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苦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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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刀房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角落里那炉尚未完全熄灭的余烬，还在不甘寂寞地发出极其轻微的“噼啪”爆裂声，在这片凝固的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

许久，久到林奈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沉默的压力时，大秦寺才低沉地开口。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刻意压抑的沙哑：“……谢谢。”

他将那个承载着异界旋律的小盒子，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稳稳当当地放在他堆满工具、却异常整洁的工作台一角。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向林奈，高大的身影在炉火的映衬下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同实质般沉重：

“走之前……没有别的，想说的话了吗？”

他的目光太深了，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翻涌着太多林奈看不懂、也本能地不想再去触碰、去解读的复杂情绪——有关离别，有关未竟的锻造，有关那些未曾言明却在相处中悄然滋长的、晦涩不明的情愫。

是时候了。

真的该走了。

林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泛起一阵尖锐的酸涩。所有涌到嘴边的话语——感谢他这些日子的教导与庇护，表达对离别的不舍，甚至那些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最终都被她艰难地咽了回去，如同咽下了一把苦涩的沙砾。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听起来有些孩子气的、没头没脑的抱怨。

她努力仰起脸，迎向大秦寺深邃的目光，嘴角极力向上弯起，试图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和平时一样没心没肺、阳光灿烂，尽管眼底深处藏着无法掩饰的黯然。

“大秦寺哥哥，”她清脆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锻刀房里显得有些突兀，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之前给我喝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她微微皱了下小巧的鼻子，语气带着点娇嗔般的控诉，“真的，超级无敌苦的！”

话音落下，她甚至不敢去看大秦寺脸上那一闪而逝的错愕神情，仿佛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动摇。

她决然地转过身，没有丝毫留恋，迈着异常坚定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充满金属与火焰气息的锻刀房。

娇小的身影很快便融入门外基地通道的幽深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大秦寺哲雄独自一人，如同被钉在原地般，在那片被炉火余温笼罩的空间里，站了很久很久。

他缓缓抬起那只空闲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还能清晰地感受到方才少女柔软的发丝不经意拂过时带来的、那点微不可察的、如同羽毛搔刮心尖的痒意。

最终，他只是缓缓地、用力地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工作台上那个装着异界卡带的精致盒子上，凝视了片刻，仿佛在解读其中的秘密。

随后，又仿佛穿透了冰冷的金属墙壁，看向了林奈身影消失的那扇空荡荡的大门方向，眼神深邃难明。

良久，一声低不可闻的、带着点自嘲意味的、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轻笑，从这位素来冷峻寡言的刀匠唇边轻轻溢出。

那声轻笑，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微小石子，转瞬间便消散在锻刀房依旧燥热、却仿佛失去了什么温度的空气里，只留下一片更深的寂静。

是啊。

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