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如血墨色(2/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强汉之墨色如血》最新章节。
祁山堡下,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魏延拄着他那柄沾满血肉碎末的狼牙槊,单膝跪在一片被血浸透、又被踩踏得稀烂的冻土上。沉重的喘息如同破损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腑撕裂般的剧痛。他的铠甲早已碎裂不堪,露出里面被血染红的里衬和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无当飞军的旗帜斜插在不远处的尸堆上,破破烂烂,被凝固的暗血染成了黑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连续三日的强攻,将士们用血肉填平了堡下的壕沟,堆高了尸坡,却始终无法叩开那扇该死的铁门。霹雳车哑火,最后的强攻被戴陵那不要命的反冲锋硬生生顶了回来。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每一个幸存蜀军的心。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绝望中,魏延猛地抬起了他那颗如同雄狮般的头颅!
南方!南方那铅灰色、仿佛凝固了的天际线!
一抹赤红!最初只是一点,如同滴在墨纸上的血珠。但瞬间,那点赤红以燎原之势疯狂蔓延、膨胀!将整片南方的天空都染成了沸腾的血海!翻涌的、燃烧的云层,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紧接着,是声音!沉闷、压抑,却带着毁天灭地威势的滚滚雷声,从极远的天际碾压而来!大地在雷声中微微颤抖!
“那…那是什么?”祁山堡顶,一名魏军裨将正指挥士卒清理女墙上的碎石,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变惊得魂飞魄散。他顺着守军惊恐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南方天际那翻腾的赤色火云,也看到了堡墙下,戴陵那残缺不全的尸体旁,另一名裨将正指着南方,牙齿咯咯打颤,面无人色:“上…上邽!是上邽粮台的方向!天火!是天火!”
“天火助汉!!”魏延猛地站起,拄着槊杆,仰天发出狂笑!那笑声嘶哑、癫狂,带着血沫从他嘴角溢出,却又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快意和力量!“哈哈哈!是天火!是伯约!是伯兴!成了!他们成了!”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所有的疲惫和伤痛仿佛瞬间被这冲天的火光驱散!
“霹雳车——!”魏延的吼声如同炸雷,响彻整个尸横遍野的战场,“给老子放!放光最后所有的雷弹!砸!给老子砸碎这龟壳!”
最后的希望被点燃!那些操作霹雳车、早已疲惫欲死的力士们,眼中瞬间燃起了疯狂的火焰!他们如同打了鸡血,嘶吼着扑向仅存的几架还能勉强使用的霹雳车!干燥的、仅存的五枚霹雳雷弹被小心翼翼地装填!引信被点燃,嗤嗤作响!
“放——!”
五道黑影带着复仇的尖啸,撕裂风雪,狠狠地砸向祁山堡那扇如同巨兽之口、吞噬了无数蜀军性命的堡门!
没有哑火!没有偏差!
五枚雷弹,几乎不分先后,同时撞在了厚重的堡门和旁边的墙体上!
炫目!纯粹的白光瞬间爆发!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刺眼百倍!整个祁山堡,连同堡下的战场,瞬间被这毁灭性的光芒吞噬!紧接着是声音!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仿佛整个祁山都在脚下崩裂!
坚固无比的包铁堡门,在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瞬间化为漫天飞舞的金属碎片和燃烧的木屑!恐怖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裹挟着碎石、铁片、火焰和人体残骸,横扫整个瓮城!站在最前沿的魏延,首当其冲!他感觉像被一头发狂的巨象正面撞中,沉重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狠狠抛飞,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撞进瓮城内壁!
“嗡……”耳中一片尖锐的蜂鸣。魏延挣扎着,摇晃着从一堆碎石和焦黑的魏兵尸体中爬起。眼前一片模糊,只有跳跃的火焰和弥漫的硝烟。他用力甩了甩头,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和尘土。
瓮城的景象如同炼狱。堡门连同大段城墙彻底消失,留下一个巨大狰狞的缺口,燃烧的火焰在断壁残垣上疯狂舔舐。浓烟滚滚,遮蔽了天空。无数幸存的魏军士卒,如同无头的苍蝇,在火海中奔逃、惨叫,身上带着火焰,如同移动的火炬。
“汉军威武——!”一个嘶哑却无比高亢的声音在缺口处响起!
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怒吼:“杀——!”
