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雪幕藏锋·佛龛引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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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在血战后迎来了短暂而压抑的喘息。铅灰色的苍穹低垂,细密的雪粒被凛冽的北风卷成呼啸的旋涡,将城头染成一片肃杀的惨白。城外,清军大营连绵的营帐如同蛰伏在苍白巨毯下的黑色兽群,死寂中酝酿着更猛烈的风暴。城内,却是一片异样的喧嚣与惨烈的坚韧。

锤击声、号子声、锯木声响彻风雪之夜。无数民夫工匠在守军的驱策下,顶着刺骨严寒,如同忙碌的工蚁。北门基座处,巨大的杉木排桩被铁锤深深夯入冻土,外层迅速钉上坚韧的牛皮与浸湿的厚毡布,再覆以层层铁皮,内里滚烫的三合土(石灰、黏土、糯米浆)冒着白气被倾注、夯实!西门被砸塌的十余处缺口,军民正以条石垒砌基础,巨木为骨,沙袋层层填充,构筑起三道犬牙交错的瓮城结构!东门地基悬空处,巨大的铁锅架在柴火上,熬煮着粘稠滚烫的糯米浆混合铁渣、碎石、桐油,汩汩灌入被掏挖松动的墙基深处。南门水门方向,哭喊与呵斥声中,坚固的民房屋梁被强行拆下,迅速运抵损毁的城楼,在残垣断壁间构筑起一道简陋却厚实的内墙。

“快!手脚麻利点!金汁桶搬到东门箭垛下!礌石不够的,去拆那几间空屋的墙基!”一名断了左臂的老兵(原玄鸟卫队长)拄着长矛,在风雪中大声呼喝,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城墙上,疲惫的守军正抓紧这难得的间隙轮番休整。许多人裹着破烂的棉袄,抱着冰冷的兵刃,靠着未塌的垛口昏昏欲睡。医官领着临时征召的民妇,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穿梭,为伤兵清洗血肉模糊的伤口,敷上刺鼻的金疮药,惨嚎声与压抑的呻吟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硝烟、药味与汗臭混合的刺鼻气息。

北门城楼内,炭盆熊熊燃烧,驱散着寒意,却驱不散众人眉宇间的凝重与眼底深藏的疲惫。

沐林雪已重新披挂上玄鸟帅甲,左臂伤口被厚厚包扎,行动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她立在巨大的襄阳城防沙盘前,冰封凤眸锐利如刀,扫过每一处新标注的加固点与防御兵力部署。沙盘上用朱砂新添了数道代表清军炮阵的标记和几个猩红的问号。

“清虏动向?”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感情,却让城楼内所有将佐瞬间挺直了腰背。

“回沐帅!”断臂老兵(暂代参军)指着沙盘,声音沉重,“斥候冒死回报:虏酋多铎并未因昨日受挫而退兵,反增调汉军镶蓝旗五千人填至东门外,加强掘子军地道挖掘。西门外,其‘神威大将军炮’残骸虽未清理完毕,但已从后方运来三门新炮,正在抢筑炮位!另…北门外三里枫林坡方向,雪幕之下,清虏调动频繁,似有大量重甲步卒与巨械集结,意图不明!”

“南门水门方向可有异动?”沐林雪的目光落在南城区域。

“昨夜被击溃的九幽邪兵踪迹全无,南城楼已由秦翼明将军带残部及民壮勉强修复缺口,日夜警惕。”老兵答道,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只是…城内粮草仅够五日,箭矢火油已不足三成。伤兵营…人满为患,恐生疫病。”

“传令!”沐林雪的声音斩钉截铁,撞破沉闷: “一、加固工事昼夜不停!北门新筑排桩外,再泼水结冰!西门瓮城结构,内侧加设铁蒺藜陷坑!东门灌浆昼夜轮班,务必填死所有鼠洞!南门内墙,增派一队弩手!” “二、粮草管制!所有存粮,兵卒日供两餐,民夫日供一餐半。伤病员优先。胆敢克扣私藏者,斩!” “三、箭矢火油集中调配!北门、西门优先!滚木礌石不足者,继续拆毁城内废弃建筑!传令后方,不惜一切代价,三日内必须运抵一批箭矢火油!” “四、玄鸟卫休整结束!分兵两队:一队由秦翼明指挥,协防南门水门;二队随本帅驻守北门瓮城,随时策应!” “五、城内所有医官、懂草药的郎中、民妇,悉数编入伤兵营!所需药材,开府库尽取!胆敢贻误救治者,军法从事!”

