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毒疮新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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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无边无际,沉入水底般的冷,浸透骨髓,冻结灵魂。黑暗厚重得如同凝固的焦油,拉扯着意识不断下沉。唯一残留的触感,是右臂断口处缓慢渗出的、带着微弱冰麻感的粘稠,仿佛身体里装着一汪冰冷的毒液,正无声地向外流淌,带走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天尧哥!撑住!你他妈给老子撑住!”
声音像是隔着万丈水幕传来,狂暴、粗粝、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惶和破音,一下下撞击着冰冷的黑暗。阿豹?是阿豹那憨货的声音?
刘天尧的意识在黑暗的泥沼深处挣扎。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阿豹怎么来了?这个暴力狂人,不是在M市替他守着荆棘会那点摇摇欲坠的江山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万里之外的南美地狱?梦境?幻觉?还是……自己真的快死了?
剧痛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波波涌来,终于冲垮了意识脆弱的堤坝。他猛地睁开左眼!
光线昏暗、摇晃。像是一盏老旧快要熄灭的煤油灯在头顶摇曳,投下昏黄不定的光晕。视线模糊,如同蒙着厚厚的油污,只能勉强辨认出粗糙、坑洼、布满深色霉斑和蜘蛛网的木制天花板在晃动。
剧烈的眩晕感伴随着恶心猛地袭来!胃里没有东西,只有一股强烈的酸腐气直冲喉咙。他偏过头,“哇”地一声,呕吐出来的却只是粘稠带血的胃液和胆汁,灼烧着干裂的食道,带来火辣辣的痛。
右臂断口处那冰麻的粘稠感瞬间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亿万条细小的针,正顺着断口的创面凶狠地向身体更深处钻刺!仿佛有活物在血肉里蠕动!这非人的剧痛让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喉咙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野兽般的短促嘶鸣!
一只大手带着滚烫的温度,猛地按在他因剧痛而剧烈颤抖的左侧肩胛上!那力量极大,几乎将他半边身体死死按进坚硬粗糙的木板床里!粗粝的指节布满老茧,刮擦着皮肤,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和绝对的压制力量。
“别动!伤口要裂了!别动!忍着点!”阿豹那双布满血丝的铜铃大眼凑得极近,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里面交织着焦灼、凶戾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担忧。他死死盯着刘天尧唯一能视物的左眼,仿佛要从中汲取对方生命残存的火星。“你他妈命是铁打的!阎王不收!听见没有?!给老子挺住!”
粗重的、带着浓烈血腥气和汗臭的热气喷在刘天尧脸上。
意识稍微凝聚。痛楚也稍微驯服了一些,如同蛰伏的毒蛇。视线清晰了一点点。
这是一间狭窄到令人窒息的小屋。空气极其浑浊,浓烈的消毒水味、陈年汗味、发霉木材味、还有一种甜腻得令人作呕的腐败草药味混合在一起,几乎形成有形的油脂糊在鼻腔里。墙壁是粗糙的、糊着烂泥和草秆的木板,多处开裂,露出里面暗沉沉的原木纹理。几道裂缝特别宽的地方,还顽强地挤进来几缕外面灰蒙蒙的天光,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无数灰尘颗粒。
那张他躺着的所谓“床”,就是几块厚木板拼凑在土墩上,上面铺着一层硬邦邦、油腻发黑、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旧毡毯。刚才呕吐的污物溅在上面,形成一小滩暗浊的水渍。
一张歪腿的破木桌子紧挨着床头。桌上堆满了难以形容的瓶瓶罐罐——有装着浑浊黄色液体的玻璃瓶,瓶壁上爬满油污;有脏兮兮的铁皮罐子,盖子歪斜,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散发苦气的糊状物;几只粗大简陋的竹筒里,插着几根根部糊满泥巴的、蔫巴巴的新鲜草药;几片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随意揉在桌角,大概是绷带?旁边还散落着几块沾着凝固血迹、边缘发黑的棉纱团,散发着腥臭。
