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千川入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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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并非如寻常那样从遥远的天边滚滚而来,而是仿佛从脚下这片震颤不休的土地深处,带着无尽的沉闷与压抑,如九幽之下被封印已久的巨兽发出的凶暴闷吼。那声音,低沉得好似能将人的灵魂都狠狠攥住,让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随着大地的颤抖而狂跳。
汹涌的浪头,像是一群脱缰的猛兽,肆意奔腾而来。浪尖上裹挟着惨白的泡沫,那泡沫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洪水狰狞的獠牙。而夹杂在泡沫之中的,还有枯树那扭曲的枝干,以及牲畜肿胀的尸体,它们随着浪涛起伏,像是被命运无情摆弄的残骸。
这汹涌的浪涛,一次又一次恶狠狠地撞在那摇摇欲坠的残堤上。每一次撞击,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溅起的水花竟如山峦般高耸。那水花在半空短暂停留后,又重重落下,砸在堤身上,发出沉闷的“噗通”声。而每一次浪涛退去,都像是残忍的刽子手,在那本就湿滑溃烂的堤身上,留下一道道更大、更触目惊心的伤疤。残堤在洪水的肆虐下,岌岌可危,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将无尽的灾难宣泄到更广阔的大地之上。
这,不是这片土地第一次遭受决口的灾难,却是禹接任司空之位后,所面临的第一场生死大考。望着眼前这疯狂肆虐的洪水,禹心中明白,这场考验的严峻程度远超想象。河,真的像是发了疯一般,完全失去了控制。
岸边,临时搭起的芦棚在狂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被大风卷走。芦棚里,禹面沉似水,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紧紧盯着眼前摊开的一张巨大的羊皮图。这张鲧河图,上面血迹和泥污早已模糊不清,可在禹眼中,那每一处痕迹都有着特殊的意义。这是他父亲鲧用生命画出的河道山川标记,承载着父亲一生治水的心血与期望。
冰冷的汗水混着泥水,从禹布满血丝的额角滑落,一滴一滴,滴落在图纸上那些陈年的暗褐色印记上。那不只是河水长年累月的浸染,更是父亲鲧的鲜血啊!回想起当年,堤防崩溃的那一刻,洪水如猛兽般吞噬一切。父亲鲧为了治水,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和百姓,毅然坚守在最前线,最终却被那被自己修的高坝拦回的汹涌洪水拍倒,以身殉职。那未能流尽的血,永远地留在了这张图纸上,成为了禹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此刻肩负使命的沉重鞭策。
“司空大人!”就在禹沉浸在回忆与沉思中时,一位赤着上身、泥浆满身的老工匠,跌跌撞撞地冲进芦棚。他的声音嘶哑而急切,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只见他伸出手,手指几乎戳破那羊皮图,大声呼喊着:“上游的堙堵法,修的堰坝太高、太密啦!河水就如同圈在笼子里的疯兽,被困得死死的!前日那场暴雨,水势陡然暴涨,却无路可泄啊!就这么一股脑地撞碎了老堤,然后反噬自身!您父亲他……他就是被自己修的高坝拦回的水拍死的啊!”
老人说着,声音哽咽扭曲,那话语里带着刻骨的恐惧和绝望。他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浑浊的双眼满是悲痛与无奈。“他堵得住水吗?堵不住啊!水是活的,它有自己的力量和脾气!越堵,它就越疯,反抗得也就越厉害!司空大人啊,不能再用堵的法子了!”
“不能再堵了……”禹紧攥着图纸的手指关节捏得嘎嘣作响,青筋毕露。那张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的图纸,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父亲错了吗?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堆土筑城,围堵洪水,却为何只换来更惨烈的毁灭?他眼前浮现出洪水肆虐时的景象,村庄被淹没,百姓流离失所,哭声震天。那一幕幕惨状,如刀割般刺痛他的心脏。
他猛地抬头,透过被风掀开的芦棚缝隙,看到浑浊的巨浪咆哮着冲向下游。浪涛卷起的泥沙,如同大地痛苦的叹息。不!不单是堙堵!父亲只看到水要拦,却忘了天地间的根本——水要归,山要高!是堵住了水的归路,强行改变了它本该有的路!
父亲倾尽生命修成的河图,此时成了最刺眼的警示碑。图纸上密密麻麻的堤坝标记,就像捆绑水流的死亡绳索。一股比洪水更冷的寒意贯穿禹的脊椎。他一把推开染血的旧图,嘶声吼道:“取新的熟皮!炭笔!”随即,那沙哑却如磐石般坚定的声音在风中炸开:“传益和后稷!传各部族耆老、擅水工者!即刻到此!”
