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凛冬世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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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凛冬世安
丧尸爆发第435天,梅州大地被推入了冰河世纪。
凛冽的北极风卷着雪粉与冰碴,如同亿万把细小的剔骨刀,刮过五华县城的每一寸废墟,发出鬼哭般的尖啸。气温骤降至零下十五度,铅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一块巨大的、冰冷的裹尸布,沉沉地压在幸存者的心头。曾经流淌着污血的街道彻底凝固,覆盖着厚厚的、肮脏的冰壳,冻结在里面的尸体保持着扭曲的姿势,成为这片死寂景观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冰雕。寒霜将枯萎的树木裹成惨白的幽灵,仅存的丧尸也大多被封冻在僵硬的动作里,只有偶尔刮过缝隙的寒风,带动它们身上的破布,发出簌簌的哀鸣。
然而,在这片被死亡和严寒统治的绝域之中,三处堡垒,顽强地亮着文明的微光:曾经的碧桂园小区A区,被攻占并改造得固若金汤的县医院旧址,以及凭借着坚固主体结构和庞大地下空间而成为新据点的奥园广场。
碧桂园小区原本的围墙早已被加固、加高、扩展。新修筑的合金板与混凝土混合墙体高达近五米,顶部缠绕着锋利的刀片刺网,每隔五十米便矗立着一座了望塔。塔上人影晃动,身着厚实的防寒迷彩,戴着保暖面罩和护目镜,肩上斜挎着保养良好的79式冲锋枪或95式自动步枪。他们如同钢铁铸就的楔子,深深地钉在风雪之中,警惕的目光穿透风雪织就的灰幕,扫视着外面那片被冰封的地狱。他们是刘振东统领的警戒队——世安军的眼睛与獠牙。
“东哥,西北角红外感应器有微弱波动,图像模糊,可能是风吹动了破布,也可能是冻僵的‘东西’在翻身。”了望塔上,一个年轻的声音通过喉麦清晰汇报。
塔下临时搭建的防风雪棚里,刘振东正对着摊开的据点防御布防图,闻言立刻按下通话键:“二组,带热成像仪靠近确认,保持静默,注意脚下冰层。不是确认的活尸目标,不准开枪,节省弹药,也他妈省点热量!”他声音沉稳有力,带着长期指挥磨砺出的不容置疑。即便裹在厚重的防寒服里,他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
小区内部,末世前的绿化带被彻底改造。简易但结构坚固的保温大棚如同一条条匍匐的钢铁长龙,覆盖了大片区域。每个大棚门口都挂着厚厚的防风棉帘。掀开帘子进去,里面是另一番景象:空气里弥漫着泥土、植物生长和人体劳作混合的温热气息。林晓芸穿着洗得发白但干净的蓝色工装,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正带着一群中年妇女和年纪稍大的女孩在照料水培架上的作物。嫩绿的豌豆苗、茁壮的空心菜在特制营养液和顶棚植物灯的照射下顽强生长。旁边的大棚里,则是循环水养殖系统,成群的罗非鱼在清澈的水槽中游弋。
“王婶,靠门边那排架子上的黄瓜叶子有点发黄,营养液浓度检查一下,可能EC值偏低了。”
“小芳,记录一下这批白菜苗的生长数据,和上周的对比看看温差影响。”林晓芸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她是世安军的心脏,维系着上千人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生命线——食物生产与物资调配。她的组织,让老弱妇孺不再是纯粹的消耗者,而是成为据点运转不可或缺的螺丝钉。洗衣房里,蒸汽弥漫,几台改造后的锅炉提供着热水和蒸汽,负责浆洗缝补的妇女们动作麻利,将洗净烘干的衣物叠放整齐,贴上写着名字的布条。
而在远离碧桂园核心区,靠近冰封街道的铁门内侧,王志刚正最后一次检查着即将出发的物资搜寻队装备。他身材高大壮硕,胡子拉碴的脸上刻着几道冻伤的疤痕,眼神却像出鞘的刀。五辆经过深度改装、覆盖着防滑链的越野车和两辆加装了防滑装甲板的箱式货车停在一旁,引擎盖下冒出微弱的热气。车上的人员清一色精悍干练,穿着保暖内胆外罩防刺服和战术背心,配备长短枪械和冷兵器。
“刚哥,最后一遍清点完毕!破冰工具、牵引绳、备用油料、应急药品、高热口粮,齐活!”一个队员低声报告。
王志刚拍拍他的肩膀,转向所有人,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穿透风雪的力量:“目标,城南老街那几家五金店的仓库!老规矩,眼睛放亮,耳朵竖起来!鬼知道那些冰窟窿里冻着的是死尸还是活尸!动静给老子压到最低,发现物资优先标记,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安全带回才是第一!明白?”
