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陷阱与嫁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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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禾拿起那张旧报纸,慢条斯理地将它展开、抚平。然后,她走到水缸边,用豁口碗舀起一点浑浊的冰水,小心翼翼地洒在报纸的一个角落,让纸张变得湿润、柔软。

她伸出右手食指,用指尖蘸着湿润处洇开的墨迹(旧报纸上残留的印刷油墨),在相对干净的另一处空白纸面上,开始缓慢地、一笔一划地书写。

她的动作很慢,手指因为寒冷和虚弱微微颤抖,写出的字迹歪歪扭扭,如同刚学字的孩童,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认真。

几个歪斜的、由浓黑油墨写成的字迹,渐渐在泛黄的旧报纸上显现:

**“粮种库——陆”**

字迹未干,墨迹在湿润的报纸上微微晕染开,带着一种粗陋又刺目的不详感。

做完这一切,苏禾面无表情地将这张写了字的旧报纸重新折叠好,塞进自己破棉袄的内襟里。然后,她才转过身,一步一挨,脚步虚浮地走向棚子门口,拉开了那扇用草绳捆住的破门。

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得她单薄的身体晃了晃。她裹紧了破棉袄,低着头,脸上带着一种怯懦的、惊慌失措的表情,朝着后山背阴坡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跑去,嘴里还发出带着哭腔的呼喊: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建国!建国你在哪啊!”声音在寒风中破碎飘摇,将一个懦弱无助、担心孩子的继母形象演绎得惟妙惟肖。

当苏禾“惊慌失措”地跑到后山背阴坡时,打斗已经接近尾声。

陆建国像一滩烂泥般倒在冰冷的泥地里,浑身沾满了泥浆、草屑和血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破裂流着血,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他蜷缩着身体,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那双赤红的狼崽子眼睛,依旧死死地、充满刻骨恨意地盯着几步外叉腰站着的赵金宝。

赵金宝的棉袄被扯开了两个扣子,脸上被陆建国抓出了两道浅浅的血痕,此刻正火辣辣地疼。他气急败坏,指着地上的陆建国对两个同样有些狼狈的跟班吼道:“给我继续打!打死这个敢抓老子的野崽子!”

“住手!”苏禾带着哭腔的尖叫适时响起。

她“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张开双臂,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颤抖着挡在了陆建国身前,脸上糊满了眼泪和鼻涕,对着赵金宝连连哀求:“金宝!好孩子!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建国他还小…不懂事…他错了!姨替他给你赔不是!你看…你看你脸上都出血了…快回家让你娘给擦擦…别冻着了…”

苏禾一边哭求,一边慌乱地在自己破棉袄上摸索着,仿佛想找块干净的布给赵金宝擦脸,动作笨拙又卑微。

赵金宝看着苏禾这副懦弱可怜、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和优越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摸了摸脸上的血痕,虽然疼,但看到地上陆建国那副惨样,又觉得解气。他哼了一声,指着苏禾的鼻子骂道:“苏招娣!管好你家这个小灾星!再敢惹老子,连你一起收拾!我们走!”说完,带着两个跟班,骂骂咧咧、趾高气扬地转身走了。

直到赵金宝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坡后,苏禾脸上那副懦弱哀求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她低头,冷冷地看了一眼蜷缩在泥地里、气息微弱却依旧用那双充满恨意和倔强的眼睛死死瞪着自己的陆建国。

他的怀里,还死死地攥着一小把沾满泥污、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荠菜叶子。

苏禾什么也没说。她弯下腰,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粗暴,抓住陆建国一只胳膊,将他从冰冷的泥地里拖了起来。陆建国疼得闷哼一声,身体因为脱力软软地靠在她身上。

苏禾架着他,脚步踉跄地,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看青棚的方向挪去。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相互依偎(或者说一个拖拽另一个)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荒凉的坡地上,显得格外单薄而凄凉。

【宿主…目标生命体征稳定,但外伤和情绪…能量无增长…信任度…似乎更低了…】小柒弱弱地汇报,数据流一片灰暗。它完全看不懂宿主这一系列操作的用意。示弱?求饶?这除了让小反派更屈辱,有什么用?

苏禾架着陆建国,沉默地走在回看青棚的路上。她的目光越过荒坡,投向村子中央,那里,生产队仓库的方向,在暮色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彻底笼罩了靠山屯。寒风在黑暗中呜咽,比白天更加刺骨。

看青棚里一片死寂。陆建国蜷缩在土坯掩体的干草堆上,浑身疼痛,意识昏沉,但白天被践踏的屈辱和刻骨的恨意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法真正入睡。角落里,苏禾似乎睡着了,气息微弱均匀。

突然!

