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舆图补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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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旗漫卷启新元,金瓯无缺志须全。
忽见舆图沧海阙,顿生襟抱星河悬。
瘴烟岂隔王化雨,夷岛应归汉家天。
睿谋已定安边策,万里波涛待楼船。
公元237年,肇元元年秋冬之交,长安未央宫,温室殿。
盛大的封赏典礼余波未息,帝国的新中枢已高速运转。殿内熏香袅袅,驱散着深秋的风寒,却驱不散那份新朝初立、百事待举的凝重与激昂。四壁新绘的《大汉混一寰宇图》下,刘禅一身玄色常服,负手而立。丞相诸葛亮、尚书左仆射蒋琬、中书令董允、门下侍中费祎、京畿都督姜维等新晋重臣分列两侧,皆凝神看着两名将作监大匠,小心翼翼地将一幅巨大的新绘《肇元山河总舆图》缓缓展开于殿中铺就的绒毯之上。
丝帛为底,彩墨粲然。这幅凝聚了数十名巧匠心血、综合了旧汉图册、战时缴获及新勘州郡数据的巨图,首次清晰勾勒出肇元新朝的辽阔疆域:北抵阴山长城(今内蒙古中部阴山山脉一带的长城遗址),南至交趾象林(今越南北部红河流域附近),东临沧海(今渤海),西极流沙(今西域沙漠地带)。山河脉络,州郡城邑,关隘津渡,乃至新划定的九大军区驻防要地,皆标注详实。一条朱笔勾勒的、蜿蜒如龙的线条,象征着正在重新打通、延伸的丝绸之路。
“好!甚好!”刘禅眼中放光,忍不住抚掌赞叹,“山川形胜,尽收眼底!万里疆土,宛若掌中观纹!此图当多摹副本,颁行三省及各州郡、都督府,使天下官吏将帅,皆明我大汉疆域之广,守土之责之重!”
群臣亦纷纷颔首,面露欣然之色。混一寰宇,肇基立业,将这壮丽山河绘于图上,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心理暗示和统治宣示。
诸葛亮羽扇轻摇,目光沉静地掠过图上每一处细节,缓声道:“陛下,《汉书·地理志》有云:‘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刚柔缓急,音声不同,系水土之风气,故谓之风;好恶取舍,动静亡常,随君上之情欲,故谓之俗。’此图绘山川疆理,更需明风土人情。蒋公琰。”
蒋琬立刻应声出列:“臣在。”
“尚书省‘整编司’下设‘风土曹’,专司勘察新附州郡之民情、物产、习俗,尤以江东、交州、幽州为要,详录成册,以为施政参详。此务,关乎新政落地生根之效,必不可省。”
“臣,遵旨!”蒋琬肃然应命,已然在心中筹划人手与章程。
刘禅兴致勃勃,沿着舆图的边缘缓缓踱步,目光沉醉地扫过每一寸疆土,从北疆昌黎都督马岱的防区,到中原张翼的辖区,再到江东黄权治所建业,南海朱然的舰船活动范围……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沿着东南海岸线滑动,越过会稽郡,滑向那一片代表苍茫大海的空白区域……
忽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眉头微微蹙起。
他的目光聚焦在东南沿海之外,那大片留白的海域。按照惯例和旧有图册,那里或许会点缀几个象征岛屿的小点,或标注“亶洲”、“夷洲”等古名,但大多模糊不清,且从未被纳入任何中原王朝的实际版图。在这幅崭新的、意在彰显“混一寰宇”的《肇元山河总舆图》上,那片海域,却是一片彻底的、未有任何标记的空白。
“此处……”刘禅的手指点了点那片空白,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回头看向将作监的官员和诸位大臣,“东南海外,据闻有巨岛,古称夷州?为何此图之上,不见标注?是遗漏了,还是……?”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几位大臣相互看了一眼,神色间并无太多意外,反而有些许“果然问及此处”的了然。
将作监大匠连忙躬身,诚惶诚恐地回道:“启禀陛下,非是臣等遗漏。实是……夷州之地,自古便是化外之所,瘴疠弥漫,山夷野人散居其间,不通王化,不隶版籍。其地详情,中原罕有记载,偶有海商传言,亦多荒诞不经。且其地于我中原,向无贡赋之实,无行政之辖,故……故依制,未便绘入《山河总舆图》之中,以免混淆视听,徒增冗杂。”他的理由听起来符合旧有惯例和绘图规范——未曾实际统治、缺乏详细情报的地区,不绘入正式疆域图,是谨慎稳妥的做法。
费祎也出列补充道:“陛下,大匠所言确是实情。臣掌门下省,核验四方文书,亦从未见有关夷州之正式奏报。前朝吴主孙权,虽曾于黄龙二年(公元230年)遣将军卫温、诸葛直率甲士万人浮海求夷州、亶州,耗时一载,士卒疫死者十之八九,仅得夷州数千人还。孙权本欲以此役扬威,反损兵折将,见获甚微,被视为失策之举。此后东吴亦未再对夷州用兵经略。其地之荒僻艰险,可见一斑。确乃疥癣之疾,无足轻重之地。”
“无足轻重?”刘禅转过身,目光扫过费祎,又看向诸葛亮、蒋琬等人,见他们虽未直言,但神色间大抵认同此说。他微微摇头,脸上并无怒色,反而浮现出一种深沉思索的神情。
他缓步走回舆图前,凝视着那片东南海外的空白,仿佛要穿透丝帛,看到那波涛之外的岛屿。温室殿内一时寂静,只有熏香袅袅升腾。
“诸卿,”良久,刘禅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朕尝读史,见秦皇汉武,开疆拓土,非尽为膏腴之地。南取百越,北逐匈奴,西通西域,其间岂乏瘴疠苦寒、蛮荒不毛之所?何以先帝们锲而不舍,乃至耗费巨万,徙民戍边?”