“明白!”低沉整齐的回应。
“出发!”王志刚一挥手,沉重的铁门在绞盘作用下缓缓拉开一道仅容车辆通过的缝隙,冰冷的空气瞬间倒灌进来。车队如同离弦的箭,无声地滑入外面那片白茫茫的死亡冰原,去寻找维系据点生存的螺丝、轴承、备用零件,甚至是可能残存的罐头或密封药品。
在相对最安全的奥园广场据点深处,曾经的儿童游乐区被改造成了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墙壁经过隔音和保温处理,几盏大功率LED灯提供着稳定的光源。二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孩子,小到五六岁,大到十二三岁,穿着厚实但整洁的棉衣,围坐在矮桌旁。他们的脸蛋冻得红扑扑,眼神却充满了专注。孙老师站在一块磨砂玻璃制成的写字板前,用一根炭笔写下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春”、“节”、“安”。
“孩子们,今天是除夕。”孙老师的声音温和慈祥,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在我们古老的历法里,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辞旧迎新,阖家团圆的日子。这个‘安’字,就是我们‘世安军’的‘安’,是平安,是安宁,是我们所有人用生命和汗水守护的东西!”他经历过末日的绝望,更懂得知识传承的可贵。在他的组织下,据点里所有曾有教学经验的人都成了老师。语文、数学、基础物理、植物种植常识,甚至是末世生存手册里的急救要点,都成了孩子们学习的课程。知识,是他们留给下一代最宝贵的武器。
在县医院据点改建的行政办公室里,王小雨正埋首于几张摊开的登记表。昏黄的应急灯下,她的侧脸沉静而专注,褪去了最初的怯懦青涩,眉宇间透着一股干练与稳重。她的面前堆放着厚厚的册簿,记录着三个据点近千名幸存者的详细信息:姓名、年龄、原职业、特长、健康状况、亲属关系……每个人的右手腕上,都系着一根一指宽的红色布条,上面用黑色的防水笔清晰地写着两个字——“世安”。
这不仅仅是身份标识,更是震慑,是归属,是生存的铭牌。
王小雨仔细核对着新加入人员的登记信息,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准确无误。她还负责配给发放的记录、任务贡献点的统计。每一次登记,每一次物资签收,都伴随着幸存者眼中深深的敬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名字和信息,最终都会汇总到那个男人手中。而“世安”二字代表的铁律和庇护,其代价是绝对的服从与忠诚。任何伤害“世安”成员的人,无论逃到哪里,都将面对来自那个男人不死不休的追杀。这份血淋淋的威慑力,成为维系庞大组织稳定的冰冷基石。
所有的一切,都源于那个男人——李峰。
他用冷酷的铁腕、精准的算计和深不可测的个人武力,在末日废墟上筑起了这三座名为“世安”的孤岛。他制定严苛到极致的生存法则:青壮年不分男女,必须编入战斗组、搜寻队、生产组或建设组,贡献劳力;中年人承担警戒、巡逻、据点维护;老年人和妇女负责后勤保障、照料孩童、维护据点卫生;所有适龄儿童必须接受教育。懒怠、内斗、私藏物资、违背命令,处罚方式简单粗暴且残酷——驱逐,或是处决。没有中间地带。
同时,他也用近乎神迹的准备和掠夺,保障着这上千人的生存底线。丧尸爆发前囤积的海量物资只是起点。在秩序彻底崩溃后的混乱期和随后的两年寒冬里,他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机器,亲自策划并带领精锐的“锋刃”小队(王志刚是其核心成员之一),以冷酷无情的手段,扫荡并彻底占据了五华县及其周边所有已知的战略储备点:县中心粮库、战略物资储备库的分库点、几个大型物流园区的冷冻仓库、五金建材市场、加油站……他甚至派人掘开了通往邻县的一条废弃战备隧道,运回了里面封存的应急罐头和压缩饼干。
如今,三个据点的地下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真空包装大米、面粉、罐头、脱水蔬菜、复合维生素片、药品、燃油、备用发电机零件、子弹……足够上千人熬过这个酷寒的冬天,甚至支撑到下一个收获季。厚实的棉衣、保暖内胆、防寒靴,虽然款式杂乱,但足以御寒。正是这坚实的物质基础,加上铁血的纪律管理,才让“世安”在末世的地狱画卷中,涂抹上了一层微弱却真实的人间烟火色。
