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能性之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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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初火”构筑的传送漩涡，感觉与之前任何一次空间跳跃或维度穿梭都截然不同。那并非简单的空间置换，更像是一种存在层面的浸入。

仿佛从一条相对规整的河流，骤然被抛入了波涛汹涌、洋流错综复杂的无边海洋。

“可能性之海”。

这个名字在此刻显得如此贴切，又如此令人……无所适从。

林悦（以那团稳定燃烧的苍白色星火形态）悬浮在这片奇异维度的“边缘”，感受着周遭那近乎狂暴的规则活性。这里没有稳定的时空结构，没有恒定的物理定律。目光所及（如果星火的感知可以称之为“目光”的话），是一片由无数种色彩、光影、形态和概念碎片疯狂涌动、交织、湮灭又重生的混沌洋流。

她“看”到一颗恒星在诞生瞬间就因引力常数紊乱而坍缩成黑洞，又在下一刻因某种未知的量子涨落重新爆发为星云。

她“听”到一段完整的文明史诗在百分之一秒内演绎完毕，从刀耕火种到星际殖民再到自我毁灭，所有的辉煌与悲怆都压缩成一声短暂而尖锐的时空涟漪。

她“感觉”到无数种未曾发生过的“如果”和“可能”，如同海底暗流般在她周围涌动——如果某个关键基因未曾突变，如果某场战争胜负易主，如果某个科学定理被证明是错误的……这些本应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可能性”，在这里仿佛都拥有着某种程度的“现实投影”，虽然极不稳定且转瞬即逝。

这里的规则不再是铁律，而是变成了可以随意揉捏的橡皮泥。因果律松散，时间线纷乱，空间维度如同被猫抓过的毛线球。这是一个充满了无限创造力，也蕴含着无限毁灭性的地方。是“钥匙”和“可能性”的天然主场，却也可能是所有有序存在的噩梦。

林悦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苍白色星火中蕴含的“可能性”特质，在这里如同回到了水中的鱼，变得异常活跃和敏锐。她甚至能隐隐“引导”周围一小片区域内的规则洋流，让某些微小的“可能性”短暂地具象化，比如让一片无序的光影暂时凝聚成一朵花的形状，或者让一段混乱的声波组合成一段熟悉的旋律。

但这股力量也带来了巨大的负担。过于庞杂混乱的信息流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她的意识核心，试图将她同化，让她也变成这片海洋中又一个随波逐流、失去自我的“可能性泡沫”。若非有“初火”的守护底蕴和涅盘后的坚韧意志，她恐怕早已迷失。

“必须尽快找到‘记录者’的线索，或者下一块‘共鸣水晶’……”林悦稳住心神，将星火的感知聚焦，尝试在这片混沌中寻找相对稳定的“锚点”或者带有特定信息痕迹的“洋流”。

根据“初火”分享的信息和之前得到的坐标，“可能性之海”的边缘区域相对“温和”，存在着一些由过往探索者建立的、试图在这片混沌中维持秩序的前哨站或观测点的遗迹。那些地方，最有可能找到线索。

她小心翼翼地驾驭着星火，避开那些规则冲突最剧烈、信息密度过高的“风暴眼”，沿着相对平缓的规则洋流，向着坐标大致指示的方向“漂流”。

沿途的景象光怪陆离，远超想象。她目睹了由纯粹数学公式构成的几何生命体在相互论证中诞生与消亡；她穿越了一片由凝固的“悲伤”情绪构成的、如同灰色冰川般的区域；她甚至差点被一股突然涌现的、代表着“如果林悦当初没有发现父亲邮件”的可能性分支所捕获，那分支展现出一个平凡而幸福的未来幻影，充满了温馨的日常与安宁，散发着诱人的沉沦气息。

林悦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苍白色星火微微一闪，便将那诱惑性的幻影烧灼殆尽。那样的“可能性”早已与她无关。她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与牺牲。

不知“漂流”了多久，前方混沌的洋流中，终于出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结构”。

那是一个……废弃的观测站。

与其说是建筑，不如说是一艘巨大无比的、风格奇特的星舰残骸，以一种违背常识的角度，半埋在由凝固的“历史片段”和“逻辑悖论”混合而成的、如同琥珀般的基质中。星舰的外壳布满伤痕，风格古老，上面镌刻着早已失落的文明符号，但其整体结构却奇迹般地保持着大致的完整，散发着一种顽强的、试图在混沌中维持“观察”与“记录”的执念。

是某个远古“契约者”或探索者留下的前哨？还是科尔斯那样的“记录者”曾经使用过的站点？

林悦警惕地靠近。星火感知蔓延开来，扫描着残骸的状况。

没有生命迹象。没有能量反应。只有一片死寂。以及……一股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与“共鸣水晶”同源的波动！从那星舰残骸的深处传来！

有线索！

她心中一振，更加小心地潜入残骸内部。通道扭曲，舱室破损，许多地方被那种琥珀般的基质堵塞。她沿着那微弱的共鸣波动指引，在迷宫般的结构中穿行。

最终，她抵达了似乎是星舰核心区域的地方——一个布满各种古老观测仪器和控制台（大多已损坏）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类似祭坛的凸起结构，上面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布满裂纹的暗蓝色水晶。

正是这块水晶，散发着与“共鸣水晶”同源的波动！但它看起来受损严重，能量近乎枯竭，而且……其内部似乎缠绕着一丝不祥的、与周围“可能性之海”格格不入的暗灰色杂质！

是“终末”的污染？！它已经渗透到这里了？

就在林悦试图进一步探查这块受损水晶时——

异变突生！

整个废弃观测站，猛地一震！那些原本死寂的控制台和仪器，突然闪烁起紊乱的光芒！大厅四周的墙壁上，投射出无数快速闪动的、扭曲的、充满了痛苦和混乱意味的画面和声音碎片！仿佛这艘星舰在毁灭前最后时刻的记录，被某种力量强行激活并扭曲播放！

同时，一个充满了恶意和嘲弄的、混合了无数种声线的意念，在大厅中回荡起来：

【……观察者……记录者……可笑……】

【……一切终将归于‘终末’……一切可能性……终将被‘裁定’……】

【……你的挣扎……你的牺牲……不过是……为最终的寂静……增添……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融入……永恒的……秩序……吧……】

是“终末”的意识！它果然在这里留下了陷阱！或者说，它污染了这块“共鸣水晶”碎片，并将其作为诱饵！

随着这意念，大厅中央那块暗蓝色水晶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混杂着暗灰色的光芒！一股强大的、融合了秩序禁锢与混乱侵蚀的力量，如同牢笼般，瞬间笼罩了林悦的苍白色星火！与此同时，周围那些被扭曲播放的历史记录碎片，也化作实质性的精神攻击，如同亿万根毒刺，狠狠扎向她的意识核心！

这一次的攻击，远比之前在弦海中遇到的更加狡猾和致命！它直接针对林悦的记忆、情感和意志，试图从内部瓦解她！

沈逸风消散的场景，苏瑶牺牲的画面，“小饿”崩解的嘶鸣……所有她最痛苦的记忆，都被这股力量强行勾起、扭曲、放大，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冲击着她的心灵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