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策启烽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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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檐垂烛火腾,谋深夜半至三更。
武侯遗墨传忠勇,汉使穿林入瘴塍。
水寨操舟磨刃冷,山营演武砺兵锋。
鹰嘴涧中歼敌众,孤臣灯下意难平。
黄权与朱然议定攻心之策后,将军府的书房内烛火又亮至三更。窗外春雨淅沥,檐下水滴石穿,恰似谋略潜移默化,欲蚀顽石之固。
“诸葛直处,非寻常手段可动。”黄权捻须沉吟,“其人虽非卫温死忠,然久历风波,行事谨慎。若贸然以利诱之,反遭其疑。”
朱然点头:“然也。昔年在吴,诸葛直尝与某共饮,言谈间每以族叔诸葛亮为念,虽各为其主,然仰慕之情溢于言表。或可从此处着手。”
黄权眼中精光一闪:“丞相虽坐镇汉中,总理北伐事宜,然始终关注东南局势。去岁曾密信致予,言若时机适当,可借其名望,招抚旧吴遗臣。”他立即唤来周平,“速去信长安丞相府,请丞相赐予致诸葛直手书,以六百里加急送至侯官!”
“诺!”周平领命,却又迟疑,“将军,丞相手书事关重大,若途中有所闪失...”
“用校事府‘玄雀’密道,分三段传递,密文译发。”黄权决断道,“纵有失,亦不致全泄。”
十日后,一个雨雾朦胧的清晨,一封蜡封严密、外裹油布的密信送至黄权案头。拆视之,正是诸葛亮亲笔手书,字迹清峻,墨迹如新:
“致孝起(诸葛直字)侄:
一别经年,音问杳然。闻尔浮海远涉,辟土夷州,虽云际会,实乃时艰。今汉祚中兴,天命再归,陛下圣明,四海翘首。卫温割据,逆势而为,终非长策。侄素明达,当知顺逆之理。倘能明辨时势,助王师克定海岛,则非惟功在社稷,亦保全诸葛氏门户之智也。汉中一别,倏忽数载,犹记当年共论天下事之豪情。慎之思之。
叔 亮 手书”
信不长,却字字千钧,既有亲情牵念,又有大势剖析,更隐含保全宗族之深意,末尾更提及旧日情谊,用心良苦。
黄权阅毕,长叹:“丞相虽远在长安,却对东南局势洞若观火。”随即召来校事府在侯官的负责人,代号“玄雀”的干练中年文吏——陈遥。
“将此信送至夷州‘戊号’小组,命其设法交予诸葛直。切记,万不可暴露‘戊号’小组存在,需借势而为,自然递送。”
陈遥沉吟片刻:“将军,安吴堡内流民营监管极严,直接面呈风险极大。属下有一策:诸葛直每旬会遣人至流民营挑选识文断字者协助文书工作。‘戊号’小组中有一人擅长书算,可借机入选,再伺机献书。”
“准。”黄权颔首,“告知执行者,若事败,立即毁书,保全自身为要。”
“诺!”
陈遥退下后,黄权又对周平道:“传令格物院,命其加紧研制适用于夷州山林的通信手段。现有信鸽在潮湿多雨环境中易迷失方向,需有替代之法。”
“诺!”周平应道,“墨衡博士前日呈报,正在试验一种利用烟火信号的编码传讯法,可视天气灵活运用。”
与此同时,夷州西岸,安吴堡东南三十里外,一处名为“达纳”的山夷部落。
暴雨初歇,林间雾气氤氲,藤蔓缠结,瘴气弥漫。几名穿着浸过桐油布甲、脸上涂着防虫药泥的汉军士兵,正艰难地跟随一名矮小精瘦、目光机警的山夷少年,在几乎无路的密林中穿行。
带队的是国学弟子出身的宣义校尉杜衡。他本是长安格物院选派至军中的“教化副使”,负责研究夷州土俗、宣播汉化。此次主动请缨,携黄权手书及盐帛药物,欲接触对卫温统治不满的土着部落。
“阿洛,还有多远?”杜衡用生硬的土语问前方带路的少年。阿洛是三天前他们在山林中救下的达纳部落猎手,当时正被安吴堡派出的征粮队追捕,腿中毒箭,幸得杜衡小队用格物院新制解毒散救治。
“过了这片‘鬼哭林’,再翻两个坡,看见三块像老人头的石头,就到了。”阿洛回头,眼中已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感激,“杜大人,你们汉人...真的不打我们?还帮我们打卫温?”
杜衡抹去脸上泥水,郑重道:“大汉天子仁德,视四海子民皆为赤子。卫温虐民,天子必讨之。尔等若归顺,非但免遭屠戮,还可获盐铁、医药、粮种,习耕织之法,永不为奴。”
阿洛似懂非懂,但听到“盐铁”“医药”“不为奴”时,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突然,前方灌木丛中一阵响动!数支吹箭无声射出!
“举盾!”杜衡低吼,训练有素的士兵瞬间缩成圆阵,小型藤盾护住要害。吹箭大多钉在盾上,唯有一支擦过一名士兵手臂,顿时泛起乌青。
“是‘鬼面’部落的人!他们和达纳有仇!”阿洛急道,“我去说!”