除夕,悄然降临在末世第435天的黄昏。
碧桂园据点。风雪依旧,但据点内部却被一种压抑着的、小心翼翼的节日气氛笼罩。加固加高到两人多的合金板围墙顶部,巡逻队的脚步踩在冻结的冰渣上,发出嘎吱的轻响。了望塔上的哨兵目光如炬,手中的79冲和95式步枪枪口低垂,却随时可以抬起喷射火焰。他们警惕着外面风雪中可能隐藏的一切威胁,也警惕着据点内部任何可能触犯“静默铁律”的声响。
物业中心二楼那间最大的会议室,此刻门窗紧闭,厚厚的遮光帘和钉死的木板隔绝了所有光线外泄。室内却灯火通明——几十盏LED应急灯被调到最低档,柔和的光线勉强照亮了空间。墙壁上居然歪歪扭扭地贴上了几张褪色的红色彩纸剪成的窗花,那是心灵手巧的妇人用废弃包装纸做的。中央的长条会议桌被临时拼凑成更大的平台,上面铺着洗得发白的旧床单。两百多名男女老幼挤在这里,空气里弥漫着人体聚集的热气和一种混合了食物、汗味与期待的复杂气息。所有人都穿着厚实的棉衣,手腕上的红色“世安”布条分外醒目。
没有人喧哗,交谈声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絮语。“静默模式”是李峰在黑暗降临后下达的死命令,任何可能吸引尸群注意的噪音都是禁忌。违者,后果足以让所有人心胆俱寒。因此,即便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庆祝也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克制。
长桌中央,热气腾腾。十几口架在固体燃料炉上的大锅正翻滚着白浪。林晓芸带着几个妇女,正用长柄漏勺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浑圆饱满的饺子捞进旁边一字排开的、洗刷得光亮的不锈钢盆里。饺子的香气,那熟悉无比的白菜猪肉混合着面皮蒸腾出的味道,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狠狠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鼻腔和记忆深处关于“过年”的神经末梢。
孩子们的眼睛亮晶晶的,紧紧盯着那翻滚的饺子,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着。他们大多对末世前的春节只有模糊的印象,但这香味带来的幸福感是真实的。孙老师坐在孩子们中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从怀里摸出几个小小的、用相对柔软的锡纸仔细折叠成的“红包”。
“来,孩子们,压岁钱。”他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身边的孩子才能听见。每个孩子都分到了一个,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没有钞票,只有一枚枚打磨得光滑、直径约两厘米的金属圆片。圆片一面刻着一个端端正正的“安”字,另一面则是一个小小的编号。这是据点铸造的“世安硬币”——用搜集到的废旧弹壳熔炼、打磨、手工刻印而成。在据点内部,它们可以兑换少量的额外零食(比如一颗珍藏的水果硬糖),或者一次优先使用热水澡堂的权利。在孩子们眼中,这已是无比珍贵的“财富”。
看着孩子们捧着硬币欣喜又珍惜的模样,看着大人们分到饺子时眼中瞬间涌起的水光和极力压抑的吞咽动作,人群中有人再也忍不住。压抑的啜泣声低低响起,一个接一个,如同涟漪般扩散。眼泪无声地滑过粗糙冻伤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们哭失去的亲人,哭经历的苦难,更哭这末世中求之不得、此刻却真实握在手中的一点点暖意和希望。这顿年夜饭的饺子,是林晓芸她们用据点大棚里最后一批收获的白菜和储存的冻肉精心制作的,每一口,都饱含着生的艰辛与不易。
