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民心为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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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愣了一下,剧痛和巨大的惊吓让她反应迟钝,随即才猛地摇头,声音因为疼痛和极致的惶恐而发颤:“不……不用……将军……我……我不敢……” 她几乎要跪下去。
李峰没有理会她的推辞,从夹克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用牛皮筋捆扎的世安币卷(面额全是最大值的合金币),分量十足。他拉过妇人另一只完好的手,不容置疑地将钱塞进她手里。
“去找医生,处理伤口。”李峰只说了这一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然后,他不再看任何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迈步,继续沿着拥挤的巷道向前走去。王小虎和陈默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前方和两侧。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沉默地看着他走过,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点燃的狂热。官员们如梦初醒,慌忙跟上,每个人的心脏都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后背被冷汗浸透,脚步虚浮如同踩在云端。
刺杀的血腥味尚未散尽,人群的愤怒余波还在空气中隐隐震荡。官员们惊魂未定,簇拥着李峰在狭窄的巷道中前行,彼此交换的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更深的茫然。将军的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在脑海中反复回放,那个胖妇人攥住刀锋的染血手掌和嘶声呐喊,成为他们权力生涯中从未想象过的震撼画面。
巷道曲折,人流稍显稀疏。前方是一个略显杂乱的丁字路口,一侧堆放着几家菜贩收摊后留下的空箩筐和烂菜叶,散发着腐败的酸气。李峰似乎对这片狼藉视若无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路口中央。
官员们下意识地放缓脚步,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刚才的冲击让他们本能地对靠近将军感到一丝不安,仿佛那平静的身影周围环绕着无形的死亡漩涡。
就在李峰即将毫不在意地走过那堆散发着霉味的空箩筐时,异变再生!
一个身影如同从地狱缝隙中钻出的厉鬼,从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空箩筐后面猛地窜出!这是一个年轻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仇恨和孤注一掷的决绝。他手里赫然握着一把粗糙但保养良好的土制手枪,枪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幽光。他几乎是弹射出来的,距离李峰不足三米!
“李峰!你这屠夫!还我家人命来——!去死吧!”年轻人嘶吼着,声音尖利扭曲,带着刻骨的怨毒。他手臂抬起,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李峰毫无防备的侧脸!手指毫不犹豫地扣向扳机!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粘稠的胶质。官员们的大脑一片空白,连惊呼都卡在了喉咙里。王小虎瞳孔骤缩,身体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闪电般探手入怀,但距离和角度让他根本无法及时扑救!陈默的身影在人群边缘鬼魅般闪动,可终究隔了数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近、太猝不及防!
就在那扳机即将被彻底扣下的毫厘之间!
一只枯瘦、布满老年斑和青筋、如同鹰爪般的手,如同早已预判好轨迹,猛地从旁边探出,带着一股老农特有的狠劲儿,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劈在年轻人持枪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和惨叫声同时响起!
“哎哟!”年轻人手腕剧痛之下,筋骨瞬间错位,那把土制手枪再也握持不住,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在旁边的石板地上,滑出老远。
出手的,是旁边一个一直佝偻着背、守着最后几把蔫黄青菜的老者!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浑浊,仿佛只是背景的一部分。谁也没注意到这个如同枯木般不起眼的卖菜老头。
老者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顿。他浑浊的老眼里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凶光,如同护巢的老鹰,干瘦的身体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力量,猛地扑了上去,枯瘦的双手死死抓住年轻人试图弯腰捡枪的胳膊,同时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沙哑却穿透力极强:
“还有刺客——!抓刺客啊——!”
这声嘶吼,如同点燃了第二桶火药!
“操他妈的!还有同伙!”
“弄死他!”
“保护将军!”
刚才被第一场刺杀点燃的怒火尚未平息,此刻被这声嘶吼彻底引爆!旁边卖鱼丸的汉子抄起滚烫的漏勺,卖杂货的老板抓起沉重的门闩,几个刚买完菜还没走的壮妇再次举起手里的“武器”(菜篮、秤砣)……人群比上一次反应更快!如同被彻底激怒的蚁群,瞬间从四面八方向那个试图捡枪的年轻人涌去!愤怒彻底淹没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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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脸上疯狂的表情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他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地上的枪,就被汹涌而至的人潮彻底吞没。拳脚棍棒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比上一次更加狂暴、更加凶狠!惨叫声、骨头断裂的脆响、愤怒的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残酷的末日镇魂曲。这一次,没有人再有任何保留,人群的怒火要将这个胆敢再次威胁他们生存希望的渣滓彻底撕碎、捶烂!
李峰,依旧没有回头。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在枪掉落的瞬间,他的脚步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仿佛只是路过一片喧闹的菜市场,对身后发生的血腥惨剧漠不关心。他径直穿过丁字路口,走向小吃街的尽头,走向那片豁然开朗的开阔地——一个由废弃小广场改造的临时停车场。
他身后,上百名军政大员,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提线木偶,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跟随着。他们的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步都迈得无比沉重,仿佛踩在尸山血海之上。他们亲眼目睹了两次刺杀,两次都发生在将军毫无防备(至少表面如此)的时刻,两次都被他们眼中最卑微、最不起眼的底层民众以最直接、最血腥、最野蛮的方式扼杀在萌芽状态!那个卖衣服妇人手上的淋漓鲜血,那个卖菜老头嘶吼时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和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儿,还有那群如同怒狮般扑向刺客、瞬间将一个大活人撕碎的普通民众……这一幕幕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们灵魂深处。他们引以为傲的权力、地位、武力,在刚才那两场生死瞬间,显得如此可笑而脆弱。真正守护住将军、守护住他们所有人头顶这片天的,不是他们这些随时准备为将军赴死的重臣,而是这条街上,这些挣扎求生、却将将军和世安军秩序视为唯一生存保障的“草民”!
