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算筹与獠牙(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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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嚎咒骂声被粗暴地打断,王翠花如同一条死狗般被拖出了院子,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陆大柱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般的身影。

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阴影下,苏禾静静伫立。手中那块边缘锋利的破陶片,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深潭般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陆家院子里的闹剧,如同看了一场无聊的皮影戏。她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柒的光球在苏禾意识里光芒稳定:【外部威胁(王翠花举报)已转移!嫁祸操作完美!目标(王翠花)因盗窃“四旧”物品被捕!宿主及幼崽风险解除!能量场无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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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青棚内重新燃起了微弱的火光。陆建国蜷缩在火塘边的小板凳上,身上裹着苏禾那件宽大的旧棉袄,残留着娘身上淡淡的、混合着草药和冷冽气息的味道,这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但他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白天陆大柱扑来时那带着死亡气息的拳风,仿佛还停留在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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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禾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根烧黑的细树枝,在冰冷的泥地上,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几何结构——多面体的展开图。线条精准而冰冷,仿佛在勾勒一件精密的武器。火光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跳跃,映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夜袭和随后的嫁祸,都只是拂过指尖的微风。

“怕?”苏禾没有抬头,声音低哑地打破沉寂。不是疑问,更像是陈述一个观察到的状态。

陆建国身体一僵,猛地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狼崽子的自尊让他不想承认,但身体的颤抖却出卖了他。他死死攥着裹在身上的棉袄衣角,指节发白。

苏禾手中的树枝没有停顿,继续勾勒着复杂的线条。

“怕,是本能。”她的声音平静无波,“面对无法抗衡的力量,畏惧,是活下来的前提。”

树枝的尖端在展开图的一个顶点重重一点。

“但,本能之上,是这里。”

陆建国抬起头,看向娘所指的“顶点”——那是大脑的位置。

“分析。”

“预判。”

“准备。”

苏禾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指令,每一个词都像一颗钉子,狠狠钉入陆建国混乱恐惧的心湖。

“陆大柱,酒鬼,蛮力,无脑。”

“攻击模式,直线,单一。”

“弱点,”她的树枝在展开图的一个棱角处划过,“酒后失衡,下盘不稳。恐惧被震慑。”

她抬起眼,深潭般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陆建国因恐惧而微微发白的小脸上。

“你,速度,优于他。”

“空间,棚内狭窄,可利用。”

“武器,”她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边缘锋利的破陶片,以及陆建国白天采药回来放在墙角的小药锄,“触手可及。”

冰冷的分析,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解剖了刚才那场致命的危机,将那个不可战胜的恐怖形象,拆解成了一个个可以衡量、可以规避、甚至可以反击的弱点!

陆建国眼中的恐惧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大悟的震撼和一种冰冷燃烧的兴奋!原来…原来那个可怕的陆大柱,是可以被分析、被预判、被准备的!原来恐惧本身,也可以成为武器的一部分!

娘教他的,不仅仅是算筹排列和药锄挖掘,更是如何在绝境中,用最冷静的头脑,找到那一线生机!甚至…反击!

“下次,”苏禾的声音将他从震撼中拉回,“他再扑。”

“你,”她的树枝指向展开图一个预设的“陷阱”位置,“引至此。”

“重心不稳时,”树枝尖端在代表陆大柱“下盘弱点”的棱角处猛地一戳!

“攻击这里。”她的手指,极其精准地指向了人体模型上膝弯外侧的一个点——腓骨小头下方,一个能瞬间导致下肢麻痹酸软的穴位!

陆建国狼崽子的眼睛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死死盯着娘手指点出的那个位置,仿佛要将它刻进灵魂深处!身体因为极度的兴奋和一种新生的力量感而微微颤抖,不再是恐惧的颤抖!

苏禾收回手,不再言语。继续低头,用树枝勾勒那个多面体展开图剩下的部分。火光跳跃,将她沉静的侧影投在斑驳的墙上。

陆建国不再蜷缩。他挺直了小小的脊背,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他学着娘的样子,拿起一根烧黑的树枝,在火塘边的灰烬里,开始笨拙却无比专注地画图。不是复杂的几何体,而是一个简易的看青棚平面图。

他标记了门的位置,标记了陆大柱最可能扑进来的路线,标记了地上散落陶片的位置,标记了墙角药锄的位置…最后,他在娘刚才指出的那个“陷阱”位置,重重地画了一个叉,在旁边标注了一个小小的、代表膝弯穴位的符号。

他在复盘。

他在预演。

他在…准备。

一种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感,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在他小小的胸腔里悄然滋生。他不再是被动等待保护的幼崽。他学会了在恐惧中睁开眼,用娘教给他的“算筹”般的思维,去分析威胁,去预设反击的路径!

棚外,寒风依旧凛冽。老支书赵满仓的身影,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再次出现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他透过棚壁的缝隙,看着里面火光下专注画图的母子俩——一个勾勒着天书般的几何,一个描绘着简陋却杀机暗藏的防御图。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担忧和焦虑。白天王翠花被公社纠察队以“盗窃、私藏四旧物品”为由抓走的消息,已经像风一样传遍了靠山屯。结合陆大柱昨晚如同见鬼般仓皇逃窜的狼狈,老支书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白色的哈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那叹息里,有对王翠花咎由自取的冷漠,有对陆大柱懦弱无能的鄙夷,更多的,则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敬畏的复杂情绪。

他紧了紧身上的旧棉袄,转身准备离开。脚步抬起,却又顿住。他浑浊的老眼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棚内那点温暖的微光,仿佛要将这暴风雪前最后的宁静刻进心底。

“要起风了…”他对着沉沉的夜空,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低语了一句。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和忧虑。十年动荡的阴云,正以不可阻挡之势,沉沉地压向这片贫瘠而坚韧的土地。

他佝偻着背,一步一步,稳稳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脚步很慢,却异常坚定。如同即将迎击风浪的老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