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龙隐伏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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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云低压蜀天愁,铁骑潜踪伏鬼丘。

饵香故纵虎牙入,网密终擒狼首游。

雷碾尸山惊鬼泣,斧劈敌阵看张游。

陇右烽烟初暂歇,龙潜亲挽汉家旒。

景耀九年,孟夏四月末。

锦官城宣室殿内,沉水香的青烟也压不住那份铅块般的凝重。诸葛亮潼关密奏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烙印在刘禅心头——司马懿必遣奇兵,北绕吕梁,断陇西而绝潼关!沙盘之上,陇西郡北端大夏、白石二城,如两枚孤悬的棋子,悬于吕梁山险径之口。

“张嶷所部三千精兵,已进驻大夏。”费祎持笏躬身,声音沉稳却难掩忧虑,“蛾遮塞将军游骑尽出,深入河东、西河,然吕梁山径如蛛网,沟壑纵横,恐难尽堵漏隙。郭淮…风陵渡之恨未消,必为司马懿前驱!”

阶下群臣屏息。魏延重伤未愈坐镇长安,姜维总督雍凉军务分身乏术,蜀中精兵几被潼关、风陵渡两役抽空。陇西若失,潼关便是孤悬绝地,季汉北进之梦将碎于襁褓!

冕旒玉藻后,刘禅的面容隐在阴影里,唯见搁在御案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良久,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爬上他的声音:“连日劳神,朕…颇感倦怠。陇西诸务,皆依丞相与诸卿前议而行。朕需静养一段时日,非军国急务,勿扰。”他抬手,略显无力地挥了挥。

“陛下保重龙体!”蒋琬、费祎等重臣心头一紧,陛下自潼关血战以来,殚精竭虑,忧思过甚了!众人躬身告退,殿内只余烛火噼啪。

更深漏断,锦官城沉入梦乡。一队玄甲铁卫却悄无声息地集结于宫城西侧玄武门外。火把幽微,映亮一张张年轻却饱经风霜的脸——正是刘禅登基之初,以羽林孤儿为基,亲手淬炼的“铁卫营”。人人着精炼玄鳞软甲,背负强弩劲弓,腰悬百炼环首刀,气息沉凝如铁。为首一员魁伟将领,面如重枣,正是铁卫中郎将霍弋!他身旁,一员虬髯猛将按刀而立,目光如炬,赫然是“陷阵”校尉张翼!两营精锐,合计万人,人马衔枚,蹄裹厚布,肃杀之气凝而不发。

沉重的宫门无声滑开。一人身着玄色劲装,外罩不起眼的墨色斗篷,腰悬古朴长剑,在数名同样装扮的贴身铁卫簇拥下,大步而出。斗篷阴影下,正是本该“静养”的刘禅!他翻身上马,目光扫过夜色中沉默的钢铁丛林,无半分病容,唯有冰封般的锐利。

“传令蛾遮塞,”刘禅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铁,“依计行事。‘饵’要香,‘网’要密!”

“喏!”霍弋抱拳,眼中燃起炽热的战意。

夜色如墨,这支万人的潜行铁流,悄无声息地汇入通往陇西的驿道,如一滴水融入大海。

陇西郡,白石城以北,无名荒谷。

谷名“鬼哭”,两侧山崖陡峭如刀劈斧削,怪石嶙峋,仅谷底一条蜿蜒小道可通吕梁。此刻,谷地深处却隐藏着令人窒息的杀机。铁卫营强弩手伏于东侧崖壁天然石穴与灌木丛中,弩机冰冷,弩箭斜指下方谷道。陷阵营重甲步卒藏于西侧乱石之后,巨盾长矛倚地,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谷口两端,早已被巨石断木封死,覆以浮土枯草伪装。

刘禅立于谷顶一处隐蔽的鹰嘴岩下,墨色斗篷与山岩融为一体。霍弋、张翼侍立左右。他手中摩挲着一枚新制的单兵“震天雷”——此乃蒲元奉旨日夜赶工之物,形如拳头大的铁瓜,表面粗糙布满凹纹,引信处裹着油纸,比之笨重的轰天雷车,此物堪称脱胎换骨。

“报——!”一名身披羌人皮袍、脸上涂着赭石油彩的游骑斥候如猿猴般攀上岩顶,气息微促,“蛾遮塞将军已至狼跳峡!郭淮前锋‘虎牙营’轻骑约两千,紧咬其后!距此谷不足二十里!”

