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相之影，亦敌亦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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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嗬…”

林烬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下滚烫的沙砾，灼烧着撕裂的喉咙和肺腑，每一次呼气都喷出带着灰黑色气息的血沫。他背靠着冰冷潮湿、布满滑腻苔藓的岩壁，身体如同被掏空后又强行塞满了炽热铅块的破麻袋，沉重、剧痛、濒临极限。

丹田深处，那疯狂吞噬了古战场遗迹磅礴死气、血煞、怨念的灰色漩涡，此刻如同被撑到极限的熔炉，旋转的速度虽然慢了下来，却带着一种更加沉重、更加粘稠的质感。每一次缓慢的旋转，都带来内部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在搅动内脏。饱胀欲裂的感觉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吞噬了太多驳杂狂暴的能量而更加汹涌澎湃。皮肤下，灰黑色的气息不再像之前那样狂躁外溢，而是如同粘稠的墨汁，在皮下缓缓流淌、沉淀，使得他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如同古墓陈尸般的灰败色泽，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如同干涸河床的龟裂，时隐时现，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背上，石岳魁梧沉重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岳，压得他脊柱都在呻吟。石岳的气息微弱却平稳了许多，哑叔的药粥和古战场边缘相对浓郁的土属性气息似乎让他的磐石武魄得到了一丝滋养，伤势在缓慢恢复，但依旧处于深度昏迷之中。

林烬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灰色眼眸警惕地扫视着这条被称为“黑风沟”的死亡裂谷。

光线昏暗，只有头顶狭窄的一线天透下惨淡的灰白。脚下是深可及踝、散发着浓烈腐败恶臭的黑色淤泥，每一步都粘腻湿滑。岩壁陡峭，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上面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和早已干涸发黑的大片泼溅状污迹，无声地诉说着远古的惨烈。散落的白骨、锈蚀断裂的兵器、碎裂的甲片随处可见，堆积在淤泥中或卡在岩缝里，如同大地无法愈合的疮疤。

空气中，那股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怨念和绝望气息并未因他刚才的疯狂吞噬而减弱多少，依旧如同无形的寒冰枷锁，沉甸甸地压迫着神经。只是此刻，这浓郁的死寂之中，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生气？

林烬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动。他模仿着哑叔那悠长沉稳的呼吸节奏，每一次吸气都试图安抚体内狂暴的灰色漩涡，每一次呼气都笨拙地引导、沉降一丝丝饱胀的能量。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但左手掌心那块冰冷粗糙的铁片传来的尖锐刺痛，和他强行凝聚的意志力，如同黑暗中的锚点，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和掌控。

不能停在这里。神殿的巡卫队虽然暂时退去，但绝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尽快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安置石岳，恢复力量。

他强撑着，拖着如同灌满铅的双腿，背着石岳，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裂谷更深处、光线更加昏暗的区域挪动。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在淤泥中留下深深的足迹，旋即又被缓慢蠕动的泥浆覆盖。

越往深处走，那股沉淀的腐朽和死亡气息越加浓郁。岩壁上的战斗痕迹也更加密集、更加深刻。一些巨大的骸骨半埋在淤泥中，看形态并非人骨，更像是某种早已灭绝的巨型凶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凶威。残破的兵器碎片也变得更加巨大，有些断裂的巨斧或长矛碎片，甚至比林烬整个人还要高大，锈迹斑斑，却依旧残留着令人胆寒的锋锐气息。

空气中那股微弱的“生气”，似乎也清晰了一丝。带着一种…干燥的尘土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金属腥气？

林烬的心弦绷得更紧。在这种地方，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意味着致命的危险。他放缓了脚步，呼吸压得更低，灰色火焰在眼底深处无声燃烧，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突然！

前方一处被巨大兽骨和坍塌岩块半掩的、相对开阔的角落，一丝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淡黄色光芒，在浓重的死气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吸引了林烬全部的注意力！

