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江梦璃&刘九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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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江梦璃没理会他的客套,目光直直地看着他,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您家那个招牌糖醋排骨……味道好像不一样了?”
老周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随即像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干瘪下去,换上一副愁苦无奈的表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仿佛浸满了油烟和生活的沉重。他拿起小酒盅,又猛地灌了一口,劣质白酒的辛辣气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散开来。
“唉!”他放下酒盅,抬手用粗糙的手指用力搓了搓脸,声音带着被烟酒熏透的沙哑,“没法子啊!你是老顾客,舌头灵光,吃出来了是吧?”他摇摇头,眼神越过江梦璃的肩膀,飘向那道油腻的蓝色布帘,望向里面那个混乱、嘈杂的厨房。
“以前……唉,”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感慨,“以前那味道,是稳当!秘诀?哪有什么大秘诀!”他苦笑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混杂着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以前啊,有个小伙子……总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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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掂量该不该说。目光再次落到江梦璃脸上,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就是你以前总一块儿来的那个……姓刘的小伙子,瘦高个,话不多。”老周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油烟机的嗡鸣,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点,敲在江梦璃骤然停滞的心跳上。
江梦璃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又猛地冲向头顶。她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堆着杂物箱的架子,冰冷的铁皮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
老周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带着点酒后的倾诉欲:“那小子,痴啊!每次跟你约饭,都提前……差不多半个钟头吧,就从后门溜进来。”他抬手指了指后厨方向那个不起眼的小门,“求着我,塞包烟什么的,就为了借我的灶台用用。”
江梦璃的呼吸屏住了。她仿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熟门熟路地溜进这油烟弥漫的后厨,脸上或许带着点紧张,又藏着点雀跃的期待。
“就做一道菜,”老周伸出粗糙的食指,强调性地晃了晃,“就那道糖醋排骨!犟得很!油盐酱醋火候,样样都要自己来,生怕别人弄砸了。”他回忆着,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无奈的弧度,“我这店小,后厨就那么点地方,他挤在那儿,笨手笨脚地忙活,汗流浃背的……我那会儿还嫌他碍事呢!”
“他……”江梦璃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干涩得厉害,“他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老周像是听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她,带着点不解,又带着点过来人的了然,“还不是为了你!”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江梦璃浑身一颤。
“他说,”老周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模仿的腔调,仿佛在复述一句他永远无法理解却印象深刻的话,“他女朋友的舌头最刁了,外面做的都糊弄不了她。只有他亲手做的那个味儿……那个他调了又调、试了又试才弄出来的味儿,你尝了才会真心实意地笑出来。”
老周又叹了口气,拿起酒盅,把里面最后一点浑浊的液体倒进嘴里,咂了咂嘴:“那小子,看着闷,心里头倒是有团火。每次看着你吃到那排骨时眯着眼笑的样子,他那嘴角,能咧到耳朵根去!比我这店赚钱了还高兴!”
他放下空酒盅,眼神飘忽地看向前厅冷清的座位,语气变得萧索:“后来……你好像不来了?他也就再没出现过。我这店里的排骨,还是原来的方子,可做出来……唉,你也尝到了,就是不对味了。”他无奈地摊了摊手,布满油污和皱纹的手掌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粗糙,“少了他那份笨力气,少了他那份盯着火候、尝着味道较真儿的傻劲儿,这菜啊,它就死了,没魂儿了。”
老周后面的话,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嗡嗡的杂音。江梦璃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海啸从脚底轰然升起,瞬间将她吞没。世界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只剩下老周那沙哑的、带着酒气的声音在耳边反复轰鸣:
“他说他女朋友的舌头最刁了……”
“只有他亲手做的那个味儿……你尝了才会真心实意地笑出来……”
