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驴铃摇碎婴啼夜,功德树照灵童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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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槐的脚趾刚离地,铃就碎了。

不是断,是炸。铜片崩开时带了股青气,落地弹两下,碰到沙树影子,直接烧成灰,连渣都没剩。他低头看自己露着脚趾的千层底,土还没抖干净,脚心却先凉了半截。

他没动。

但右手已经摸到了道袍夹层,槐木符在指尖打滑——刚才族谱沉树时还好好的,现在符片边缘多了道新裂,像被谁用指甲掐过。

林守拙还在摆弄那破风车,铜丝缠手指上,血印子一圈叠一圈。他抬头:“你那驴……”

话没说完。

院门口那头驴突然甩头,脖子上铃铛只剩半截,剩下两瓣不知飞哪去了。它没叫,也没退,只是眼珠子反着光,死盯着沙树根部。

陈三槐转身。

族谱刚才合卷沉底,现在却从土里拱出一角,纸边焦黄,像是被火燎过。他蹲下,用指甲盖去抠,纸角一碰就颤,上面四个小字:“陈氏未录之嗣”。

风来了。

不是一阵,是七道。打横扫过院子,卷起那角残页就走。纸在空中没烧,也没碎,反倒越飞越亮,像被什么东西吸过去。

他站起身,左眼突然发烫。

通阴眼自动开了。

三十里外,造纸坊方向,红雾腾空。不是烟,也不是火,是朱砂混着纸灰烧出来的瘴气,浓得能把月亮盖住。雾里有声,不是哭,也不是叫,是纸在响——像上千张黄表纸被人一张张撕开,又揉成团,再塞进喉咙里碾。

他眯眼。

红雾深处浮出七个影子,排得齐整,像北斗。是棺,但不是实的,是虚影,棺盖全开着,里头黑得不见底。他数了三遍,没错,七口,一口比一口小,最小那口,也就装得下刚出生的娃娃。

林守拙踉跄两步,撞到长凳,风车又倒了。“这……这是谁家的童棺?”

“没人家。”陈三槐说,“是债。”

他低头看沙树。金光还在,但不稳了,一跳一跳的,像电压不稳的路灯。他蹲下,把槐木符按进树根缝里,低声:“不是祖债,是新债。”

沙地湿了。

不是水,是光渗出来的。金光顺着树根爬进土里,地面慢慢浮出影子——七具童棺,和红雾里的虚影一模一样。棺底刻着字,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阴债未销,魂不得入轮回”。

林守拙咽了口唾沫:“拿活婴抵债?”

“拿阳寿抵。”陈三槐站起身,右眼突然湿了。不是流泪,是往外冒,温的,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抬手抹了一把,指尖沾了点,凑到鼻尖闻——没味,但太阳穴突突跳。

他知道这味儿。二十年前师父咽气那晚,右眼第一次流这个,流完人就聋了三天。

“沙漏漏的是阳寿。”他盯着沙树,“功德树映的是阴债。有人拿还没出生的命,签了阴阳合同。”

林守拙手一抖,铜丝掉地上。“谁干的?地府批的?”

“批个屁。”陈三槐冷笑,“地府批条子还得盖三十七个章,这种事,都是黑账。谁催债催得急,谁就先动手。”

他转身进屋,没走门,直接掀了后窗的破纸。屋里黑,他摸到墙角,抽出那把老算盘——枣木框,铜珠,珠子上有牙印,是他当年算到半夜咬的。

算盘一拿,手就抖。

不是怕,是熟。这玩意儿他用了十年,弹珠能打穿瓦片,现在刚拨第一下,最顶上那颗珠子“啪”地飞了出去,撞上沙树枝,金光一震,珠子没落地,半空就变了形。

变成一根棒子。

黑的,一头粗一头细,棒头刻着字,但模糊,只认得出“阴巡”俩字,后头是“第七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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