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雄关浴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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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那名什长连同他身前举着大盾的亲兵,如同被重锤击中,整个人被巨矢带着向后飞起,狠狠钉在后方一辆辇车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辇车都猛地一晃!周围魏军发出一阵惊恐的骚动!
然而,仅仅片刻,又一名督战军官咆哮着顶了上来,驱赶着更多面色惨白、眼神绝望的民夫扛起麻袋,冲向死亡边缘!
战争,在这一刻变成了纯粹而残酷的消耗。人命与土石,在死亡壕沟前进行着最原始的兑换。每一寸被填平的壕沟,都浸透了鲜血与绝望。蜀军的箭矢也在飞速消耗,弓弩手的臂膀开始酸痛麻木。
“将军!东段壕沟已被填平近一丈宽!魏军……魏军的冲车和井阑在动了!”一名浑身是土的校尉跌跌撞撞跑到赵云面前禀报,声音带着嘶哑的焦急。
赵云的目光越过弥漫的烟尘,果然看到魏军阵中,十余架包裹着湿厚牛皮的冲车(攻城槌)和数座高耸的井阑,在霹雳车和填壕部队的掩护下,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正被缓缓推向那刚刚被填出的“通道”!一旦让这些巨兽靠近城墙,尤其是冲车撞击瓮城城门,后果不堪设想!
“火油!金汁!目标填平区域和冲车!”赵云厉声下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敢死队准备!随我出瓮城,毁其冲车!”
“将军!不可!太危险了!”副将大惊失色。
“此刻不阻,待其冲车近城,瓮城危矣!执行军令!”赵云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一把抓起倚在墙边的亮银枪,那枪尖在烟尘中依旧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潼关的血火映红了半边天,而数百里外的长安城内,却上演着一幕与残酷战场截然不同的景象,这景象关乎人心,亦是魏延巩固城防、凝聚力量的关键一环。
长安西城,一片相对完好的校场空地。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硝烟与药草气息,但此刻却被一种更为复杂、压抑而又饱含期待的情绪所笼罩。两千六百余名身着各式残破魏军衣甲、神色各异的降卒,被蜀军看守着,列成了略显凌乱的方阵。他们有的身上还带着包扎的伤布,有的眼神茫然,有的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希冀。在长安城破后的守城血战中,正是这些降卒中的大部分,被魏延以“家眷在终南山”为质,又以“共守家园”为号召,推上了城墙,与蜀军并肩浴血,经历了那炼狱般的二十余日考验。他们中的许多人,用鲜血和生命证明了自己,也赢得了部分蜀军老卒的认可。
校场外围,气氛则更为凝重而焦灼。数千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多是老弱妇孺——被蜀军士兵维持着秩序,聚集在一起。他们是魏延遵照其令,从终南山各处隐蔽点接回的降卒家眷。此刻,他们伸长脖子,目光在降卒方阵中急切地搜寻着,压抑的啜泣声、低低的呼唤名字声此起彼伏。
魏延身披玄甲,按剑立于校场高台之上,脸色冷峻如铁,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他的声音通过传令兵,清晰地传遍校场每一个角落:
“尔等听着!长安城破,尔等本为阶下之囚!然守城血战二十余日,魏将军有令:凡在城头持戈,与我蜀军并肩御敌者,无论出身,皆为我袍泽!其过往之罪,血战可偿!其家眷亲人,亦为我大汉子民,当受庇护!”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今日,依魏将军令,尔等家眷,已自终南山安然接回!骨肉离散之苦,今日终结!”
话音未落,魏延猛地一挥手:“开——栅——!”
校场连接外围的栅栏轰然打开!
“爹——!”
“儿啊!我的儿啊!你还活着!”
“娘——!孩儿在这儿!”
当家的!当家的!”
积蓄已久的情绪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哭喊声、呼唤声、难以置信的狂喜尖叫瞬间撕裂了凝重的空气!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流,不顾一切地涌向校场中央的降卒方阵!白发苍苍的老妪颤抖着扑向浑身是伤的儿子;满脸泪痕的妇人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丈夫,泣不成声;瘦小的孩童跌跌撞撞地冲向父亲沾满血污的裤腿……生离死别后的重逢,在血火未熄的长安城下上演,场面混乱而悲怆,却又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温暖与力量。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兵,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同样须发花白的老妻和抱着孩子的儿媳,一家四口抱头痛哭。老兵颤抖着手,抚摸着孙子稚嫩的脸庞,浑浊的老泪滚滚而下:“好……好……回来了……都回来了……”他猛地转身,朝着高台上的魏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魏将军!老汉这条命,这条命以后就是蜀汉的了!谢将军活命之恩!谢将军让我一家团聚啊!”说罢,拉着家人扑通跪倒在地,重重磕头。这举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越来越多的降卒与家人相认后,带着感激与一种近乎重生的虔诚,朝着高台方向跪拜下去。
校场之上,哭声与谢恩声交织成一片。那些原本眼神茫然或警惕的降卒,此刻看着怀中失而复得的亲人,感受着那份真实的温暖,再望向高台上那尊威严身影时,眼神中的坚冰开始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感激、归属感与愿意效命的复杂情绪。魏延站在高台,冷硬的嘴角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他深知,人心比城池更难攻守。这骨肉团聚的一幕,其价值远胜千军万马。
当最后一丝暮光被浓重的夜色吞没,长安城内,丞相行辕的灯火同样彻夜未熄。巨大的关中舆图上,代表魏军主力的黑色箭头死死钉在灞水东岸,而代表潼关的红色标记处,则被密密麻麻标注了代表激烈交战的符号。诸葛亮的目光,却并未只停留在东线。
“丞相,陈仓道已疏通至郿县(今陕西眉县东),褒斜道栈道损毁严重,张翼将军正督工日夜抢修,预计还需半月。”姜维指着舆图西侧汇报,“王平将军回报,祁山大营稳固,已与陇西羌部联络,首批战马五百匹、粮草两千石已运抵陈仓,正由李丰将军组织楼船经渭水转运长安。”
诸葛亮微微颔首,手指点向长安以北的渭水平原:“军屯之事,进展如何?”
负责此事的杨仪立刻上前:“回丞相,三万军屯士卒已分驻咸阳、高陵,划地二十万亩。关中土沃,墒情尚可,粟种已播下七成。然……耕牛奇缺,许多田地仍需士卒以人力拉犁,进度稍缓。另,流民安置于户县、周至者已逾五万户,分发种子、农具,然其惊魂未定,观望者众,需时日安抚。”
“耕牛之事,”诸葛亮沉吟道,“传令张裔,盐铁官营所得之利,优先向陕北羌胡、陇西氐人换取耕牛、驮马,许以高价!流民之心,在于温饱与安定。免租三年之诏,务必晓谕各屯,官吏不得盘剥克扣一粟!凡有欺压流民、中饱私囊者,无论何人,军法从事!”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杨仪心中一凛,连忙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