刘禅眼中寒芒一闪:“郭淮本部何在?”

“郭淮亲率中军步骑约五千,押后十里!其部携带大量填壕器具与小型霹雳车,显是欲夺白石为据!”斥候语速极快。

“好!”刘禅点头,“告诉蛾遮塞,入谷之后,依计‘溃散’!放‘虎牙营’进来!”

“喏!”斥候身影一闪,消失在岩壁之下。

狼跳峡烟尘腾起。马蹄声、羌胡特有的呼哨与咒骂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荒谷的死寂。只见数百骑羌胡装束的骑兵,队形散乱,狼狈不堪地涌入谷口,马匹口鼻喷着白沫,骑士身上皮甲多有破损,沾染血迹与尘土。为首一将,身材雄健,头戴狼皮帽,正是蛾遮塞!他挥舞着弯刀,用羌语厉声呼喝,似在催促部下逃命,目光却飞快扫过两侧崖壁,与刘禅所在位置瞬间交汇。

追兵如影随形!魏军“虎牙营”轻骑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呼啸而入。这些轻骑未着笨重重铠,仅着轻便皮甲,马速极快,弯刀雪亮,显然是郭淮麾下专司追袭的精锐。为首骑将曹锐,乃郭淮亲侄,年轻气盛,脸上带着嗜血的兴奋。他见羌骑“溃不成军”,谷道狭窄更易擒杀,狂喜大喝:“羌狗力竭矣!杀光他们,赏金百两!斩蛾遮塞首级者,官升三级!”魏骑怪叫着加速冲锋,马蹄践踏谷底碎石,声如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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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魏军前锋已完全涌入谷中腹地,后队亦将踏入死亡陷阱!

“发信号!封谷!”刘禅的声音斩钉截铁。

“呜——呜——呜——”三声凄厉悠长的牛角号陡然撕裂空气!这并非蜀军号令,而是蛾遮塞部下模仿野狼求偶的羌笛声!几乎在号角响起的刹那,谷口两端,看似杂乱的枯草浮土轰然炸开!预先埋设的、以猛火油和硫磺硝石混合的“地火龙”被引燃,烈焰裹挟着浓烟冲天而起,瞬间封死退路!与此同时,崖顶轰鸣巨响,数块千斤巨石被撬动,裹挟着无数碎石,如同山神震怒,咆哮着滚落,将谷口彻底堵死!

“有埋伏!中计了!”曹锐亡魂大冒,勒马嘶吼,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然而狭窄谷地,骑兵冲势已成,前队收不住脚撞上后队,顿时人仰马翻!一匹受惊的战马嘶鸣着将背上的骑士甩飞,那骑士惨叫着落入乱石堆中,瞬间被后面涌来的马群踏成肉泥!整个谷底入口处瞬间变成混乱的漩涡,马匹惊嘶,士兵怒骂,挤压践踏,骨断筋折之声令人牙酸!

“放!”鹰嘴岩下,霍弋的怒吼如同雷霆炸响!

东侧崖壁,死亡的机括声密集如骤雨敲打铁皮!“崩崩崩——!”数百张强弩同时激发!特制的三棱破甲弩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钢铁暴雨,覆盖而下!弩手们眼神冰冷,动作迅捷如机械,上弦、搭箭、扣发,一气呵成。箭雨并非盲目泼洒,而是分成数波,梯次覆盖谷底不同区域,确保没有死角。

“噗嗤!噗嗤!噗嗤!”箭镞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恐怖的交响。轻薄的皮甲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如同纸糊!一个冲在最前的魏军骑士,胸口瞬间被三支弩箭贯穿,巨大的动能将他整个人带得向后飞起,撞在身后同伴的马头上,两人一马滚作一团,随即被后续的箭雨钉死在地上!另一个骑士试图举盾格挡,精铁打造的盾牌竟被一支势大力沉的重弩箭硬生生洞穿,箭镞透背而出,带出一蓬血雨!马匹更是惨不忍睹,悲鸣着倒下,将骑士压住,随即被后续落下的箭矢射成筛子。

谷底狭窄,避无可避!鲜血如同溪流般在碎石缝隙中蔓延,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与尘土,瞬间弥漫开来,令人窒息。仅仅三轮齐射,谷口处拥挤的数百魏军先锋已几无活口,人马尸体层层叠叠,如同地狱屠宰场。

“陷阵!进!”西侧乱石后,张翼的咆哮如同虎啸山林!