那光芒来自角落深处，一块半埋在黑色淤泥和碎裂骨片中的、巴掌大小的不规则物体。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如同古玉般的淡黄色泽，表面似乎天然铭刻着极其繁复玄奥、仿佛星辰轨迹般的银色纹路。那些银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微光，形成一层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淡黄色光晕，如同蛋壳般将那块古玉包裹在内，顽强地抵抗着周围浓郁死气的侵蚀！

正是这层微弱的光晕，散发着一股纯净、温润、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生气”！更让林烬瞳孔骤缩的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块古玉上时，他体内那饱胀沉重、时刻散发着冰冷湮灭气息的灰色漩涡，其旋转竟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一股极其微弱的、仿佛被隔绝、被安抚的感觉传来！

**屏蔽？！**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烬的脑海！这东西…能干扰甚至屏蔽天道感应的气息？！就像…就像哑叔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似乎也巧妙地避开了天道的锁定！

若真如此…这东西对他和石岳来说，简直是保命的神物！有了它，或许能大大降低被天规神殿爪牙追踪发现的几率！

林烬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眼中那灰色的火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他不再犹豫，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沉重，加快脚步，朝着那块散发着温润黄光的古玉走去！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及那层淡黄色光晕的刹那——

“咻！”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融于风声的破空厉啸，毫无征兆地从斜上方的黑暗中激射而来！速度快如闪电！目标直指林烬伸出的手腕！

林烬浑身汗毛倒竖！致命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几乎是凭借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反应，猛地缩手，身体强行向侧面扭转！

嗤！

一道乌光擦着他手腕的皮肤飞过，带起一串细密的血珠！冰冷的刺痛感传来！

那乌光狠狠钉入林烬身后不远处的岩壁，发出“哆”的一声闷响！竟是一根三寸长短、通体漆黑、闪烁着幽蓝光泽、显然淬有剧毒的细针！

有人！

林烬猛地抬头，眼中灰焰爆燃，杀意瞬间沸腾！他循着毒针射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斜上方，一处突出在岩壁之外、被巨大风蚀岩柱阴影笼罩的狭窄平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

那人身材颀长，穿着一件式样古怪、材质非丝非麻、颜色如同流动阴影般的灰黑色紧身劲装，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脸上戴着一个只露出下巴和嘴唇的、同样灰黑色的金属面具，面具表面光滑冰冷，没有任何纹饰。一头略显凌乱的黑色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面具边缘。

他就那么随意地坐在平台边缘，一条腿曲起踩在岩石上，一条腿垂在空中轻轻晃荡。姿态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慵懒，仿佛刚才那根致命的毒针并非出自他手。唯一暴露在面具外的嘴角，此刻正微微向上勾起，带着一丝戏谑、探究和…毫不掩饰的贪婪。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先是饶有兴致地扫过林烬周身翻涌的灰黑色死气和他那布满裂痕、灰败如尸的皮肤，带着一丝惊讶和了然。随即，那目光便牢牢地锁定了林烬身后淤泥中、那块散发着温润黄光的古玉！眼神中的贪婪瞬间变得炽热无比！

“啧啧啧…”一个带着几分磁性、却又透着漫不经心戏谑的声音，从面具下清晰地传来，清晰地穿透了裂谷的风声，“没想到啊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下界古战场，除了能遇到一个吞噬死气如饮水的‘小怪物’，居然还能撞上‘星尘古玉’这等宝贝？看来老天待我凌风不薄啊。”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林烬耳中，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林烬的心沉了下去。

凌风？不认识！

但这人…身法诡异，出手狠辣，气息飘忽不定如同鬼魅，显然实力远超刚才那些神殿巡卫！更麻烦的是，他的目标，同样是那块能屏蔽天道感应的古玉！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林烬缓缓放下背上昏迷的石岳，将他安置在相对干燥的角落。他转过身，面对着平台上的凌风，左手依旧紧握着那块冰冷的铁片，粗糙的棱角刺入掌心带来尖锐的清醒。他强行压制着体内饱胀欲裂的灰色漩涡和翻涌的杀意，模仿着哑叔的呼吸节奏，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右臂的剧痛依旧，但此刻被强烈的危机感暂时压制。