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老鼠跑过的窸窣声在棚外响起!紧接着,是几声刻意压低的、短促的狗吠!

陆建国猛地睁开了眼睛!狼崽子的警惕瞬间拉满!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黑暗中,苏禾似乎也被惊动了,发出一声模糊的梦呓,翻了个身。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的巨响猛地从村子中央的生产队仓库方向传来!在寂静的深夜里如同惊雷炸响!瞬间撕破了靠山屯的宁静!

“抓贼啊!!!”

“仓库进贼了!!!”

“快来人啊!有人偷粮种!!!”

凄厉的呼喊声、急促的锣声、杂乱的脚步声、狗吠声…瞬间在村子里炸开了锅!整个靠山屯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蚂蚁窝,瞬间沸腾起来!

陆建国惊得心脏狂跳!偷粮种?!在这个饥荒的年头,偷集体粮种,那是要命的重罪!

混乱的喧嚣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在村道上晃动,人声鼎沸,夹杂着生产队长赵老蔫气急败坏的咆哮:“快!封锁路口!挨家挨户搜!一定要把偷粮种的贼揪出来!”

看青棚外,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几个民兵打扮的人粗暴地踹开了那扇本就破败的棚门!

“搜!仔细搜!看看有没有窝藏贼赃!”手电筒刺目的光柱在狭小破败的棚子里胡乱扫射,最终定格在蜷缩在干草堆上、满脸惊恐(这次是真的)的陆建国,以及被惊醒、吓得瑟瑟发抖、裹着破棉袄缩在墙角的苏禾身上。

“报告队长!看青棚没有异常!就这娘俩!吓得不轻!”民兵粗声粗气地朝外面喊。

“他妈的!继续搜别家!特别是陆大柱家!重点查!”赵老蔫的咆哮从远处传来。

民兵们匆匆离开,棚门被随意地带上,脚步声和喧嚣声渐渐远去,朝着陆家正屋的方向涌去。

棚内重新陷入黑暗和死寂。

陆建国惊魂未定,心脏还在狂跳。刚才民兵手电扫过时,他似乎看到角落里的苏禾…她捂着胸口,破棉袄的内襟好像…鼓囊囊的?是吓的?还是…

就在这时,苏禾动了。她似乎被吓坏了,摸索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那个破铁皮柜子前,用钥匙打开柜门。

黑暗中,陆建国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纸张摩擦声。

然后,是火镰敲击燧石的“嚓”的一声轻响!

这一次,一点比之前明亮得多的火星猛地迸溅出来,落在了铁皮柜子里!

“呼!”

一小簇微弱的、橘黄色的火苗,如同黑暗中诞生的精灵,在铁皮柜子里那堆干燥的、垫在柜底的旧报纸和茅草碎屑上,猛地跳跃起来!瞬间驱散了柜子内狭小空间的黑暗!

火光跳跃,映照着苏禾那张苍白平静的脸。她小心地护着那簇火苗,拿起旁边一根准备好的、相对干燥的小树枝,凑了过去。

火苗舔舐着树枝,渐渐蔓延开,发出噼啪的细微声响。

借着这微弱的火光,陆建国清晰地看到——

苏禾的另一只手,正从破棉袄的内襟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旧报纸。她看都没看,直接将那张报纸,连同里面包裹着的、几粒不小心散落出来的、饱满金黄、在火光下闪烁着诱人光泽的…玉米粒,一起,投入了那簇新生的火焰中!

火焰瞬间吞噬了报纸,也吞噬了那几粒珍贵的粮种。报纸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墨字——“粮种库——陆”,在火焰中扭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只留下一缕青烟和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火光映在陆建国骤然收缩的瞳孔里。

他猛地看向苏禾!

苏禾正专注地看着那簇跳跃的火焰,用树枝小心地拨弄着,让火燃得更旺些。火光在她深潭般的眼眸里跳跃,却映不出丝毫温度。

陆建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外面的倒春寒更冷百倍!

白天赵金宝的欺辱…民兵的搜查…仓库失窃的巨响…赵老蔫咆哮着要搜陆大柱家…还有…那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的、写着“陆”字的报纸和粮种…

一个冰冷、清晰、带着刺骨寒意的念头,如同闪电,狠狠劈开了他混乱的脑海!

是她!

仓库的“贼”…是陆大柱!

是这个女人…是她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