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李九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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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疼得厉害。我摇着头,轻轻拍着他的背,“没关系,九重,真的没关系。我们还年轻,慢慢来。”
为了维持生计,我们不得不精打细算。我瞒着他,通过小区阿姨的介绍,去了一家离家不远的面馆打工。端盘子,洗碗,什么都干。我不敢告诉他,我知道他那强烈的自尊心会受不了。
每天,我算准他找工作回来的时间,提前收拾好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地待在家里。直到那天下午,面馆的洗碗工请假,老板让我多顶一会儿班。我想着李九重说今天有个远一点的面试,会晚归,便答应了。
正是黄昏,后厨油腻闷热,我系着围裙,埋在一堆满是油污的碗盘里,手上的橡胶手套破了个洞,油水渗进去,黏腻不堪。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
就在这时,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后厨窄小的门口,李九重就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因为多次熨烫而显得有些旧的白衬衫,那是他最好的一件面试行头。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心痛,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被现实碾碎的愤怒和屈辱。
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身体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我们就那样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碗池里的水龙头还在哗哗地流着,仿佛在为我们奏响一曲悲伤的背景乐。
他没有冲我发火,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转身,沉默地离开了。
那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他什么也没问,我什么也没说。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第二天,李九重没有再翻看那些招聘网站,也没有再穿上那件白衬衫。他找老乡借了一辆旧电动车,注册成了外卖骑手。
“坐办公室不行,我靠力气总能吃饭。”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决。
从此,他开始了风里来雨里去的外卖生涯。上海夏天毒辣的日头,冬天刺骨的寒风,他都一一尝遍。我曾在一个暴雨天,看到他浑身湿透地冲进楼道,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怀里却紧紧护着给我买的、一点都没淋湿的热包子。
那一刻,我背过身,眼泪和窗外的雨水一样滂沱。我知道,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正在被生活磨去棱角,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那个摇摇欲坠的未来。
日子在忙碌和疲惫中流逝。直到在上海的第三年,转机出现了。
李九重在一次送外卖时,遇到了一位因为低血糖在路边差点晕倒的中年男人。他不仅把人扶到阴凉处,买了糖水和食物,还坚持等到对方的家人赶来才离开。他没想过要什么回报,甚至没留下名字。
没想到,那个男人是一家初创科技公司的老板。几经周折,他找到了李九重。他被李九重的踏实和善良打动,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公司,从最基础的岗位做起。
李九重抓住了这个机会。他拿出了比跑外卖时更拼的劲头,没日没夜地学习、加班。他的努力和天赋很快得到了发挥,公司的业务也蒸蒸日上。不到两年,他已经成了公司的核心骨干,后来更是和那位贵人一起,创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公司。
我们的生活,终于拨云见日。搬离了这间出租屋,住进了宽敞明亮的公寓。他给我买以前不敢想的衣服和包包,带我去高级餐厅。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他的应酬越来越多,电话越来越忙,身上那种我曾经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柔,渐渐被一种商海沉浮中历练出的精明和疏离所取代。
他成功了,像他曾经许诺的那样,给了我“最好的生活”。可我却觉得,我们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他不再需要我的支持和安慰,我的存在,似乎变成了他成功履历上一个无关紧要的注脚。
我看到了他身边那些年轻漂亮、家世优越的女伴,看到了他朋友们打量我时,那种微妙而客气的眼神。我开始失眠,开始怀疑。我爱的,是那个在地下室陪我吃泡面、在雨夜里为我送包子的李九重,还是这个坐在豪华办公室里、运筹帷幄的李总?
巨大的不安和自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我害怕自己会成为他的拖累,害怕我们共患难的感情,最终会败给这繁华世界的诱惑,变得面目全非。
在他公司成立第三年,规模越来越大,即将进行第二轮融资的那个关键节点,我向他提出了分手。
他当时正在书房处理文件,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错愕和不解。
“为什么?筱筱,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是不是我最近太忙,忽略你了?我……”
“不是,”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李九重,我只是累了。而且,我觉得……我配不上现在的你了。”
他霍地站起来,抓住我的肩膀,“胡说八道什么!什么配不配得上?我们一路走来……”
“正是因为一路走来,我才更清楚!”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滑落,“九重,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那晚,我们爆发了相识以来最激烈,也最绝望的争吵。他愤怒,他不解,他挽留。而我,心意已决。
第二天,在他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的上午,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订了最近一班飞往香港的机票。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向,切断了一切国内的联系方式。
后来,从共同朋友零星的叙述中,我得知,我离开后,他疯了一样地找我。他身边所有的朋友都在指责我忘恩负义,在他功成名就时离开。只有李九重,在一次喝醉后,红着眼睛对所有人说:
“别他妈说她!是我……是老子没本事,没本事留住她。”
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藤椅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印记。我从漫长的回忆中惊醒,伸手抹了一把脸,满是湿润。
原来,时隔多年,想起那些往事,心还是会这么痛。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我们所有青春、爱情、挣扎与梦想的小屋。这里的一切,都凝固在了过去。而我和他,早已被时间的洪流冲散,奔向了不同的彼岸。
该走了。这里不属于我,他的婚礼,他的新生活,都不再有我的位置。
我轻轻带上门,就像轻轻合上一本写满故事的书。走下楼梯,走出弄堂,没有回头。
在我离开后不久,出租屋的阴影里,一个挺拔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李九重。
他还穿着婚礼现场那身昂贵的西装,胸前的礼花却早已被他扯下,攥在手心,揉得不成样子。他走到窗边,看着我刚才坐过的藤椅,目光沉痛。然后,他望向窗外,看着那个熟悉又单薄的背影,一步一步,决绝地消失在梧桐树的尽头。
他的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没有落下。直到那个身影彻底看不见,他才缓缓抬起手,抚摸着藤椅上那处尚未干透的、微小的湿润。那里,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最终,眼泪还是没能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落在她刚刚流泪的地方,泪与泪交合,无声地渗入藤条的缝隙里。
那里面,是遗憾,是思念,是四年来的不甘与寻找,是跨越了时间和距离,却依然无法割舍的、深入骨髓的爱。
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消散在空寂的房间里:
“没有你……我怎么结婚?”
请帖上的新娘名字,是假的。这场盛大的婚礼,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为了逼她现身,设下的一个局。他找了她四年,等了她四年。他用尽了一切方法,才知道她去了香港。他以为,用这种方式,总能把她逼出来。
他成功了,她真的来了。
可她也走了,再一次,从他生命里离开。
他站在原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仿佛还能看到她离去时决绝的背影。这间屋子,他买下来很久了,一直保持着原样,每周亲自来打扫。他总幻想着,有一天,她会回来,会发现这里一切如旧,会发现……他还在。
可现在他明白了,有些人,有些时光,一旦错过,就真的回不去了。
就像那棵窗外的枫树,叶子红了会落,来年还会再绿。而他们的爱情,停留在了那个最炽热的夏天,再也无法走入下一个轮回。
泪痕风干在脸上,带来紧绷的刺痛。李九重缓缓闭上眼,将满室的回忆与空寂,连同那句无人回应的告白,一起锁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