初升的日头艰难地撕开厚重的雨云,投下几道惨淡的光柱,刺破洪水带来的死寂阴霾。就在河岸上方一处略高、未被水淹没的土坡上,人头攒动。空气中弥漫着淤泥的腥气和焦灼的汗味。禹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披着件简陋的蓑衣,雨水顺着蓑草汇成细流,冲刷着他额角新添的一道被碎石划破的血痕。
“大司空!”
一声呼喊,撕裂了沉闷压抑的空气。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满脸泥污,衣裳褴褛,刚从汹涌的洪水中拼死救出妻儿,此刻他双眼布满血丝,手指着下面奔腾呼啸的浑黄河道,声音嘶哑带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堵不住!真的堵不住!堤修得越高,水涨得越凶,破堤时淹死的兄弟越多!鲧大人就是……”
“住口!”一个衣着体面些的老贵族厉声打断,他头戴华丽冠冕,身着锦绣长袍,声音尖利带着惯性,在这嘈杂混乱的场面中显得格外突兀。
“治水千年,不筑高堤,难道束手待毙?鲧公乃是按章法行事,虽……虽败犹荣!”
“荣个屁!尸首都找不全!”角落里传来一声粗鄙却撕心裂肺的怒骂。人群瞬间躁动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声、叫骂声、哭声交织在一起,仿佛这洪水之外的又一场汹涌风暴。
就在这混乱几乎要失控之时,禹猛地举起右手紧握的铜斤,那铜斤在黯淡的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他在身前虚空中狠狠一劈!
“够了!”一声暴喝如惊雷般炸响,霎时压住了所有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看着他疲惫深陷的眼窝中,那一点如同淬火寒铁般的锐光。
禹站在高处,狂风卷起他的发丝,猎猎作响。他环视众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父错,吾不敢讳言!”
他的声音沉下去,却像铜锤砸入人心,一下一下,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
“九年来,耗尽民力,塞川为堰!筑堤如山!然,洪水不通,唯知以土石与之争势!强逼其改道!争不过,便溃!前堤溃而筑后堤,后堤溃而建更高之堤!层层堵塞,终成大患!洪水之势,因堵而积蓄,愈积愈烈,一旦破出,反噬之力十倍于前!”
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过去九年的治水场景。那是无数个日夜,百姓们在烈日下、暴雨中辛苦劳作,肩扛手提,搬运着沉重的土石。鲧带领着大家,一心想着筑起坚固的堤坝,挡住洪水的侵袭。然而,每一次看似成功的堤坝修筑,都只是暂时的平静。洪水就像一头愤怒的巨兽,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冲破束缚的那一刻。每一次堤坝的溃决,都是一场人间惨剧,无数家庭支离破碎,百姓们的哭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禹想起父亲鲧,他是那样的坚定和执着,一心为了治水大业,却始终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父亲的身影在他心中不断浮现,那坚毅的面容,疲惫却又充满决心的眼神,最终定格在那洪水肆虐、堤坝崩塌的混乱画面中。
“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禹提高了声音,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洪水有它的本性,堵,只能是治标不治本。我们要顺应它的流向,为它找到宣泄的通道。”
禹站在高耸的岩石之上,狂风将他的衣衫猎猎作响,乱发在风中肆意飞舞。他脚下,浩浩汤汤、狂怒奔流的浑浊河水翻涌着,激起一丈多高的浪头,拍打着岸边的巨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那河水裹挟着泥沙、树木,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冲去,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禹神色凝重,眼神中透着坚毅与沉思,他缓缓抬起手臂,指向脚下的洪水,声音在狂风中回荡:“水,本性何曾如此暴虐?它本自西天而降,由高向低,归于东海汪洋!此乃天地生就的常性!”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却被洪水的咆哮声瞬间淹没。
众人围聚在岩石之下,仰望着禹。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恐惧与迷茫。这些日子,他们跟随禹四处奔波,与洪水搏斗,却始终无法找到有效的办法。洪水如同一头难以驯服的猛兽,一次次将他们的努力化为泡影。
禹猛地转身,目光如炬,那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往昔错误的反思,也有对未来的坚定信念。“我父子昔日所作所为,如同截断百兽归山的必经之路!虎狼被阻,焉能不暴起伤人?!”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沉痛。
