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糖衣裹砒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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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轩的院门在萧景珩身后沉重合拢,落锁的“咔嚓”声清晰刺耳,如同最终判决,将这方小院彻底化为孤岛。

苏明月依旧保持着跪坐在地的姿势,垂着头,宽大的袖口掩住了双手,肩膀微微颤动,像是在无声啜泣。直到院外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和脚步声彻底远去,她才缓缓抬起头。

脸上哪还有半分泪痕与惊惧?

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和一丝近乎疯狂的锐光。她摊开掌心,那枚从黄金盒子上刮下的、带着独特内府印记的金屑,正静静躺在那里,边缘锐利,映着惨淡天光,像一柄微缩的毒刃。

“王妃…”春桃连滚带爬地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想去扶她,又不敢碰她,“您…您没事吧?王爷他…”

“我没事。”苏明月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她扶着春桃的手臂站起身,掸了掸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扫过院门口新增的两个如同石雕般的带刀侍卫,“他只是,给我画了一个更精致的牢笼。”

一个用翻倍的用度和武力威胁堆砌而成的笼子。

“去把地上收拾干净。”她吩咐道,语气听不出情绪,自己则转身走回屋内,关上了房门。

隔绝了春桃惊恐的目光,也隔绝了外面所有窥探的视线。

她走到桌边,拿起那个装着黄金的紫檀木盒。指尖拂过冰冷光滑的木料,拂过那些沉甸甸、能压断人脊梁的金锭。萧景珩的话如同淬毒的冰锥,再次凿击着她的耳膜。

——“安分待在你的笼子里,或许本王心情好了,还能赏你几根带着肉渣的骨头。”

苏明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眸底所有翻涌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近乎冷酷的算计。

硬碰硬,她毫无胜算。萧景珩手握绝对的权势和武力,碾死她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府库那把火,已是兵行险着,侥幸成功了一次,绝不能再有第二次。那点微末的痕迹,只能暂时引开他的疑心,绝非长久之计。

要想破局,必须让他自己,亲手打开这个笼子。

哪怕…只是打开一条缝。

她需要一个新的“契约”。一个能让他觉得她“有用”,且“可控”的契约。一个裹着蜜糖,内里却淬着砒霜的契约。

她坐到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面色苍白却眼神灼亮的自己,开始一点点描摹。用最细腻的笔触,最温顺的色彩,将自己伪装成他可能想要看到的样子——一只受了惊吓、被彻底驯服、只想乞求一点怜惜和生存空间的雀鸟。

然后,她铺开纸笔。不是用的她惯用的、带着现代印记的硬笔,而是拈起一支狼毫,蘸了墨,极力模仿着这个时代女子柔婉的笔迹,开始书写。

写她的“悔过”。写她的“恐惧”。写她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和本分。写她昨夜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是绝望下的自保,绝非有意挑战王爷权威。写她愿献上自己微末的“调香之技”,只为王爷闲暇时能得一缕清香,换得王爷一丝垂怜,准她在这王府一隅,有一点点安身立命的依仗…

字字恳切,句句卑微。糖衣包裹得严严实实。

写到最后,她笔尖顿了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阴影。她另起一行,字迹更显柔顺,却抛出了真正的鱼饵——她“偶然”听闻王爷似乎在追查一些西域秘事,她或许…能凭借对香料的了解,从市井流言或胡商口中,捕捉到一些官方渠道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若蒙王爷不弃,她愿以此效劳,只求…能偶尔出府,为王爷“分忧”。

这便是砒霜的内核。她将自己的价值,捆绑在了他真正的目标——“玄影阁”和玉佩之谜上。她示弱,臣服,却又巧妙地展示自己独一无二的利用价值。

写完,她吹干墨迹,将信纸折好,放入一个素雅的信封。又打开那盒黄金,从里面取出一枚最小的金锭,用一块干净的软布仔细包好。

“春桃。”她唤道。

春桃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怯生生地看着她。

苏明月将信和那包好的小金锭递给她:“想办法,把这封信和这个,交给墨尘大人。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求他转呈王爷。记住,态度要卑微,要害怕。”

春桃似懂非懂,但看着苏明月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重重点头,揣好东西,紧张地出去了。

苏明月走到窗边,看着春桃小心翼翼地靠近院门,和守卫低声说着什么,又将东西递出去。守卫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她的心微微提起。这一步棋,险之又险。萧景珩会如何反应?他会看穿这拙劣的表演吗?还是会…咬下这裹着糖衣的毒饵?

