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共生抉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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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摇篮深处那片温润的乳白光液，此刻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沉沉包裹着林悦和怀中冰冷的石茧。远处，“猎犬”突击艇自爆残留的能量尘埃，如同三团狰狞的伤疤，在虚空中缓缓蠕动，散发出幽蓝与猩红交织的、不祥的余晖。平台遍地狼藉，熔融的金属边缘滴落着赤红的泪，巨大的裂缝如同深渊的巨口，贪婪地吞噬着最后一丝光线。

冷，一种穿透骨髓的冷，取代了光茧最后散发的微温。这冷不仅来自环境，更来自心底——沈逸风的身体正在光液中迅速失温。

林悦半跪着，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沉重的上半身托在自己膝上，避开左胸那个狰狞的焦黑伤口。血，暗红的、粘稠的血，依旧从伤口边缘被震裂的碳化层下，缓慢而固执地渗出，染红了她的衣裤，与温润的乳白光液混合，晕开一片刺目的粉红。他的脸白得像上好的宣纸，嘴唇是失血的青灰，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每一次微弱的呼气都吹不起唇边一缕散乱的黑发。那双曾经深邃锐利的眼睛，此刻半阖着，瞳孔涣散，倒映着上方那片由垂死“星点”构成的、冰冷的穹顶。

“沈逸风！沈逸风！看着我！”林悦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她沾满血污的手，徒劳地按压着他颈侧的动脉，那里搏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跳动都间隔得令人心碎。

“芯片…妈…”沈逸风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几不可闻的气音，染血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似乎想再次抓紧什么，却连弯曲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枚暗银色的芯片，被他死死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棱角几乎要嵌进皮肉。

“芯片在！在的！你妈妈在！”林悦急忙抓起他无力的左手，将他紧握芯片的手指包裹在自己同样冰冷的手掌中，“她看着你呢！撑住！听见没有！沈逸风！你给我撑住！”泪水大颗大颗砸落，混着他伤口渗出的血，砸在冰冷的石茧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妈妈…石头…冷…”怀中，石茧传递来的意念微弱到了极致，只剩下本能的寒冷感知，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

“警告…目标生命体征持续恶化…失血量超过临界阈值…核心脏器功能衰竭…预计…生存时间…不足…5分钟…”沈逸风那条破损机械臂内部，冰冷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悦的心脏。

五分钟…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没有药物，没有器械，甚至连离开这片死地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生命的火焰在自己怀中一点点熄灭？不！绝不！

“小饿…宝宝…”林悦猛地低下头，将额头死死抵在怀中冰冷粗糙的石茧上，泪水汹涌决堤，“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他…救救哥哥…他是你暖暖的光的妈妈的孩子啊…”她语无伦次，将所有的哀求和绝望，混合着左肩深处那片属于小饿燃尽后留下的、冰冷虚无的烙印，疯狂地传递过去！那烙印，是对星核本源的空洞渴求，此刻却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绝望的稻草！

石茧…毫无反应。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就在林悦的心沉入无底深渊时——

滴答。

一滴粘稠的、带着暗红与幽蓝双色光泽的液体，从上方极高处、一片扭曲断裂的金属管道断口，如同垂死的毒蛇流下的涎液，缓缓滴落。

啪嗒。

正正滴落在距离林悦脚尖不足半米的地方。那滩暗红与幽蓝交织的液体，如同拥有恶毒生命的活物，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极其缓慢地…蠕动着…朝着沈逸风身下流淌出的、那片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泊…延伸过去…

速度…在加快！

“那是什么？！”林悦瞳孔骤缩，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那东西散发出的气息，带着面具人独有的冰冷贪婪，更混合了一种…被星核能量深度污染后的、非人的恶毒！

