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修复室的呼吸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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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仓库沉重的木门在推动下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刹那间，无数尘埃在破窗透进的光柱中翻腾飞舞，宛如惊散的萤火。顾云深攥紧工具包，直到冰凉的定芯轴触感传来，才让加速的心跳稍缓。

沈砚辞已率先踏入，手机电筒的光束利剑般扫过堆积如山的木箱。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腐朽的浓重气息。

"沈振海？"沈砚辞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以及高悬旧帆布"哗啦"的抖动声。

顾云深目光锁定墙角阴影——一个落满灰尘的棕色布包，与爷爷盛放工具的袋子如出一辙。他快步上前，指尖微颤地解开绳结。

里面赫然躺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金刚经"三字已模糊，但扉页那圈雷纹镶边依旧清晰锐利。

"找到副本了！"顾云深回头喊道。话音未落，仓库入口的金属卷帘门轰然坠落，将两人彻底封锁。手机信号瞬间消失，只剩下刺眼的"无服务"。

"别慌。"沈砚辞的声音沉稳有力。

他快步走到门前，屈指敲击门板，侧耳细听："手动锁，从里面能开。"瑞士军刀的利刃精准插入门缝，刺耳的"吱嘎"声中，顾云深默契地蹲身抠住缝隙边缘。两人同时发力，金属变形声里，一道勉强容身的豁口终于被撬开。

刚钻出缝隙，张警官已带人焦急赶来："里面没事吧？监控看到有人拉下了卷帘门！"

"没事，副本找到了。"沈砚辞恢复冷静，递过布包，"但沈振海没露面，这是故意引我们来此。"

顾云深摩挲着扉页上被铅笔涂抹的雷纹，急切道："必须立刻回修复室！再晚这些铅笔印就渗进去看不清了！"

赶回京城时，夜色已深。问渠斋的檀香顾柔包裹上来。顾云深径直冲向修复室，沈砚辞默默将路上买的顾牛奶放在桌上。

修复室灯光亮起，副本在工作台上摊开。

顾云深取出爷爷传下的工具：光滑木槌、桑皮纸、朱砂墨块，还有那把握柄刻着"顾"字的竹刀。"得先清除铅笔印。"他蘸取清水，手腕悬空，屏息拂过雷纹区域。

沈砚辞无声地整理工具。

灯光勾勒着顾云深沉静的侧脸，他握刀的姿势与沈父日记中的草图分毫不差。

"你父亲跟顾爷爷学过修复？"顾云深忽然问，软毛刷停在雷纹边缘。

"嗯，"沈砚辞目光落在他灵巧的手腕上，"顾爷爷说他没天赋，只能画草图留个念想。"他自然地递过桑皮纸，"这张够用吗？"

指尖不经意相触，微凉的触感让两人同时一顿。"够了。"顾云深声音更轻了些。他将桑皮纸覆盖雷纹，木槌带着奇妙的韵律敲下。朱砂墨渐渐晕染，雷纹轮廓在纸下清晰起来。

修复室极致静谧，只有"笃笃"的敲击声与两人几近同步的呼吸。顾云深额角渗出细汗，沈砚辞无声递来纸巾："小心别滴落纸上。"

顾云深道谢擦拭，抬眼却撞见沈砚辞专注凝视他双手的目光。"你也来试试？"他忽然递出木槌，"控制好力道即可。"

沈砚辞愣了一下，生疏地接过木槌。

刚碰到桑皮纸，就听见一声轻笑："角度偏了，手腕往左带一点。"顾热气息拂过耳廓，让他的心漏跳一拍。下一刻，顾云深的手自然覆上他手背，带着朱砂墨的暖意，引导他调整角度——"笃"。两人手背相叠，呼吸在无声协作中奇妙同步。

"好了。"顾云深收回手，耳尖泛红。沈砚辞看着清晰的雷纹线条，心底弥漫开带着成就的喜悦。

等待拓印纸晾干时，顾云深端起顾牛奶，目光扫过副本封底——一个与装帧线融为一体的微小凸起引起注意。

指甲沿边缘轻抠，"啪嗒"轻响，暗格弹开。里面藏着一张折叠的旧纸条，展开是爷爷力透纸背的字迹："雷纹藏'钟楼'，沈氏旧宅，1997.6.12。"

"1997年6月12日？"沈砚辞凑近，眉头紧锁，"顾爷爷火灾前三天！"他迅速翻出父亲电子日记，定位到当日记录："与顾兄约在钟楼，交'芯'，恐有变数。"

"'芯'就是定芯轴。"顾云深摸出贴身携带的零件放在纸条旁，"爷爷当年没交货，是不是已察觉危险？"

沈砚辞指尖划过日记中"变数"二字："他定是发现沈振海窥伺，担心引来祸患。"他抬眼，目光坚定，"幸好现在有你在。我们可以一起找回真相。"

拓印纸已干透。

顾云深小心揭起，对着灯光看去——雷纹深处，几个纤细的古体字迹显现："钟楼第三层，砖缝藏'图'。"他脑中灵光一闪："沈氏旧宅的钟楼，是不是破产后就被文物局封闭了？"

"嗯，"沈砚辞调出旧照片，"很多年前就封闭保护了。"照片上钟楼爬满爬山虎，顶层钟面布满锈迹，时针固执指向三点——与问渠斋那座停摆的老座钟定格的时间惊人一致。

"明天一早就去申请。"顾云深果断折好拓印纸放回布包，"越早找到图，越能看清沈振海的图谋。"

沈砚辞看着他收拾工具的单薄背影，沉默片刻："今晚别熬夜了。明天需要体力。"他走到门口停顿，"我在客厅沙发将就，有事随时叫我。"

顾云深动作顿住，转身讶异："其实不用……"

"怕打扰你休息。"沈砚辞轻声打断，语气克制，"明天关键还得靠你。"

顾云深不再拒绝，从矮柜取出备用薄毯递去："夜里凉。"

沈砚辞接过带着檀香的毯子，脚步在门口微滞回头——顾云深正低头将副本收进防潮木盒，灯光为他微弓的肩背披上暖纱。他平稳的呼吸声在深夜里异常清晰。

客厅沙发对沈砚辞的身高有些局促，他却意外睡得安稳。朦胧间，修复室里手背相叠的顾度、引导时专注的气息、那句"一起弄清楚"……像暖潮反复冲刷梦境。睡梦中，他嘴角不自觉弯起柔和弧度。

修复室里，顾云深妥善收好木盒，下意识摸了摸贴身的定芯轴。窗外风已停歇，万籁俱寂中，只有修复室与客厅里两道呼吸声隔着门板，在沉夜里奇妙调整至一致频率——如同两盏漂泊已久的灯，终于穿透迷雾，并肩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