不等杜衡阻拦,阿洛已用土语高声喊话,大致意思是这些汉人是朋友,来帮大家打安吴堡的恶魔。
林中沉默片刻,钻出十几个脸上涂着狰狞彩纹、手持竹矛的土着战士,为首是个独眼壮汉,冷冷打量着杜衡等人。
杜衡深吸一口气,示意士兵收起弩箭,自己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串由红绳串起的五铢钱和一小包雪白的盐巴,双手奉上:
“大汉皇帝陛下的礼物。友谊,不是战争。”
独眼壮汉盯着盐巴,喉结滚动了一下,但仍警惕地没有接。
杜衡继续用缓慢而清晰的土语说道(出发前他硬跟着通译学了数日):“强大的汉朝,派来军队,惩罚卫温。帮助你们,拿回猎场,不再纳粮,不再为奴。”
他指了指受伤士兵的手臂,又从腰间皮囊取出格物院配发的解毒膏,亲自给士兵敷上,示意这是汉人的医药。
独眼壮汉目光在盐巴、药品和杜衡诚恳的脸上来回移动,终于缓缓伸手接过礼物,生硬地吐出几个字:“跟我们来。”
安吴堡内,流民营。
污秽泥泞的营地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衣衫褴褛的流民蜷缩在漏雨的草棚下,面黄肌瘦。一队卫温的兵士提着皮鞭,呵斥着将一群被选中的人驱赶出来,去修补前日被暴雨冲垮的堡墙。
“戊号”小组的领头者,校事府资深探子徐敬,此刻正混在人群中,扛着一根木头,步履蹒跚。他观察着四周,心中暗惊:不过半月,流民营又多了许多新面孔,且看守似乎更加严厉,气氛愈发紧张。
前日,他凭借一手好算盘和刻意表现的怯懦顺从,被选入临时账房,协助清点粮秣。这是个接近权力核心的机会。
今日午后,机会悄然来临。诸葛直带着两名亲卫,亲自来流民营巡视——更确切地说,是来查看还有多少“可用之材”。徐敬注意到,这位安吴堡的二号人物眉头紧锁,面色疲惫,看着流民的眼神复杂,既有怜悯,又有无力。
当诸葛直走过账房草棚时,徐敬故意将一册竹简掉落在地,恰巧滚到诸葛直脚边。
“大人恕罪!”徐敬慌忙跪地,声音颤抖。
诸葛直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拾起竹简,目光扫过上面记录的被克扣得所剩无几的口粮数字,冷哼一声,并未发作,只将竹简丢还给他:“仔细些。”
“是,是...”徐敬叩头,趁抬头瞬间,以极快极低的声音道:“大人族叔有书至。”
诸葛直身体猛然一僵,目光如电射向徐敬。徐敬却已重新低下头,一副惶恐模样。
周围喧哗依旧,无人注意这刹那的异常。
诸葛直默立片刻,对亲卫道:“此人算学尚可,调至堡内仓廪处协助。”说完,不再看徐敬一眼,转身离去。
徐敬心中巨石落地,知道第一步成了。
当夜,仓廪处一间堆放杂物的昏暗库房内。
诸葛直屏退左右,独自面对被“带”来的徐敬。
“你是何人?”诸葛直声音低沉,透着压迫。
徐敬不再伪装,从容一礼:“大汉校事府徐敬,奉征东将军黄公之命,向诸葛大人献上族叔诸葛丞相手书。”说罢,从怀中贴肉处取出那封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信件,恭敬呈上。
诸葛直手指微颤地接过,就着昏暗的油灯,展开细读。信中那熟悉的笔迹,以及提及的旧日情景,让他心神震动。他背过身去,良久不语。
信中内容,与他这些年的困顿、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卫温日益膨胀的野心和暴虐的不满,暗暗契合。
“叔父...竟然知晓我在此处...”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良久,他转过身,眼中已恢复冷静,“黄将军欲我何为?”
“将军知大人身处险境,心有鸿鹄之志。”徐敬低声道,“只望大人于王师登陆之时,能设法开启北侧小门,或制造混乱,牵制卫温亲卫。事成之后,大人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于社稷,陛下必不吝封赏,诸葛氏门楣亦得保全。”
诸葛直沉默,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堡外传来巡夜士兵单调的梆子声,更衬得库房内寂静压抑。
“卫温虽暴虐,但积威已久,堡内亲信众多。”诸葛直缓缓道,“北门守将乃其同乡,极难动摇。且近日流民增多,粮草愈发紧缺,卫温已疑心有人暗中通外,巡查极严。”
徐敬道:“大人只需留意时机,内应之事,我等自会再设法联系。目前或可先从流民中挑选精壮可靠者,暗中结纳,以备不时之需。粮草之事,将军亦知,故派我等前来时,亦携带少许金疮药及解毒散,或可略解燃眉之急,收买人心。”他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些格物院特制的药粉。
诸葛直接过药包,掂量片刻,终是收入袖中:“告诉黄将军,此事千难万险,我...需见机行事,无法即刻承诺。但叔父手书...我收到了。”
这就够了。徐敬深知不能逼得太紧,行礼道:“将军静候佳音。为免疑心,在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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