“古玉…我要定了。”林烬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决绝。灰色火焰在他眼中无声燃烧，锁定了平台上的身影。

“哦？”平台上的凌风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带着浓浓的戏谑，“口气不小嘛，小怪物。就凭你这副半死不活、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还有背上那个只剩半口气的傻大个？”

他轻轻晃动着垂下的腿，姿态悠闲，仿佛胜券在握。“识相点，乖乖让开。念在你替我吸引了那堆破铜烂铁的注意力，省了我不少麻烦的份上，大爷我今天心情好，可以留你半条命，让你带着那傻大个爬出这鬼地方。”

林烬没有说话。他所有的精神都高度集中，体内那饱胀的灰色漩涡在危机刺激下微微躁动，一缕缕冰冷精纯的【烬元】艰难地、如同挤牙膏般被他强行凝聚到右手掌心！虽然微弱，却带着清晰的湮灭气息！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凌风的声音骤然转冷，面具下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如同刀锋般锐利！“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

凌风坐在平台边缘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骤然变得模糊！下一刻，他竟凭空消失在原地！

不是高速移动！是如同瞬移般的诡异消失！

林烬瞳孔骤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灰色火焰在眼中疯狂跳动！本能地感知着周围空间的每一丝波动！

呼！

一股阴冷锐利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毫无征兆地从林烬左侧后方的阴影中猛地刺出！一只包裹在灰黑色手套中、五指如钩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狠辣无比地抓向林烬的脖颈！指尖闪烁着幽蓝的毒光！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林烬根本来不及完全转身！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的危机预感，身体猛地一个狼狈至极的矮身侧扑！同时，那只凝聚了微弱【烬元】的右手，不闪不避，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凶悍，狠狠反手抓向那只袭来的毒爪！

**灰烬之触！**

不是吞噬！是硬碰！是湮灭！

嗤——！

林烬的指尖与凌风的毒爪狠狠碰撞在一起！

没有金铁交鸣！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的“滋滋”声！

林烬感觉指尖传来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和尖锐的刺痛！他凝聚的那点微弱【烬元】几乎瞬间溃散！对方的力量远超他的预估！他闷哼一声，身体被震得再次向后踉跄！

而凌风，则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惊讶的“咦？”声！

只见他那只抓向林烬脖颈的毒爪，在与林烬指尖灰气接触的瞬间，包裹指尖的灰黑色特殊布料，竟如同遭遇了时光的急速腐朽，瞬间变得灰败、脆弱！更有一股冰冷死寂、带着湮灭特性的力量，蛮横地穿透布料，试图侵蚀他的手指！

凌风反应快如鬼魅！在布料腐朽的瞬间，手掌如同触电般猛地收回！身影再次诡异地模糊，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数步之外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他抬起那只手，看着手套指尖处被腐蚀出的一个小洞，以及指尖皮肤传来的微微刺痛和一丝诡异的灰败麻木感，面具下的眼神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深深的忌惮！

“好诡异的侵蚀之力…”凌风的声音不再戏谑，带着一丝冷意，“连‘影蛛丝’都能瞬间腐蚀…小子，你身上的秘密，比那块古玉更让我感兴趣了！”

林烬稳住身形，右臂因反震和强行凝聚【烬元】而剧烈颤抖，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额头冷汗涔涔。但他眼中的灰色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刚才那一下接触，虽然吃了亏，但也证明了对方并非不可战胜！自己的【烬元】，拥有让对方忌惮的诡异力量！

“彼此彼此。”林烬嘶哑地回应，强行调动着体内那饱胀沉重的灰色漩涡，更多的【烬元】艰难地朝着右手汇聚。他知道，真正的恶战，才刚刚开始。这名为凌风的神秘人，身法诡异，手段狠辣，对那块古玉志在必得，绝对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而就在两人剑拔弩张，气机再次锁定的瞬间——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