“警报！侦测到…高浓度…混合型…星核污染源！生命特征…扭曲…再生…强侵蚀性！”机械臂的电子音变得尖锐而混乱！

是面具人！他竟然还没死！或者说…他的“存在”以这种更恐怖、更恶心的方式…残留了下来！他在觊觎沈逸风虚弱的身体？！还是…他身下那片蕴含着星核适配者生命本源的血？！

“滚开——！”林悦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几乎是本能地，沾满血污的脚狠狠朝着那滩蠕动的双色液体踹去！

滋啦——！

她的鞋底接触到液体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腐蚀感和冰冷刺骨的恶意顺着脚踝猛地窜了上来！鞋底发出被强酸溶解的嗤嗤声，冒起刺鼻的青烟！更恐怖的是，那滩液体如同跗骨之蛆，一部分竟然顺着她的鞋面向上攀附！

“啊！”林悦痛呼一声，猛地缩回脚，连带着甩脱了一部分粘稠恶心的液体。被甩开的液体在地上扭曲了几下，速度不减，继续朝着沈逸风的血泊爬去！

而另一部分粘在她鞋面上的液体，如同活物般，正试图腐蚀鞋面，钻入她的皮肤！

“妈妈…坏东西…痛…”石茧传递来强烈的厌恶和痛苦意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林悦怀中，那颗冰冷沉寂的石茧，似乎被这极致的恶意和威胁彻底激怒了！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带着守护意志的乳白色光芒，猛地从石茧最核心的位置爆发出来！光芒如同灼热的阳光照射在冰雪上，瞬间笼罩了林悦被污染的鞋面！

滋滋滋——！

攀附在鞋面上的暗红幽蓝液体，在这纯粹的白光照射下，发出尖锐的、如同无数细针刮擦玻璃的惨叫！瞬间蒸腾起大股大股腥臭的黑烟！短短几秒，那恶心的液体就被彻底净化、蒸发殆尽！

石茧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传递出巨大的疲惫感，但它的意念却异常清晰：“保护…妈妈…”

而地上那滩正爬向血泊的双色液体，似乎感应到了这纯粹守护之光的威胁，猛地一滞！随即，它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剧烈地翻滚、膨胀起来！更多的液体从上方断裂的管道滴落，疯狂地汇入其中！

咕噜…咕噜噜…

粘稠的液体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迅速汇聚、塑形！一个模糊的、扭曲的人形轮廓开始显现——由暗红与幽蓝的粘稠血浆构成，勉强能看出头颅、躯干和手臂的雏形。血浆表面不断翻滚着气泡，破裂时散发出刺鼻的腥甜和能量过载的焦糊味。它的“脸”部位置，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流淌着细微数据流的、深黑色的粘稠物质，如同面具人那标志性的镜片，死死“盯”着林悦和她怀中的石茧！

“嗬…嗬嗬…”一阵低沉、沙哑、如同破旧风箱拉扯、混合着液体翻腾声的诡异笑声，从这扭曲的血浆人形内部传来，充满了怨毒和贪婪，“…守护…之力…纯净的…星核…模板…果然…还在…”

它…认识石茧！还称之为“纯净的星核模板”？！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林悦护住石茧，强忍着脚踝的灼痛和恶心，厉声质问。她托着沈逸风的手不敢松开，他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停止。

“东西？”血浆人形发出更加刺耳的嘶鸣，深黑色的“镜片”部位数据流疯狂闪烁，“我是…进化的…必然！是星核…意志的…延伸！是你们…这些低等…容器…无法理解的…更高…形态！”

它的一条由粘稠血浆构成的手臂猛地抬起，指向林悦怀中的石茧：“把它…交出来！这具…残破的…摇篮…需要…新的…核心！纯净的…模板…才能…孕育…真正的…完美…星核！”

摇篮需要新的核心？用石茧作为核心？孕育新的星核？！

林悦瞬间明白了面具人（或者说这团星核污染源）的终极目的！他根本不是要夺取小饿或者沈逸风！他觊觎的，是这座“母巢”的核心控制权！他要利用这座星骸摇篮，以石茧为模板，再造一个新的、受他控制的星核！一个完美的、没有“瑕疵”（指小饿的懵懂和林悦的羁绊）的怪物！