“每次看着你吃到那排骨时眯着眼笑的样子,他那嘴角,能咧到耳朵根去……”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开她记忆的冰层。那些被忽略的细节,那些被误解的等待,那些被轻易放弃的时光碎片,裹挟着迟来的、汹涌的真相,猛地翻涌上来,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她看见他每次出现时,额角总带着细密的汗珠,发梢有时还沾着一点难以察觉的面粉或油星。她看见他袖口偶尔会蹭上一点难以洗掉的、深褐色的酱汁痕迹。她看见他坐下时,有时会不自觉地揉一揉手腕,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她甚至想起有一次,自己随口抱怨了一句“今天这排骨好像醋多了一点点”,他当时眼神飞快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只是笑着给她夹了别的菜,什么也没说。原来那不是敷衍,那是他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她的挑剔,准备下一次调整。
原来,那半小时的空白,从来不是敷衍和遗忘。那是他笨拙地钻进这狭小油腻的后厨,在一片兵荒马乱中,为她笨拙地、固执地、一遍遍尝试着唤醒她笑容的魔法。烟熏火燎,汗流浃背,只为了最后端上桌时,能捕捉到她眉眼弯起的那一瞬满足。
他倾注在小小灶台上的专注与笨拙,每一次油花溅起的微痛,每一次调料增减的忐忑,每一次盯着火候的焦灼……这一切,都被她轻率地归结为“迟到”,归结为“不在意”,最终化作了雨夜里那句冰冷的“分手吧”。
而他,只低着头,承受了她所有的委屈和指责,说了一句“对不起,每次让你等那么久”。
那沉甸甸的歉意背后,藏着他从未言说的、被油烟浸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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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尖锐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瞬间模糊了视线。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出那个堆满杂物、弥漫着劣质酒气的小隔间。她低着头,疾步穿过空荡的前厅,不顾一切地冲出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悬挂的风铃被她带起的风猛烈撞击,发出一连串喑哑、破碎、近乎凄厉的叮当乱响,撕破了店堂里沉闷的空气,最终又无力地、颤抖着归于沉寂。
深秋的夜风裹挟着冰冷的湿气,像无数细小的冰针,迎面狠狠扎在江梦璃的脸上。她冲出“湘味居”,脚步踉跄,一直跑到街角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才猛地停住。冰冷的树干硌着她的背脊,她弯下腰,双手死死捂住嘴巴,胸腔里翻江倒海,一股难以遏制的酸楚和窒息感汹涌而上,堵得她无法呼吸,只能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
城市的霓虹在模糊的泪眼中扭曲成一片混沌迷离的光晕,冰冷地流淌着。街灯昏黄的光晕里,细密的雨丝无声坠落,被灯光染成冰冷的金线,密密麻麻地织满了整个世界。雨丝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脖颈里,带来一阵阵细微却刺骨的寒意,却丝毫无法冷却她体内那场焚心蚀骨的风暴。
她慢慢直起身,背靠着粗糙冰冷的树干,仰起头,任由冰凉的雨水混合着滚烫的泪水,冲刷着脸颊。眼前这片被雨水浸透的、迷离的灯火,像是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漠然地映照着她此刻巨大的空洞和迟来的、噬心般的悔恨。
那家小小的、油腻的“湘味居”就在身后不远处的光影里。她仿佛透过冰冷的雨幕和厚重的墙壁,清晰地“看”到了那狭窄、闷热的后厨。看到那个穿着洗旧外套的瘦高身影,笨拙地挤在灶台边,额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额角。他皱着眉,眼神专注得近乎固执,盯着锅里翻滚的酱汁,小心翼翼地尝着味道,手腕因为长时间的翻炒而微微发颤。油烟熏红了他的眼睛,油花溅起,烫红了手背,他也只是飞快地甩甩手,又全神贯注地投入到那锅小小的、承载着巨大期待的排骨里……
每一次她独自等待时,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望着窗外发呆的半小时里,他就在那咫尺之遥的烟火后面,汗流浃背地、笨拙地、倾尽所有地,为她熬煮着那份独一无二的、只为唤醒她笑容的味道。
而她,坐在窗明几净的这边,只看到了时钟冰冷的刻度,只感到了等待的焦灼和被忽视的委屈。
“他说他女朋友的舌头最刁了……”
老周那带着酒气的话,如同魔咒,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原来,她引以为傲的敏锐味觉,她那些挑剔的评价,都被他如此珍而重之地放在心上,成为他一次次钻进油烟里、忍受着笨拙和狼狈也要去跨越的挑战。他所有的“迟到”,都是他穿越烟火、默默奔赴她的证明。
原来,她每一次吃到那排骨时,心满意足眯起的眼睛,弯起的嘴角,就是他所有付出唯一的、也是最高的奖赏。
她曾拥有过那样一份笨拙却滚烫的心意,一份藏在油烟与等待背后的、独一无二的味道。她却亲手将它丢弃在了那个雨夜。
喉头涌上浓重的腥甜,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滴进衣领,带来一阵阵寒颤。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那里面曾经盛放过多少他端来的、带着热气的糖醋排骨?那里面又曾轻易地、决绝地放开了什么?
城市庞大的轮廓在夜雨中沉默地矗立,万家灯火在冰冷的雨幕中明明灭灭,像一片没有温度的星海。每一盏灯下,或许都藏着属于自己的故事,属于自己的悲欢离合。而属于她和刘九仁的那盏灯,那盏曾经被一个笨拙男孩在油烟灶火旁小心翼翼点燃的、微弱却温暖的灯火,早已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个雨夜,被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浇熄了。
只留下这满世界的雨,冰冷地下着,下着。无声地冲刷着街道,冲刷着回忆,也冲刷着她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的冰冷湿痕。那湿痕蜿蜒而下,最终滴落在脚下冰冷的水洼里,溅起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