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刚柔并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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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山势！”
心中一声怒吼如雷炸响！刀风撕裂空气，发出沉闷如牛吼般的咆哮！刀光所过之处，地上荒草被无形的气劲齐根斩断，碎叶狂舞！这一刀，没有花哨，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力量爆发，是破阵摧锋、斩将夺旗的开路先锋！
刀势未尽，刘禅拧身错步，借劈砍之势旋身，环首大刀化作一道横扫千军的雪亮匹练！
“分水式！”
刀锋横掠，如同狂潮奔涌，席卷一切！刀光过处，仿佛真有千军万马在侧翼冲撞而来，要将阻挡之敌尽数拦腰斩断！陈祗甚至能感觉到那凌厉的刀风刮过面颊，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下一瞬，刘禅身形骤然前突，如同离弦重箭！环首大刀改双手为右手单持，手臂肌肉贲张如铁，刀尖在前，整个人与刀融为一体，化作一道决绝的突刺寒芒！
“贯日式！”
刀锋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带着洞穿一切的穿透意志！这一式，摒弃所有防御，将全部力量与速度凝聚于刀尖一点，是凿穿敌阵、直取中军的搏命突刺！刀尖所指，正是前方一截半人高的断壁残垣！
“嗤——轰！”坚硬的夯土断壁如同豆腐般被刀尖刺入、穿透、崩裂！碎石飞溅！刘禅身形毫不停滞，刀势顺势下劈、上撩、斜斩、回旋格挡……动作连贯狂野，如同被无形的战场杀意所驱动！
“撩阴斩马！”刀光自下而上，毒辣迅猛，专取下盘马腿！
“回身断流！”旋身劈砍，刀光如轮，护住周身的同时撕裂靠近之敌！
“力劈华山！”双手举刀过顶，凝聚全身力量，带着崩山裂石之势当头劈下！刀锋斩落处，一块磨盘大小的青石础石应声裂开一道深痕！
“横扫千军！”最后一式，刀随人走，人借刀势，一个凶悍无比的大回旋，刀光化作一道直径丈余的死亡光环，将一切敢于近身的威胁绞碎！
“呼…呼…呼……” 一套刚猛绝伦、只有八式却仿佛穷尽了战场正面搏杀所有可能的刀法演练完毕。刘禅以刀拄地，剧烈喘息着，汗水已浸透玄色劲装，顺着鬓角滴落。虎口被沉重的刀柄和狂暴的发力震得隐隐生疼，甚至有些麻木。但那柄环首大刀的雪亮刀身，却在清冷月华下蒸腾着灼热的白气，仿佛刚刚痛饮了鲜血！
整个废墟陷入一种奇异的死寂。只有刘禅粗重的喘息和刀身因剧烈震颤而发出的低沉嗡鸣。地上，荒草被刀气绞碎，铺满一地狼藉。那截被“贯日式”洞穿的断壁，豁口狰狞。那块被“力劈华山”斩裂的青石，裂痕深入寸许！
陈祗僵立在原地，仿佛化作了废墟中的另一块石头。他脸上的凝重早已被极度的震撼所取代，双眼死死盯着那柄仍在嗡鸣的环首大刀，又缓缓移向以刀拄地喘息的天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位年轻的君主。那狂暴刚猛、一往无前的刀势，那凝聚于刀锋之上的惨烈杀意，那每一式都只为在万军丛中撕开一条血路、斩碎前方一切阻碍的意志……这绝非宫廷中能练就的花架子！这刀法，每一招都浸透了战场最深处、最残酷的法则！
“陛…陛下！”陈祗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此…此刀法…从何而来？！”