他目光扫过群臣:“因其地虽僻远,其位却关键。或为战略要冲,屏护腹心;或藏资源物产,可资国用;或居交通孔道,连通四方。更因其上生民,虽言语风俗异于中原,究同属华夏苗裔,或可为兄弟之邦。置之不理,则易生边患,或为他族所据,反成心腹之刺。”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那片空白上:“夷州,虽悬海外,然其位绝非无足轻重!诸卿请看——”他示意众人近前。
“其一,战略之要。此岛雄踞东南海外,控扼南北海道。若为我所有,则可为大陆之屏障,水师之跳板,进可前出深海,抚慰诸岛,退可屏障吴越膏腴之地。若为敌所据,或自成割据,则海盗巢穴深藏,可时时窥我沿海州郡,劫掠商船,滋扰民生,岂非永无宁日?譬如卧榻之侧,纵容他人酣睡,虽今日无害,安知他日不会暴起发难?卫温、诸葛直等吴国余孽遁逃于此,若使其站稳脚跟,招纳流亡,练就水师,他日必成疥癣之疾,乃至酿成心腹大患!岂不闻‘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群臣神色渐趋凝重,尤其是姜维,作为军事统帅,立刻意识到了刘禅所指的战略威胁。
“其二,”刘禅继续道,语气愈发深沉,“民族大一统之念。朕与相父颁行《鼎新革故策》,开篇即言‘以忠君护国立魂,以华夷共治立心’!何为‘华夷共治’?非是唯我汉民独尊,视他族为奴为畜!乃是凡生息于这寰宇之内,认同大汉一统之理念,愿遵王化、守法令、纳贡赋之族群,无论其来自山野、草原、海岛,无论其肤色深浅、言语异同,皆可为大汉之子民!夷州山夷,虽处化外,其先人或亦是古越人分支,漂泊海岛,世代繁衍,其艰难求生之志,其淳朴自然之风,岂因隔绝千年,便非我族类?便可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或遭卫温之流奴役屠戮?”
他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一种真挚的情感:“朕欲混一寰宇,非仅欲得一地图之广,更欲得天下民心之聚!《宏纲》所言‘天命在汉,顺昌逆亡’,此‘顺’者,非是强迫皈依,刀兵屈膝,而是以王道仁政吸引之,以文化德政浸润之,使其自愿归心,共享太平!若因夷州瘴疠荒远,便视其上生民为草芥,弃之不顾,岂是圣天子所为?岂合‘华夷共治’之本心?朕欲令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凡认同大汉者,皆为汉民!此夷州,岂能独外?”
这一番话,如黄钟大吕,震动了在场每一位重臣的心弦。他们习惯了从实际利益、军事得失角度考量问题,却从未有君主从如此宏大的“民族认同”与“王道责任”的角度,去审视一块化外之地。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极亮的光彩,抚须微微颔首。
刘禅趁热打铁:“其三,长远之利。夷州地域辽阔,虽多山峦,然物产未必匮乏。其地气候温热,若得开发,可为粮仓、果园。山林之中,或有矿产、木材之利。环岛海域,渔盐之丰,可想而知。更紧要者,得其地,则得一出洋之基地,将来探索更远海域,沟通异域番邦,开展海上贸易,其价值不可估量!岂能因一时艰难,便鼠目而寸光,弃此宝地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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