往昔,父亲鲧治水,采用堵塞的方法,修筑堤坝,妄图阻挡洪水的脚步。然而,洪水却越积越高,最终冲垮堤坝,造成更大的灾难。禹深知,这种违背水之本性的做法,只会让洪水更加肆虐。
众人听了禹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只有风声依旧呼啸,洪水依旧怒吼。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禹走下岩石,脚步沉稳而有力。他在河滩上徘徊,目光在周围搜寻着。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一根被洪水冲刷得笔直的粗壮树枝上。他快步走过去,弯腰拿起树枝,那树枝上还带着洪水的湿气。
禹半跪在地,双手紧握树枝,用尽全身力气在湿润的泥地上狠狠一划!一道深刻、蜿蜒却向远处延伸的轨迹瞬间显现。那轨迹仿佛一条灵动的蛇,在泥地上延伸着,指向远方。
“故!”禹丢开树枝,声音陡如金铁,在寂静的河滩上格外响亮,“今以‘疏导’为唯一正法!为这奔腾之水,重新开辟一条它应当走的路!一条低而宽的坦途!顺着它天性,引其自高而低,穿山过野,百川汇流,直赴东海!此路不成,禹,当效父辈!”那最后一句,如同青铜断喙,掷地有声。他的眼神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仿佛已经看到了洪水被驯服,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
群情在死寂之后猛然引爆!有人热泪盈眶,激动地扑倒在地,声音颤抖地高呼:“大司空!这才是救命的法子!”这些日子,他们在洪水中挣扎,早已身心俱疲。禹的一番话,仿佛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然而,也有人依旧满脸怀疑,恐惧地望着汹涌的河流。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担忧:“理是这理,可……可这山、这大泽……如何开得通啊……”
禹静静地站在众人之间,神色凝重,双唇紧闭,不再多言。他的目光沉稳而坚毅,越过眼前或忧虑或期待的众人,落在了早已悄然到来的两个身影之上
益,身形瘦削却矫健如岸边孤鹜,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灵动与干练。他的眼睛亮得惊人,犹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透着对山川地理的敏锐洞察。那装满山形水脉图的皮囊,稳稳地背在他的背上,仿佛承载着天下山水的奥秘。此刻,他微微颔首,向禹致以无声的问候,那简单的动作里,满是对使命的担当。
而后稷,须发已然花白,饱经岁月风霜的脸膛被晒成了棕褐之色,宛如大地上被阳光炙烤的泥土。此时的他正蹲在地上,双手抓起一把湿泥,动作轻柔却又专注。他将泥摊开、揉捏,仿佛在与大地对话。接着,他把鼻子凑近,细细嗅着泥土的气息,神情专注得如同抚摸初生的婴孩。后稷肩负着重大的责任,他要寻找一条治水的路,一条让水土肥壤相依、尽可能少毁良田家园的疏导之路。每一把泥土,在他眼中都是线索,都是通往治水成功的希望。
益负责看清山水的骨骼脉络,他凭借着对山水的深刻理解,判断哪里能削,哪里该绕。三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击,那目光中承载着千言万语,却又沉重无言。他们深知,治水之路千难万险,而这一切,都将始于足下。
西风如刀,无情地卷起砾石,抽打在众人的脸上。这里是积石山,在传说中,它是阻挡天下河水东去的巨石之门。极目望去,巍峨连绵的山体仿佛是巨神以磐石垒砌的万里高墙,凛然峙立于苍茫天地之间。山石陡峭如壁,几乎寸草难生,尽显冷峻与威严。
脚下咆哮的河水裹挟着上游冲下的万年冰碛,汹涌澎湃。那河水,如同困在巨笼里的太古凶龙,暴躁地撞击着两岸的山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化作令人心悸的悲鸣,仿佛是大自然愤怒的咆哮。
禹裹紧了身上破烂的蓑衣,风沙早已将那粗麻织就的蓑衣磨蚀得千疮百孔。他手中紧握着一根削得笔直的粗大栗木标杆,这标杆,就是他治水的规矩。在这艰难的治水征程中,这根标杆为他指引方向,丈量土地,是他信念的象征。
脚下是一段刚刚被凿开不过十数丈的狭窄豁口。寒风刺骨,吹得人几乎无法站立。
“定下方向!”禹大声吼着,声音瞬间被狂风无情地吹散大半,仿佛这风要将他的意志也一同碾碎。但禹目光坚毅,毫无退缩之意,他双手紧握着标杆,用尽全身力气将其奋力插入脚下那坚硬的岩石缝隙中。标杆深深嵌入石缝,在狂风中微微颤抖,却又顽强地挺立着。
益紧跟在禹身后,他迅速从背后那沉重的皮囊里掏出那简陋却无比珍贵的“准”——一根系着重物的丝线。这丝线,在如今的人们看来或许微不足道,但在这治水的艰难征程中,却是他们确定方向的关键所在。益身手敏捷,像一只灵活的猿猴般攀爬到刚刚开凿的一处裸露石台上。石台上满是尖锐的石块和粗糙的棱角,益的双手被划破,鲜血渗出,但他浑然不觉,只是全神贯注地将准绳的坠子小心翼翼地悬垂下来。