信和金子被送到了凌霄阁书房。

萧景珩正听着墨尘汇报府库失火的初步调查结果,线索依旧模糊,指向内务府的失职,却又处处透着人为的刻意。他面色沉冷,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当墨尘将那只素雅信封和小金锭呈上时,他敲击的动作顿住了。

“苏氏派人送来的。”墨尘低声道,“说是…向王爷请罪的心意。”

萧景珩的目光落在那枚被软布包裹、退回的金锭上,眸色倏地一沉。他拿起那封信,拆开。

柔婉顺从的字迹,扑面而来的悔过与哀求,极尽卑微之能事。与他记忆中那张苍白却倔强、带着锋利棱角的脸庞,格格不入。

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快速浏览着,直到看到最后关于“西域秘事”、“市井流言”、“效劳”的字眼时,敲击桌面的指尖才彻底停下。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墨尘垂首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良久,萧景珩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嗤笑。他将那封信随手扔在桌案上,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里,指尖抵着眉心。

“你怎么看?”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墨尘谨慎地回答:“苏王妃…似乎是真的怕了。府库走水一事,看来惊吓不小。此举,像是想求王爷给一条活路。”

“活路?”萧景珩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是想找一把能撬开王府大门的钥匙。”

他岂会看不出这字里行间精心包裹的算计?那故作柔顺的笔迹,那退回的金锭,那看似偶然提及的“西域”…无一不是在试探他的底线,勾画着她的价值。

可笑。却又…该死的敏锐。她竟然能猜到他对西域之事的关注,并且精准地提出用她那种“不入流”却可能奇效的方式介入。

“王爷,那…”墨尘迟疑道,“是否要回绝?”

萧景珩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封信上,眼前却闪过昨夜她浑身是刺、亮得惊人的眸子,闪过她掌心那瓶浑浊却散发着不屈清香的精油,闪过她跪在地上哭泣时那滴落在他手背、滚烫的眼泪…

一种极其复杂的躁动在他心底盘旋。他厌恶算计,厌恶虚伪,更厌恶不受控制的事物。这个女人,无疑集齐了所有让他烦躁的特质。

但…

他忽然很想看看,她费尽心机,甚至不惜撕掉昨日那身硬骨,伪装出这副温顺皮囊,到底想做什么。她又能在这条她自以为能撬动缝隙的路上,走出多远。

这比直接掐断一只雀鸟的脖子,似乎…更有趣些。

“告诉她,”萧景珩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本王准了。”

墨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立刻低头:“是。”

“但是,”萧景珩补充道,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光,“告诉她规矩。其一,每次出府,需提前一日禀明事由、去处、所需时长。其二,墨尘或他指定之人随身‘护卫’,不得离开视线。其三,所获任何消息,事无巨细,即刻回禀,不得有任何隐瞒或自作主张。”

“若有丝毫逾越…”他顿了顿,指尖划过那枚被退回的金锭,声音倏然降温,“后果,让她自己想。”

“属下明白。”墨尘心领神会。这并非真正的自由,而是更严密的监控和一场心照不宣的试探。

听雪轩的院门,在次日下午,第一次为苏明月打开了。

得到准许的消息时,苏明月正对着小厨房里那些简陋的器皿,试图再次提炼桂花精油,听到春桃气喘吁吁的回报,她握着瓷碗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

成功了。第一步。

然而,听到墨尘面无表情地复述那三条“规矩”时,她心底刚升起的那点微末喜悦,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浇灭。

随身“护卫”?不得离开视线?事无巨细,即刻回禀?

这哪里是合作?分明是枷锁之上,再套枷锁。他将她放出了这个小笼子,却将她投入一个更大、更无处遁形的牢笼,并且时刻提醒她,主导权永远在他手里。

“王妃可听明白了?”墨尘公事公办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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