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墨痕薄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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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崖临时指挥部的岩洞阴冷潮湿,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和血腥味。陈铁柱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脸色灰败如旧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床边那台缴获自日军的简陋血压计水银柱偶尔的跳动,证明着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里还挣扎着一丝生机。

他的左臂依然肿胀发黑,肩背缠满的绷带隐隐透出暗红的血迹。 许明夏坐在床边的小马扎上,一只手紧紧握着陈铁柱冰冷的右手,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捻着那本《海燕》诗集被鲜血浸透的页角。整整一天一夜了,他就这样沉沉地睡着,除了偶尔因剧痛而发出模糊的呻吟,再无声息。

刘青山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查看,每次都只是凝重地摇头。 “明夏姐,喝点热汤吧。”水生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进来,小脸上满是担忧。这孩子腿上的伤简单包扎后,就倔强地要求加入护送队伍,负责照顾伤员。

许明夏摇摇头,视线没有离开陈铁柱的脸:“放那儿吧,谢谢你,水生。”她的声音沙哑干涩。 水生放下缸子,凑近看了看陈铁柱,小声说:“柱子哥一定会醒的,他答应过的事,从不食言。”这话像针一样刺在许明夏心上,她想起他在爆炸前那句笨拙却滚烫的承诺,眼圈瞬间又红了。 就在这时,陈铁柱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似乎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许明夏的心猛地一跳,屏住呼吸凑近:“柱子?柱子你听得见吗?” 没有回应。只有他粗重了些的呼吸声。 幻觉吗?许明夏失望地靠回椅背,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黑暗。

无边的、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包裹着陈铁柱。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碾碎后又胡乱拼凑起来,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每一寸皮肉都在燃烧。左边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冰冷而麻木,仿佛不属于自己。右肩胛处则像被烧红的烙铁死死按住,灼痛难当。 “…回家…新屋…野菊…”

一个模糊而温柔的声音在黑暗深处断断续续地响起,带着某种奇异的牵引力。是明夏!是她!

陈铁柱的意识如同沉船落水者抓住了一根浮木,开始拼命地向上挣扎。

“明…夏…”他在意识深处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画面如同破碎的琉璃片,开始在浓稠的黑暗中闪现: ——冰冷的潭水刺骨,巨大的漩涡拉扯着他和水生。水生的腿被弹片划开,血雾弥漫。他单手死死拽住捆着磁铁炸弹的绳索,另一只手拼命划水,肺快要炸开…“柱子哥!右边!峭壁!”水生惊恐的呼喊被水流淹没…

——墨绿色的毒液在浅滩上蔓延,发出滋滋的怪响,泛着诡异的荧光。他拖着瘫软的水生,一步步爬上冰冷的岩石,每一步都耗尽全身力气…身后是沉闷的爆炸水柱…

——昏暗的窑洞,婉婷妹子凄厉的惨叫。那个扮作卫生员的杂种!那双蛇蝎般阴冷的眼睛!匕首幽蓝的锋芒刺来时,他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这畜生伤到明夏!伤到孩子!左臂夹住刀刃的剧痛如此真实…

——最后,是排山倒海般的爆炸!刺眼的火光!震耳欲聋的轰鸣!他死死将明夏护在身下,碎石弹片砸在后背的剧痛…还有…温热粘稠的液体不断涌出… “呃啊…”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的低吼终于冲破了陈铁柱的喉咙! “柱子!”许明夏猛地站起来,扑到床边,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柱子你醒了?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陈铁柱的眼皮艰难地颤动着,如同千斤重闸般缓缓抬起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岩洞顶部的嶙峋怪石,摇曳的昏暗油灯光晕,以及一张布满泪痕、写满狂喜和担忧的熟悉脸庞——那是他拼了命也要护住的人。 “…明…夏…”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我在!我在!”许明夏紧紧握住他的手,泣不成声,“你别说话,别用力!刘部长!刘部长!柱子醒了!” 刘青山闻声冲进岩洞,立刻俯身检查。“陈铁柱!看着我!”

陈铁柱艰难地转动眼珠,对上刘青山的视线。

“好!好!意识清醒!”刘青山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宽慰,迅速检查瞳孔、心跳,“万幸!真是阎王见了你也得绕道走!”他一边快速检查陈铁柱后背的伤势,一边对许明夏道:“他失血太多,极度虚弱,毒素虽然被我用药压住,但左臂神经损伤严重,需要时间恢复,而且肯定会留下后遗症...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休养!千万不能让他再乱动!”

陈铁柱似乎没完全听清刘青山的话,他的目光急切地在许明夏脸上搜寻,断断续续地问:“…孩子…婉婷…咋样?毒…毒布…” 许明夏擦去眼泪,用力点头:“都好!婉婷和孩子都好!那些带墨泪标记的襁褓布都找到了,刘部长检查过,暂时隔离了,没发现扩散迹象。孩子身上的那块,我们仔细检查处理过,没有中毒症状…” 她没有提南湾村出现的可怕情况,现在不是时候。

陈铁柱紧绷的神经似乎松懈了一丝,眼中的焦灼稍退,但下一瞬又被更深的疲惫和痛楚淹没。他无力地闭上眼,只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的、如同叹息般的回应:“…好…” 许明夏心疼地为他掖了掖被角,看着他因剧痛而紧蹙的眉头,心如刀绞。他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每一次脉搏的微弱跳动都是与死神角力的证明。

她只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他。

青石崖狭窄的山道上,一支由十余名精干战士组成的护送小队正护送着许明夏、依旧昏迷的苏婉婷和襁褓中的婴儿,以及担任向导的老猎户孙老爹,向着南湾水库方向艰难潜行。陈铁柱状况太差,只能暂时留在青石崖由刘青山看护。

黎明前的黑暗浓得化不开,凛冽的朔风在山谷间呼啸,卷起枯枝败叶,抽打在脸上生疼。队伍沉默而迅速地行进,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踩踏碎石发出的轻微声响。每个人心头都压着巨石——南湾村的可怕消息如同幽灵般缠绕不去。

许明夏背着沉重的药箱,脚步有些踉跄,连日来的心力交瘁让她脚步虚浮。她怀里紧紧抱着那本《海燕》,冰冷的书脊硌着她的肋骨,却带来一丝奇异的慰藉和力量。她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电文里描述的恐怖症状:黑色泪滴状斑点、精神亢奋、攻击性、抽搐致死…还有襁褓上那诡异的墨泪标记。

这两者之间,必然有着致命的联系!找到源头,或许就能找到救治方法,甚至破解武田“墨泪噬心”的恐怖计划! “许干事,前面就是野狼峪,地势最险,过了这段就快到了。”老孙头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两座如同巨兽獠牙般对峙的峭壁形成的狭窄谷口,压低声音道,“这地方经常有鬼子的巡逻队,得小心。”

负责护送的警卫班长赵大勇一挥手,两名尖兵立刻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入黑暗,侦察前方情况。其余人就地隐蔽,紧张地警戒着四周。 许明夏和苏婉婷的担架被安置在一块避风的岩石后。

婴儿似乎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在襁褓中不安地扭动起来,发出细弱的呜咽。负责照料孩子的女卫生员小玲连忙轻声安抚,同时警惕地扫了一眼队伍里的每个人。那滴墨泪的阴影,让她对任何接近婴儿的人都充满警觉。

队伍里,一个叫张全贵的老战士默默检查着自己的汉阳造步枪,动作一丝不苟。他是左权副参谋长特意指派的,据说经验丰富,枪法精准。另一个年轻战士李栓子则显得有些紧张,时不时擦擦额头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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