残存的无当飞军,踏着燃烧的魏兵尸骸,踏着滚烫的瓦砾碎石,如同决堤的洪流,从那个巨大的、燃烧的缺口,汹涌地灌入了这座曾经不可一世的祁山铁闸!蜀军的旗帜,终于插上了祁山堡残破的最高处!那面代表着魏国在西陲统治的“魏”字大旗,在冲天烈焰中痛苦地蜷曲、焦黑,最终化为片片飞灰!
七日后,驿道上的积雪被无数马蹄踏成了污浊的泥泞。一匹口吐白沫、浑身汗血淋漓的驿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成都北门。驿使背上插着代表八百里加急的赤红令旗,早已被风吹雨打得破烂不堪,但他怀中紧紧护着的染血捷报,却完好无损。
“大捷!陇西大捷——!”驿使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吼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肃穆的蜀汉皇宫广场之上,压过了呼啸的寒风!
宫门轰然洞开!蒋琬、费祎等重臣疾步而出。未等那驿使在阶前跪稳,念出捷报的第一个字,御座之上,身着玄色冕服的皇帝刘禅,竟已猛地站起,甚至不顾帝王威仪,三步并作两步冲下高高的御阶!
“快!快给朕!”刘禅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颤抖,他一把夺过驿使高举的、被血浸透又干涸的捷报帛书,急切地展开!
“征西中郎将姜维,率死士攀绝壁,渡阴平,奇袭上邽!焚魏贼粮秣巨万,火光烛天,百里可见!镇北将军魏延,强攻祁山堡,将士用命,终破铁闸!狄道守将感天威,畏汉帜,开城以降!陇西六郡——狄道、临洮、安故、大夏、河关、白石——尽复汉土!”
帛书上的字迹因激动和血污而略显潦草,却字字如千钧重锤,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群臣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许多人已是泪流满面!
刘禅的手颤抖得厉害,帛书几乎拿捏不住。他目光急切地在捷报上扫过,最后死死定格在驿使同时奉上的另一件物品上——那是一个被烟火熏得焦黑、边缘甚至有些碳化的皮质卷轴。
他认得!那是杨阜的血图!
刘禅屏住呼吸,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解开系绳,将卷轴在御阶之上缓缓铺开。
熟悉的、以血为墨勾勒的陇西山河舆图展现在眼前。那些山川、关隘、道路的标记依旧清晰,只是整幅图卷都弥漫着浓重的硝烟与焦灼的气息。刘禅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落在了图卷的右下角。
那里,原本是杨阜标注阴平小道、悬魂径的位置。此刻,在斑驳的、被烈火烧灼的焦痕边缘,一行新添的、同样用血写就、却显得更为狂放潦草的字迹,如同八道泣血的伤痕,深深刺入刘禅的眼中:
落款处,虽无署名,但那熟悉的笔锋,那字里行间喷薄欲出的炽烈与无悔,除了夏侯霸,还能有谁?
风卷过宫阙,吹动刘禅冕冠上的玉藻。他久久地凝视着那八个字,手指轻轻拂过那焦痕与血字,仿佛能感受到那字迹主人临终前的体温与心跳。两行滚烫的热泪,终于无法抑制地,从这位年轻皇帝的眼眶中汹涌而出,滴落在冰冷的御阶之上。
这墨色……如血一般……
半个月后的武担山麓,简陋的蒙学馆内。炭盆里微弱的火苗跳跃着,驱不散冬日的严寒。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精心临摹放大的“杨阜血图”影本。
须发皆白的老塾师,用一截烧得乌黑的炭笔,颤抖着,却无比庄重地在影本地图上“狄道”二字旁边,画上了一面小小的、赤红色的旗帜。旗帜虽小,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娃娃们,”老塾师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却蕴含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他用手中的竹杖,重重地点在那面小小的赤旗上,杖尖敲击着墙壁,发出“笃笃”的回响,如同历史的叩门声,“此旗!此土!非笔墨所绘,非言语可书!此乃我大汉征西将军姜伯约,镇北将军魏文长,虎威将军夏侯伯兴……还有千千万万叫不出名字的好儿郎!以命!以血!一寸一寸,从魏狗手中夺回来的疆土!”
摇曳的油灯火光,将围坐在炭盆前、一个个面黄肌瘦却眼神晶亮的羌童身影,长长地投射在那幅巨大的陇西山河血图之上。那些瘦小的、稚嫩的身影,与图上山河重叠,仿佛化作了无数破土而出、迎风挺立的戈矛枪戟,刺破这陇西大地上覆盖的厚重冰雪,直指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