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内衣,粘腻地贴在皮肤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骨髓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们。这种恐惧,比面对丧尸潮更甚,比面对将军的雷霆之怒更甚。它指向一个他们从未真正思考过的、冰冷而残酷的真理。
李峰在小广场的尽头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掩地倾泻下来,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空旷的水泥地上。他依旧穿着那件深灰色夹克,身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平静得如同从未经历过刚才的腥风血雨。王小虎和陈默如同两尊雕像,无声地立在他身后左右,目光冰冷地扫视着广场入口和那群失魂落魄的官员。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面前这上百名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甚至有人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军政大员。广场上异常安静,只有远处市集隐约的喧嚣和风吹过废弃广告牌铁皮的呜咽声。
“有人要杀我,”李峰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敲打在众人的心坎上,“今天有,昨天有,明天还会有。就算你们调一百万人守在我身边,筑起钢铁城墙,布下天罗地网……”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官员们脸上残留的惊惧和刚才扑救时留下的狼狈痕迹,“也未必挡得住。今天挡得住,明天呢?总有疏漏,总有缝隙。躲在暗处的毒蛇,永远比明处的盾牌更难防。”
他猛地抬手,指向身后那条依旧人声鼎沸、烟火缭绕的猎德涌市集,那条刚刚吞噬了两条刺客性命的小吃街,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但他们不会!”
“他们害怕!”李峰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撞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他们害怕我死了!害怕世安军垮了!害怕这用十年血火换来的、能让他们在这末世里卖件衣服、卖把青菜、吃口安稳饭的秩序——没了!”
“你们刚才看到了!那个大姐,”他指向市集方向,仿佛能穿透距离看到那个受伤的妇人,“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用手去抓刀子!她的手不是铁打的!她会痛!她知道会残废!但她更怕!怕失去现在这一切!怕她的孩子,她的摊子,她这点赖以活命的营生,一朝覆灭!” 他的目光如同利刃,刮过每一个官员的脸,“那个老头,平时走路都颤巍巍,可他扑向枪口的时候,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快!比你们任何一个想为我挡枪的人都快!为什么?”
李峰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重的、如同山岳般的分量:
“我知道你们这几天的动作。”李峰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缓缓扫过每一张骤然色变的脸,“你们的小心思,你们的试探,你们对资源的截留,你们对权力的巩固,你们对异己的排挤……”他每说一句,官员们的脸色就白一分,冷汗涔涔而下,一些人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我没阻止,不是因为看不见,更不是纵容。”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被戳破心思的惊恐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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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想看看,”李峰向前一步,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倾轧而下,“在你们心里,是这顶官帽子重要,是你们口袋里多捞的那点东西重要,还是这条街上的‘他们’重要!”
他猛地挥手,指向市集方向,也指向官员们身后这片广阔疆域上的千万黎民:
“你们!手握一方军政大权,生杀予夺!你们是世安军的脊梁,也是悬在千万幸存者头顶的利剑!”他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重的分量,“但你们给我记住——”
“过分盘剥,竭泽而渔,视民如草芥……当你们让这些给你们卖衣服、给你们种粮食、给你们修堡垒、给你们挡子弹的‘草民’,觉得活着比死了更痛苦,觉得这世安军的秩序比墙外的地狱更让人窒息的时候……”
李峰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一字一句,砸进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就是我们世安军——走到尽头之日!也是你们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之时!”
“轰!”这句话如同最后的惊雷,在所有官员脑海中炸响!他们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和血色。十年血火,铁腕统治,尸山血海中建立起的庞大基业……崩塌的起点,竟然可能源于他们对“草民”的轻慢与盘剥?源于失去这条街上那些卑微摊贩发自内心的、以命相搏的拥护?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破了他们权力构筑的虚幻堡垒,颠覆了他们所有的生存逻辑!
西北的广厦,南方的坚城,仓库里的粮山,库房里的弹海……在民心这面镜子面前,轰然崩塌!失去了这些卑微者的认可与畏惧,再强大的武力,再森严的堡垒,也终将如沙塔般溃散!那些今日能为他李峰攥刀挡枪的草民,他日也能成为将他们撕碎的怒潮!
冰冷的绝望感瞬间攫住了每一个人。权力,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脆弱。
李峰不再看他们。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然后猛地发出一声断喝,如同平地惊雷,撕裂了广场的死寂:
“世安军——!”
这声喝问,带着不容置疑的召唤和滔天的意志,瞬间唤醒了官员们被震撼得几乎麻木的神经。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被血与火淬炼过的本能被点燃。上百名军政大员,无论职位高低,无论心中如何惊涛骇浪,此刻如同条件反射般,猛地挺直了早已僵硬的腰背!皮鞋跟重重磕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们脸上残余的恐惧、迷茫、算计瞬间被一种近乎悲壮的肃杀所取代。为了将军,为了世安军,更为了他们自己赖以生存的根基!
上百个声音汇聚成一股撕裂长空的钢铁洪流,整齐划一、带着铁血誓言般的铿锵,在空旷的广场上轰然爆发,声浪滚滚,直冲云霄: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
“临阵!军不顾将而退者,立斩!”
古老的军令,穿越末世的硝烟,在正午的阳光中震荡回响。这誓言,此刻不再仅仅是约束军队的铁律,更是他们刻入骨髓的、对民心这道最终防线的敬畏与血誓!猎德涌畔的市集喧嚣隐隐传来,与广场上回荡的血誓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末世权力与生存最赤裸也最深刻的图景。珠江新城的钢铁丛林在日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而此刻,所有官员心中都如同被烙铁烙下了一个比任何堡垒都更坚不可摧、更令人恐惧的认知:民心,才是守护将军、维系世安的唯一甲胄。失去它,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