刘禅缓缓直起身，抹去脸上的汗水，眼神中燃烧的战意尚未完全平息，却多了一丝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明悟。他低头看着手中这柄带着沙场粗粝气息的环首大刀，又瞥了一眼静静插在断石缝隙中、七星微芒流转的顾应剑，缓缓道：“不知。银锭棱角刺痛掌心之时…它便如霹雳火罐炸开山岩般，轰然现于脑海。朕只觉…此刀当名为‘破锋’！” 他顿了顿，看向陈祗，目光灼灼，“陈卿观此刀法，比之顾应…如何？可堪沙场否？”
陈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肃然和激动。他上前一步，对着刘禅手中那柄犹自散发着凶悍气息的环首大刀，深深一揖：“陛下！此‘破锋八刀’，刚猛无俦，气势惨烈！其势如山崩，其疾如雷霆！招招皆是为破阵摧锋、陷阵搏命而生！大开大阖，以力破巧，正合沙场重甲长兵之杀伐！其威力，远非寻常士卒刀术可比！若辅以强健体魄、重甲护身，持此刀法陷阵…当真可称…万人敌之术！”
他的目光扫过那狼藉的地面和崩裂的石头，语气斩钉截铁：“顾应剑，诡、疾、险、准，乃独狼之齿，深渊之刃；此‘破锋’刀，刚、猛、烈、霸，实为破阵之槊，铁流之锋！陛下天授神悟，得此刀剑双绝！长短互补，刚柔并济，实乃…相得益彰！此乃天佑大汉！”
“长短互补…相得益彰…”刘禅喃喃重复着这八个字，目光在环首大刀沉厚的刀身与顾应剑幽冷的剑锋之间流转。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澈感，如同未央宫废墟上倾泻而下的清冷月华，瞬间照亮了心头的迷雾。
他弃刀于地（环首大刀沉重地砸在碎石上，发出闷响），俯身，拔出了那柄深嵌在断石中的顾应剑。左手七星古剑幽光流转，轻灵诡谲；右手虽空，方才那环首大刀沉猛霸烈的质感仿佛还残留在掌心肌肉的记忆里，灼热滚烫。
“朕明白了。”刘禅的声音在废墟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虚妄的冷静，“顾应为守御深渊之暗器，破锋乃开辟山河之重斧。父皇留朕以毒牙护心脉，天授朕以巨斧开生路！”
他抬头，望向北方漆黑的夜空，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汉中前线相父案头摇曳的孤灯，看到了赤崖要塞外如林的魏军旌旗。掌中顾应剑冰冷的剑柄，袖中仿佛残留的刀柄灼热感，还有那锭朱提官银棱角分明的触感，此刻奇异地交融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却不再是迷茫的重负，而是无比清晰的路径。
治国如铸剑，需千锤百炼，需霹雳开山，需商路输血，需法典安民。
护国如执兵，需相父之谋，需将士之勇，需…君王心中这刚柔并济、明暗双生的锋刃！
顾应剑悬于渊，是最后撕咬的毒牙。
破锋刀藏于鞘，是终将劈开铁幕的洪流！
“陛下？”陈祗低沉的声音将刘禅从昨夜那刀光剑影交织、最终归于澄澈的思绪中拉回。
炽烈的阳光透过宣室殿的窗棂，灼热地洒在他半边脸颊上，与手中银锭的冰冷形成奇异的对比。阶下重臣已退，空阔的大殿只余下他和这位心腹近臣。
刘禅缓缓松开紧握银锭的手，那方沉甸的朱提官银静静躺在掌心，棱角在阳光下折射出锐利的光芒。他仿佛能同时感受到顾应剑的幽冷与破锋刀的灼热在这方金属中流淌。
“陈卿，”刘禅的声音平静，却蕴藏着昨夜淬炼出的、刀剑般的双重质感，“昨夜那‘破锋’之形，替朕录下。顾应为近卫、龙鳞之绝技，破锋…当为我大汉陷阵锐士之刀术根基！此事由卿亲掌，慎密为之。”
陈祗心头剧震，瞬间明白了天子的深意。将这天授的战场搏杀之术，化入军中！他深深一揖：“臣，遵旨！必竭尽所能，铸此破锋之刃！”
刘禅不再多言，目光投向窗外炽烈的阳光，投向那北方层云密布的天空。掌中银锭的棱角，袖中残留的刀剑触感，陈祗那句“长短互补，相得益彰”的判词，都沉甸甸地融入了心头那幅名为“砺锋”的宏图。
锋已初砺，刚柔并生。
静待金戈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