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顾景悦&董九力(2/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德云社:爱情也许美好》最新章节。
“我能……我能看看她吗?就一眼!”顾妈妈哀求着。
护士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他们,最终点了点头:“只能进去一个,时间不能长,病人需要绝对安静。”
顾妈妈连忙擦干眼泪,跟着护士进去了。
那扇门又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董九力死死盯着那扇门,眼睛酸涩得厉害,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所有的情绪都堵在胸腔里,翻江倒海,砸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顾妈妈红着眼圈出来了,情绪似乎稍微稳定了一点,但悲伤更重。她看向董九力,哑声说:“悦悦……她好像想说话……护士说……让你试试……别刺激她……”
董九力猛地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向护士,护士点了点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和绝望的味道,刺得肺管生疼。他脚步虚浮地跟着护士走向那扇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又像踩在棉花上。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世界瞬间安静到极致,只剩下各种仪器规律或偶尔跳跃一下的“嘀嗒”声,冰冷而精确。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的药味和一种……血的气味。
然后他看到了她。
顾景悦躺在一片刺目的白中,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透明氧气罩覆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的部分瘦削得惊人,眼窝深陷,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各种各样的管子、线缆从被子里延伸出来,连接着那些发出声响的冰冷仪器。她的手露在外面,手背上埋着针头,胶布固定着,皮肤薄得能看见底下青紫色的血管。
那么脆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董九力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到床边,腿弯一软,几乎是跪倒在床边。他想碰碰她,手指悬在半空,却抖得厉害,不敢落下。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顾景悦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然后,非常缓慢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总是盛着光、带着笑,或者偶尔狡黠地转着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蒙眬的空洞和巨大的疲惫,焦距涣散,映不出任何影子。
她的嘴唇在氧气罩下极其微弱地动了动。
董九力慌忙俯下身,把耳朵凑近,心脏疼得缩成一团。
极细微、极沙哑的气音,断断续续,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像游丝一样飘进他的耳朵。
“……对……不起……”
“……不能……一起去……北京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心口反复捅刺、扭转。
就在这时,他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病房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他知道那是什么——几乎是掐着点,招生办之前就通知过,录取状态今天下午会更新。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血红的、近乎疯狂的决堤的情绪。他抬起头,看着顾景悦那双又缓缓阖上、仿佛再也无力睁开的眼睛。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坚定地摇了一下头,尽管她知道她可能根本看不见。
然后,他对着那无声的、被氧气罩隔绝的电话,或者是对着奄奄一息的她,用气声,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把自己未来的轨迹砸得粉碎:
“……猜猜我在哪?”
一个月后。
暑气未消,阳光却已经褪去了最酷烈的毒辣,透过复读班教室老旧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在积着薄灰的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块。
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粉尘,还有那种所有复读班都一样的、混合着旧书本、汗味和无形压力的沉闷气息。黑板上残留着上一届留下的模糊公式印记,角落里堆着些没人要的复习资料。
学生们大多低着头,或翻着崭新的、注定将被反复蹂躏的复习资料,或看着窗外发呆,脸上带着或明显或隐藏的落寞、不甘、或是麻木的认命。偶尔有相熟的小声交谈两句,声音也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什么。
靠窗的那一排,光线最好。
顾景悦坐在中间的一个位置,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似的白色棉麻裙子,更显得人空荡荡的瘦削。露出的手腕细得伶仃,皮肤是一种不见阳光的苍白,甚至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她侧着头,怔怔地看着窗外操场上高一高二的学生追逐打闹,那些鲜活的、与她无关的喧嚣。
阳光落在她脸上,勾勒出依旧精致却失去了血色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垂着,像疲惫敛翅的蝶,在眼睑下投出浓重的阴影。美的,却是一种易碎品般、毫无生气的、静止的美。仿佛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子把她和整个喧闹的世界隔开了。
她放在桌上的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冰凉。
教室里窸窸窣窣,没有人注意到后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影逆着光走进来,很高,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与教室里大多数还带着高中生气息的脸不同,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下颌线绷得有些紧,眼底沉淀着某种经历过剧烈震荡后的沉寂,还有一种不容错辨的、坚定的东西。
他的到来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只有前排零星几个人抬头看了一眼,目光里带着些许好奇,随即又低下头去。复读班来来去去,谁没有点故事。
他的视线却像精准的导航,第一时间就牢牢锁定了那个靠窗的、沐浴在阳光里的侧影。脚步顿了一秒,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皮鞋踩在略有坑洼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嗒、嗒”声,不紧不慢,一步步,敲在寂静的空气里,也像是敲在某种无形的壁垒上。
直到那双鞋停在了顾景悦的课桌旁。
一片阴影落下,挡住了原本落在她手背上的那一小块阳光。
顾景悦似乎迟钝地感受到了光线的变化,或许是那停顿在她桌旁的存在感太过强烈。她长长的睫毛极其缓慢地颤动了一下,像是从一场冗长而疲惫的梦中被强行扰动,然后,她有些茫然地、缓缓地转过了头。
视线先是落在对方腰际的黑色T恤上,迟钝地向上移动,掠过胸膛,肩膀,最终,撞入一双深不见底、正牢牢凝视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
顾景悦的瞳孔骤然收缩。
震惊、难以置信、巨大的茫然和某种尖锐的刺痛,像瞬间爆开的冰锥,狠狠凿穿了她眼中那片死寂的灰烬。她的呼吸猛地窒住,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放在桌上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指甲掐进掌心。
整个世界的声音、光线、气味瞬间褪去、虚化,成为模糊的背景板。视野里只剩下这张近在咫尺的、她以为此生再难相见、更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脸。
逆着光,他轮廓清晰,甚至能看到脸上细微的绒毛。眼神沉静得像深夜的海,却翻滚着她看不懂的、足以将她吞噬的汹涌暗流。
在一片死寂里,在所有嘈杂被无限拉远模糊的真空里。
他俯下身,靠近她,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每一根低垂的眼睫,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凉的额发。
一个低沉、带着一点点沙哑、却清晰得如同玉石坠地的声音,穿透那层隔开她的玻璃罩,稳稳地落在她的耳膜上,砸进她死水般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
“同学。”
“这座位,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