“休想！”林悦抱紧石茧，眼神决绝。

“嗬…拒绝？”血浆人形发出扭曲的怪笑，另一只“手”则缓缓指向林悦膝上气息奄奄的沈逸风，“那就…看着他…死！看着他的血…流干！看着他的灵魂…被…摇篮的…死寂…彻底…吞噬！”

随着它的话语，平台上那些粘稠衰败的幽蓝能量液，仿佛受到了某种邪恶的召唤，竟然开始缓缓地、如同活物般，朝着沈逸风身下蔓延过来！带着强烈的能量侵蚀和生命汲取的恶意！

“或者…”血浆人形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恶意，深黑的“镜片”锁定了林悦左肩那片虚无的烙印，“…用你自己…来换？你体内…那美味的…空洞…烙印…对星核…有着…致命的…吸引…交出…你的…身体…成为…我新的…容器…我就…用摇篮…最后的…生机…吊住…他的…命…”

用她的身体，换沈逸风一线生机？！

林悦的身体猛地一僵！巨大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

“妈妈…不要…坏东西…吃…”石茧传递出强烈的恐惧和抗拒。

“选择吧…虫子…”血浆人形逼近一步，粘稠的躯体在地面拖出恶心的痕迹，“时间…不多了…他的心跳…就要…停了…”

“警告…目标心率…低于20次/分…血压…无法测出…”机械臂冰冷的宣判如同丧钟。

沈逸风的头无力地歪在林悦臂弯里，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攥着芯片的手，指节因为最后的用力而发白，却掩盖不住生命的飞速流逝。

一边是沈逸风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一边是石茧代表的未知希望和未来。

一边是自己可能坠入的、比死亡更可怕的深渊。

巨大的痛苦和抉择如同绞索，狠狠勒紧了林悦的喉咙，让她几乎窒息。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低头看着沈逸风苍白如纸的脸，看着怀中冰冷粗糙的石茧，又看向那步步紧逼、散发着无尽恶意的血浆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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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破碎的音节从她喉咙里挤出。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无限温柔和悲伤的女性意念波动，如同跨越时空的回响，再次顺着沈逸风紧握的芯片…顺着两人接触的肢体…猛地撞进了林悦的意识深处！

【…孩子…别选…错路…】

【…光…在…茧里…钥匙…是…心…】

【…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

【…活下去…一起…】

沈逸风母亲的意念！在这生死关头，她残留的意志再次指引！

光在茧里？钥匙是心？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林悦混乱的思绪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她猛地低头，看向怀中冰冷的石茧！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形！

石茧是纯净的星核模板…它蕴含的是本源的生命和守护之力…而沈逸风…他是天生的星核适配者！他的身体，他的“心”，是星核最好的容器！面具人要的是控制，是毁灭后的重塑！但如果是…共生呢？！

用石茧的力量，不是去重塑星核，而是去填补沈逸风破碎的生命！用这纯净的模板，去修复他千疮百孔的身体！让星核之力，以守护而非毁灭的方式…与他共生！

这念头疯狂而大胆！风险巨大！但…这是唯一的生路！是母亲意念指引的“光”！

“宝宝…”林悦将脸颊紧紧贴在冰冷的石茧上，用尽所有的意念，混合着沈逸风母亲传递过来的温柔与坚定，疯狂地传递过去，“…救救哥哥…把你的光…给他…住进…暖暖的石头里…我们一起…保护他…好不好？”

她不再祈求，而是在引导！在邀请！将这石茧视为一个懵懂却拥有强大力量的生命，邀请它进入沈逸风的身体，成为他的一部分，也成为他们守护联盟的一部分！

石茧…猛地一颤！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晰的意念波动传来，充满了困惑、好奇…还有一丝奇异的…渴望？

“哥哥…暖暖的…石头？”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