一条条命令冷酷高效,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襄阳城忍受着伤痛与饥寒的肌体,逼迫它爆发出最后一丝力量。传令兵飞奔而出,很快,城墙上、街巷中,催促声、号令声、锤凿声更加急促地响起,混杂在呼啸的风雪中,谱成一曲悲壮的战歌。

虚尘静静盘坐于炭盆旁一角,僧袍单薄,风雪寒意似乎无法侵染其身。膝上,枯荣秘匣安静地横陈。他双手结印虚按匣面,伽蓝碎玉悬浮于身前尺许,散发出温润祥和的琉璃佛光,形成一个不大的光晕,将他和秘匣笼罩。佛光流转,如同温暖的溪流,无声地滋养着他昨日强催“碎玉式”所受的内创。

然而,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随着佛力运转,一种极其隐晦、却冰冷刺骨的悸动,正透过秘匣的木质纹理阵阵传来。那感觉,如同匣中封存着一头沉睡的远古凶兽,正被城外越来越浓烈的肃杀之气与某种阴冷的邪意唤醒,躁动不安地撞击着佛力的封禁!这悸动,远比昨日面对九幽邪兵时更加清晰、更加危险!他缓缓睁开眼,琉璃眸光穿透城楼的窗棂,望向城外那片被风雪笼罩、死寂无声的枫林坡方向。一股庞大、混杂着蛮荒煞气、阴冷死意与疯狂暴虐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冰山,正从那个方向缓缓升起,压向襄阳城!

“煞气盈野,引动秘匣…九幽精锐已至城外。”虚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

沐林雪正俯身沙盘,标注新的防御点。闻言,她抬起头,冰封凤眸扫过那躁动的秘匣,又看向虚尘沉静却隐含忧虑的脸。风雪从破损的窗隙灌入,吹动她鬓角的发丝。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关切在她冰冷的眼底掠过,快如雪落寒潭,旋即被更深的凌厉取代。 “跳梁小丑,敢触汉家雄关,便埋骨于此。”她的话语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信念。目光重新投向沙盘上那片猩红的枫林坡标记,“瓮城狭小,利守不利攻。然其若攻,必倾注精锐。此战凶险,大师…”她停顿了一下,看向虚尘,“秘匣安危,系于大师一身。”

虚尘迎上她的目光,佛心澄澈如镜,守护之念在风雪与秘匣的躁动中愈发坚定。“贫僧在此,此匣便在。佛光所照,邪魔难侵。城在,匣在;城若破,贫僧当与此匣同寂。”他声音平和,却透着磐石般的决绝。

风雪呼号,夜色如墨。

清军中军大帐,灯火通明,炭火烧得极旺,却驱不散帐内弥漫的阴冷与血腥气。多铎端坐主位,脸色阴沉如铁,颈侧那道被箭矢擦过的血痕虽已结痂,却如同耻辱的烙印灼烧着他的神经。帐下诸将,包括吴三桂麾下几名关宁军降将,皆屏息垂目,大气不敢出。

“废物!一群废物!”多铎猛地将手中的金樽砸在地上,琼浆玉液四溅!“数万大军,竟被一座残城阻于汉水!巴牙喇折损近五百!西炮阵被那妖女一箭焚毁!连本王都差点…”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寒意刺骨。

“王爷息怒。”首席谋士范文程(汉名程文范)轻捋短须,眼神阴鸷,“沐林雪、虚尘此二人,非寻常将帅可比。强攻襄阳,徒增伤亡。当以雷霆之势,破其一点,震慑全城,瓦解其志!”

“一点?”多铎目光锐利如刀,“何处?”

范文程折扇指向沙盘上北门凸出的瓮城:“此处!瓮城虽小,却是北门锁钥,更是沐林雪帅旗所在!此女性情刚烈,重情护短,尤重其麾下玄鸟卫。若我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强攻此地,必迫其亲率精锐死守!届时…”

他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王爷可遣一支奇兵,携攻坚重器,趁其主力被钉在瓮城,强攻东门!东门城墙地基被掘子军多次掏挖,最为脆弱!只要破开一处,我镶白、正蓝旗铁骑便可长驱直入,撕裂全城!沐林雪分身乏术,回天无力!”

“好!”多铎眼中凶光大盛,“就依先生之策!传令:镶蓝旗汉军都统佟图赖,率本部五千精锐,携带‘震天雷’火器,于丑时初刻,猛攻北门瓮城!不惜代价,务必拖住沐林雪与其玄鸟卫主力!正蓝旗梅勒章京鄂硕,率本部三千铁骑并蒙古轻骑两千,携带‘吕公车’(大型移动攻城塔楼),伏于东门外三里洼地!待瓮城激战正酣,即刻突击东门!本王亲率镶白旗巴牙喇与中军主力,于枫林坡列阵,随时策应,毕其功于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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