禹死死盯着那条在狂风中剧烈飘摆、细如头发的悬垂丝线。丝线在风中疯狂地舞动,仿佛随时都会断裂。禹的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专注与执着,他必须在这疯狂的摇摆中找到刹那垂直的参照。汗水混着沙砾不断流进他的眼睛,刺痛难忍,可他连眨一下眼睛都不敢,生怕错过那关键的一刻。狂风呼啸,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可他的双脚却如同生根一般稳稳地站在原地。
“风停!快!”禹在心里疯狂地咆哮着。仿佛上天听到了他的呼喊,终于,风势稍缓一瞬,那原本肆意狂舞的丝线猛地垂直绷紧。“定!”益嘶声高喊!这一声喊,仿佛是划破黑暗的一道曙光,给在场的所有人带来了希望。
禹如同离弦之箭,一个猛子扎向早已备好的另一面坡地。那里,几个赤膊的工师正抱着沉重的测量矩尺和标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们的身体早已被冻得青紫,牙齿不住地打颤,但依然坚守在岗位上。禹一把夺过巨型石矩,这石矩沉重无比,双手握住的瞬间,冰寒坚硬的触感透过掌心刺入骨髓。但禹没有丝毫犹豫,双手青筋暴起,拼尽全力将其一条尺臂死死顶在益悬下的准绳上。
此时,后稷也赶到了。这位曾经整日侍弄泥土的田畴官,早已不再是那个平凡的老农形象。他裹着厚重的兽皮,脸上满是冻疮,紫红一片。此刻,他跪在禹的另一侧,粗糙如树皮的手紧紧按住石矩的另一条尺臂,同样死死抵住山体一侧刚刚凿出的垂直基准面。后稷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他的任务是以毕生对土地的认知,配合测量,使新开水道走向尽可能与下游肥沃的冲积平原连接。只有这样,洪水才能顺利疏导,百姓们才能重新拥有安居乐业的土地。
“不动!天王老子也不能动!”后稷咬着牙,拼尽全力喊道。干裂的嘴唇因用力过度,渗出血丝,在风沙中显得格外醒目。他整个人如同一座坚毅的山峰,死死顶住巨大的石矩,成为了抵抗风力的另一个人桩。那石矩在狂风的猛击下剧烈晃动,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巨兽,试图挣脱束缚。
禹也同样在与狂风顽强对抗着,他的双手紧紧抓住石矩的一角,双脚深深陷入沙地,宛如扎根在土地里的老树,任狂风如何呼啸,也绝不轻易动摇。此时,三人的力量仿佛在石矩冰冷的岩石上凝结了一瞬,形成了一股坚不可摧的合力,与大自然的狂暴力量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风呜咽着,像是不甘心就此罢休,更加猛烈地冲击着他们。它掀起的沙石打在众人身上,如同利箭一般刺痛。“刻点!”禹用尽肺腑里的最后一点力气吼道。声音在狂风中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但早已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的工师们还是清晰地听到了这声命令。
其中一人如蒙大赦,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毫不犹豫地挥起青铜凿,脚步踉跄着,却又无比决然地对准石矩与山壁基准面的交汇处,狠狠砸下!
“铛!”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穿透了狂风的呼啸。一个深深的白点标记在了坚硬的岩石上。这看似微不足道的白点,却承载着无数人的心血与期望,它就是方向,是无数血肉之躯在狂风中日夜挣扎确定的毫厘尺度。这毫厘之间,凝聚着众人对治水大业的执着与信念。
禹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双腿一软,身体摇晃了几下。后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满是泥污和冻裂口子的手臂。两人相视,眼中是深深的疲惫。那疲惫如同沉积千年的尘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在疲惫的深处,又有着一丝刻入骨髓的执拗,那是对治水成功的坚定决心,是对后世子孙幸福生活的殷切期盼。
这只是开始,万里河道的第一个基准点。它就像一颗希望的种子,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种下了治水的梦想。
喘息稍定,禹缓缓推开后稷的搀扶,眼神中重新燃起斗志。他反手抄起放在脚边那把沉重的青铜斧钺,这把斧钺跟随他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早已成为他治水征程中的得力伙伴。此时,它在狂风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坚定信念。
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刚刚定下的基准点内侧一块突兀的巨岩前。这块巨岩如同横亘在治水道路上的一只拦路虎,阻挡着他们前进的步伐。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斧钺高高举起,然后猛地劈了下去!
“铛!”火星四溅,斧钺与玄武岩碰撞出耀眼的火花。然而,只在黑色冰冷的玄武岩上留下一道浅痕。这浅痕在巨大的岩石面前显得如此渺小,似乎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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