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周韵棠&杨鹤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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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对着夕阳,整张脸陷在阴影里,周韵棠却清晰地看到了他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急切和担忧,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宝宝!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整整三节自习课!差点就去广播室喊你了!”

声音清亮,带着这个年纪男生特有的、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沙哑,像夏日冰镇过的汽水,咕咚咕咚地冒着泡。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周韵棠的耳膜上,砸进她死寂一片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她瞳孔骤然缩紧,浑身剧烈地一颤,连牙关都开始不受控制地磕碰起来。

这声音……

这张脸……

杨鹤通……

十七岁的杨鹤通。

他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胸口因为急促的奔跑还在微微起伏,看着她的眼神专注又紧张,见她只是瞪大了眼睛傻站着不说话,眉头拧得更紧,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真生气啦?”他语气放软了下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怪我不好,不该跟老班顶嘴被留下罚站,耽误了时间。别气了,嗯?”

他说着,眉眼习惯性地弯了起来,嘴角上扬,露出两颗小小的、尖尖的虎牙。那笑容干净、炽热,像破开云层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能烫伤人的眼睛。

周韵棠死死地盯着他,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试图用疼痛来验证这究竟是荒谬的梦境,还是死后的幻象。

掌心的刺痛感如此鲜明。

少年眼底的焦急和温柔如此真实。

他甚至……还能带起细微的风,身上有淡淡的、阳光晒过的肥皂清香。

这不是幻觉。

她喉咙哽咽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毫无预兆地、疯狂地涌出,顺着她苍白消瘦的脸颊滚落,一滴一滴,砸在干燥的土地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她看到了。看到了他校服袖口上她当初赌气画上去的、洗得只剩淡淡痕迹的卡通小猪;看到了他左边眉毛里那道小时候磕碰留下的、极浅的小疤痕;看到了他看着她时,那双眼眸里清晰映出的、穿着不合时宜的成熟衣裙、哭得狼狈不堪的她自己。

十七岁的杨鹤通。

她的杨鹤通。

在她二十七岁,被他冷酷抛弃、痛不欲生的时候,她见到了十七岁的他。

巨大的荒谬和无法承受的酸楚瞬间将她吞没。她张了张嘴,发出一声破碎的、泣血般的呜咽。

看到她哭,眼前的少年顿时慌了手脚,那点强装出来的镇定立刻消失无踪。他急得原地转了小半圈,像是想找纸巾又没找到,最后只好手忙脚乱地伸出手,用略显粗糙的指腹去揩她的眼泪。

“哎哎哎,怎么还真哭了?别哭别哭,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错!”他语气里的焦急更盛,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宝宝,不哭了,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吗?天塌下来我都给你顶着,怕什么?”

他的指尖温热,带着少年人滚烫的体温,碰触在她冰凉的脸颊上,有一种不真实的灼热感。

可这温度,这笨拙的温柔,却像一把烧红的利刃,更深更狠地捅进了周韵棠的心窝。

天塌下来我都给你顶着……

那个说着“及时止损”、让她“别让自己更难堪”的杨鹤通,亲手把她的天捅塌了。

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站立,身体摇摇欲坠。她猛地抬起手,想要抓住眼前这虚幻的影子,指尖却在碰到他校服外套下真实的、温热的胳膊时,像被电击般缩了回来。

不能碰。

会碎的。

这一定是梦。一场因为过度悲伤和酒精催化而产生的,极致残忍的梦。

少年却误解了她的退缩。他看着她哭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的样子,眉头紧紧锁起,眼底的心疼和担忧几乎要溢出来。他不再犹豫,上前一步,张开手臂,试探性地、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

周韵棠身体猛地一僵。

那个怀抱,带着干净的肥皂香和阳光的味道,温暖、单薄却坚定,是她记忆深处最眷恋的港湾。

十七岁的杨鹤通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声音贴着她的发顶,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在这儿呢。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这儿呢。”

他的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头发,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像是要把所有的力量和安慰都传递给她。

周韵棠闭上眼睛,泪水更加汹涌。她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刻虚幻的温暖,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却无法抗拒。

就在她几乎要沉溺在这个怀抱里时,拥抱着她的少年却身体微微一动。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轻轻吸了吸鼻子。

周韵棠心里猛地一咯噔。她闻到了自己身上,那从另一个时空带来的、尚未散尽的劣质白酒的气味,以及……那种属于成年人世界的、颓败的、绝望的气息。

少年拥抱着她的手臂僵硬了一瞬。

他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稍稍拉开一点距离,低下头,仔细地、困惑地打量她的脸,她的穿着,她通红的、盛满巨大悲伤和绝望的眼睛。

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最初的焦急和担忧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茫然的惊疑所取代。

他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看清她身上与这个校园、与这个夕阳下的黄昏、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宝宝”截然不同的割裂和违和。

周围寂静下来,只有风吹过白杨树的呜咽。

少年眼里的光芒一点点变化着,从单纯的担忧,到困惑,再到一种难以形容的、超越了年龄的复杂情绪。那情绪里,有震惊,有了然,有无法置信,还有……一种深切的、几乎与他年纪不符的悲伤。

他扶在她肩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周韵棠的心跳如擂鼓,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他发现了?他看出了什么?

良久。

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他眼底所有的惊涛骇浪,在那一刻,仿佛都被一种温柔的、决绝的力量强行压了下去。

他再次抬眼看向她时,眉眼依旧弯着,努力想对她笑,可那笑容里,却浸满了无法言说的苦涩和心疼。

他抬起手,这一次,不是擦拭眼泪,而是极尽轻柔地、用指尖抚过她哭得红肿的眼睑,动作珍惜得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穿透黄昏的风,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宝宝,”他叫着只属于十七岁的昵称,声音温柔得让人心碎,“听我的话。”

他顿了顿,指尖停留在她的脸颊,目光牢牢锁住她盈满泪水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

“向前走吧。”

周韵棠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放大。

少年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着铺天盖地的情绪,最后都化作了那句她曾在十年间深信不疑、此刻却痛彻心扉的箴言。他嘴角努力上扬的弧度再也维持不住,一点点垮塌下来,只剩下无尽的温柔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悲伤。

他抚摸着她的脸,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每一个字都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剜开她千疮百孔的心脏。

“别回头。”

他停了下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能够说出最后那三个字。那三个彻底将她打入地狱的字。

他的指尖冰凉,眼神却滚烫,带着十七岁少年不该有的洞悉和痛楚,轻轻吐出:

“他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