“吼——!”回应他的是陷阵营重甲步卒山崩海啸般的战吼!钢铁洪流轰然启动!重甲如山,长矛如林!陷阵营士卒三人一组,巨盾在前,长矛自盾隙毒蛇般刺出,踏着同袍弩矢开辟的血路,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冷酷地向前碾压!

“盾阵!起!”队率王猛,一个从南中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脸上横亘着狰狞刀疤,嘶声怒吼。他所在的“虎牙队”位于冲击锋矢。沉重的精钢塔盾轰然落地,砸得碎石飞溅。盾隙间,长达丈余的破甲重矛寒光闪闪。

幸存的魏骑从最初的混乱中稍稍清醒,试图抵抗。一个悍勇的魏军什长,眼见退路已绝,双目赤红,嚎叫着策马撞向王猛的盾阵:“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

“噗!噗!噗!”话音未落,三支长矛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同时刺出!一支洞穿马颈,一支穿透骑士轻薄的皮甲贯入胸膛,另一支则从侧面扎入其肋下!巨大的冲击力将人和马死死钉在原地!那什长口中鲜血狂喷,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透出的矛尖,随即被王猛盾后递出的环首刀抹过咽喉!

“碾过去!不留活口!”王猛的声音透过面甲,沉闷如雷。盾阵毫不停滞,沉重的铁靴踏过还在抽搐的人马尸体,粘稠的血浆和内脏碎块被踩得噗嗤作响。新兵李二狗紧跟在王猛侧后方,脸色苍白,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战争的血腥。一个被长矛刺穿大腿钉在地上的魏军伤兵,正徒劳地伸手抓向他的脚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李二狗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王猛厉喝惊醒:“发什么呆!补刀!这是战场!不是娘们的绣房!”李二狗一个激灵,咬着牙,手中长矛狠狠向下刺去,结束了那伤兵的痛苦。温热的鲜血溅在他冰冷的铁甲上,留下刺目的红痕。

陷阵营的推进缓慢、沉重、无可阻挡。幸存的魏骑零星的反抗如同浪花拍击礁石,瞬间粉身碎骨。弯刀砍在精钢巨盾上只溅起几点火星,随即被数支长矛同时洞穿!狭窄的谷道,成了钢铁碾轧血肉的磨盘。

曹锐被亲卫死死护在几具战马尸体和一块巨石构成的狭小空间里。他头盔已不知去向,脸上布满血污和尘土,眼神从最初的狂傲变成了极致的恐惧和疯狂。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虎牙营精锐,在弩箭风暴和钢铁城墙的双重绞杀下迅速瓦解。

“结阵!结圆阵!向我靠拢!”曹锐声嘶力竭地吼叫,声音沙哑。几个忠心的亲卫试图响应,刚聚拢过来,就被一波精准覆盖的弩箭射翻在地。尸体就倒在曹锐脚边,温热的血浸透了他的战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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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没路了!冲不出去!”一个满脸是血的亲兵哭喊着,指着前后被烈焰浓烟和巨石彻底封死的谷口。

曹锐猛地抬头,血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崖顶鹰嘴岩的方向,那里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的身影。“放箭!给我朝那里射!杀了他们的头领!”他如同输光一切的赌徒,发出绝望的嚎叫。残余的几十名魏军弓箭手,在乱石和尸体间仓惶引弓,稀稀拉拉的箭矢歪歪斜斜地射向高耸的崖壁,大多无力地撞在岩石上弹开,少数几支能勉强够到岩顶的,也被霍弋亲率的铁卫以盾牌轻松格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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