“李队……李队他会来吗?”角落的阴影里,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看着盆里晶莹的饺子,轻声问旁边的丈夫。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畏惧,也有一丝期盼。
丈夫摇摇头,声音压得更低:“别瞎想。李队能在A2给咱们弄来粮食,弄来暖棚,弄来这饺子馅……就够了。他在上面守着,咱们下面才能安心吃口热乎的。”话语里是对那个男人绝对力量的认知和一丝根深蒂固的距离感。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曾经是中学校长的老人慢慢站起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一个洗刷得格外干净的碟子,用公用筷子仔细地夹了十几个最大最饱满的饺子,小心地堆放在碟子里,生怕碰破一点皮。然后又拿起旁边几个小碟,夹了些酸辣土豆丝(大棚土豆丰收的成果)、腌渍的萝卜条(林晓芸带领妇女人工腌制的)、一小撮油炸花生米(极其珍贵的库存)。他的动作很慢,很郑重。
“老张,你这是……”旁边的人低声询问。
老校长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恳求,声音轻若游丝:“李队……还有李娜姑娘……他们……太辛苦了。这大过年的,上面……上面怕是冷清。这点饺子小菜……能不能……能不能麻烦谁……悄悄地……悄悄地送上去?”他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咱们……咱们今天能坐在这里……能让孩子吃上饺子……都是托谁的福?没有李队的枪和规矩……咱们早成了外面那些冻肉了!”
他这番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却压抑的水面。众人先是沉默,随即眼中流露出强烈的认同和热切。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更深沉、更朴素的感激之情在无声中汹涌。是啊,没有那个冷酷如冰的男人和他制定的铁律,没有他如同开挂般囤积掠夺来的物资,哪来这三座在尸潮冰封中屹立的孤岛?哪来这顿沾着人烟气味的年夜饭?
“对!给李队送去!”
“还有李娜姑娘!她也总下来帮忙看病!”
“挑好的!挑皮最完整馅最多的!”
“小心点,别弄出声响……”
众人低声附和着,七手八脚却又无比小心地帮忙布置着那个简陋的“贡品”。有人拿来一块相对干净的布盖在碟子上保温。捧着这碟寄托着近千人复杂心意的饺子小菜,老校长和王小雨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准备起身去执行这项带着无比压力的任务。
就在这时——
“嘎吱……”
厚重的、被多层保温帘覆盖的会议室大门,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开合声。
所有的低语、啜泣、收拾碗碟的轻响,瞬间消失!
两百多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齐刷刷地、带着惊愕、惶恐,甚至一丝来不及反应的茫然,投向门口。
厚重的帘子被一只手从外面掀开。寒风裹挟着几点雪沫,试图钻入温暖的室内,却在接触到内部炽热空气的瞬间消失无踪。
门口,站着两个人。
李峰,依旧穿着那件标志性的黑色厚实抓绒外套,拉链拉到下颌,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冷硬如石刻,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扫过室内凝固的人群。他身边,是李娜。她裹着一件深灰色的长款羽绒服,围着同色的绒线围巾,脸颊被冻得微红,明亮的眼睛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安静地站在李峰身侧。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几秒。室内落针可闻,只有炉子上煮饺子的水还在发出极其轻微的咕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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