扫描他的脸。门内铜钱河的光涌得更急,台阶往下延伸,露出第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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