桌边地上,一个烧得黢黑的铁皮炉子还在苟延残喘,从歪扭的炉门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红光,炉子上放着一个把儿都断了的旧铝锅,里面不知煮着什么,发出嘶嘶的微响和一股……类似炖肉却又带着腐烂气味的怪异味道。
一个背影佝偻干瘦、穿着破烂花衬衫和肮脏大裤衩子的老头背对着他们,正凑在那摇曳的煤油灯下,手里捏着两根又长又锈、几乎看不出原色的铁钳子,在灯焰上费力地烧着。铁钳尖端被烧得微微发红。空气中弥漫开铁锈灼烧的特有焦糊味。老头布满褶皱的后脖颈晒得黝黑,稀疏花白的头发像被野狗啃过,几缕油腻的粘在汗湿的皮肤上。他脚边扔着半根卷得乱七八糟的土烟卷,烟灰落了一地。
刘天尧的眼珠极其艰难地向下转动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右臂。
从肩头往下,直到手肘上方大约半掌宽的位置,没了。
裹着一层厚厚的、颜色极其污浊、像是用烂草和脏布混合捣烂的墨绿色药膏。药膏散发着刚才嗅到的那股甜腻到令人窒息的腐烂气息。断臂周围的皮肤肿胀发亮,呈现出一种濒临溃烂的深红紫色,密密麻麻布满了扭曲鼓胀的青黑色血管网,一直蔓延到肩颈。断口药膏的边缘,仍有极其缓慢的、带着诡异淡蓝色荧光的浓稠液体持续渗出,每渗出一点,皮肤下的血管就仿佛有活物涌动般地鼓起一波。
“……豹子……我……”刘天尧艰难地张开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耗费巨大的力气。
“别他妈说话!”阿豹凶狠地打断他,那只按着刘天尧肩膀的大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量,仿佛要将所有生命力从他掌心输过去。他另一只手快速在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鼓鼓囊囊、油腻肮脏的土黄色油纸包,一股浓郁香甜的气息瞬间盖过了房间里的浑浊怪味。
阿豹动作粗鲁却又异常小心地掀开油纸一角,露出一块深褐色的、散发着诱人光泽和热气的物体。是烤得焦香的肉!他用指甲从上面小心地撕扯下一小条,顾不上滚烫,就往刘天尧干裂渗血的嘴边塞:“吃!快吃一口!老巴里说你现在就得这个续命!管他妈的什么伤!吃了再说!”
刘天尧下意识地偏开头。那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油纸包散发出的特殊脂类腻香,在这充斥着腐败草药和污物气息的环境里,非但没有勾起食欲,反而让他本就翻江倒海的胃部再次剧烈痉挛,干呕不止。
“你!”阿豹眼里的焦躁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他气得太阳穴上青筋突突直跳,捏着肉条的手都有些发抖。看着刘天尧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看着那汩汩渗出、泛着蓝光如同诅咒般粘稠的血污,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慌和暴怒混杂着冲上脑门。他猛地扭头,朝着背对他们烧铁钳的枯瘦老头发出暴戾的咆哮:“老东西!你他妈倒是快点!再磨蹭老子把你这条烂巷子连同这破屋子一起拆了!”
那枯瘦老头——老巴里,像是聋了一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是将那烧红的铁钳尖端,慢条斯理地凑到自己仅剩几颗、泛着黄垢的牙齿旁,轻轻“呸”了一口唾沫上去。嗞啦!唾沫瞬间化作一丝青烟消失。他满意地、用喉咙深处含混不清的方言嘟囔了一句什么,才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如同被风干核桃刻出的脸。皱纹深得像是用刀刻上去,沟壑纵横,每一道里都嵌满了南美热带丛林特有的湿滑泥垢和草屑。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得如同骷髅,一双浑浊昏黄、布满血丝的细小眼睛却异常专注锐利,像是黑夜中寻找猎物的秃鹫。他的目光越过焦躁暴怒的阿豹,直接落在刘天尧的断臂伤处,在那不断渗出的诡异蓝光粘液上停留了几秒,浑浊的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波动,像是老猎人发现了追踪多年的珍稀猎物踪迹时特有的兴奋光芒。
“急什么……猴崽子……”老巴里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老树皮,嘶哑含混,“这种‘血脓’……不是铁疙瘩烧红了就能烙的……”他的X国语极其生硬拗口,但意思很清楚。他又嘟囔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方言,佝偻着身体,颤颤巍巍地从脚下烂泥一样的地面捞起一个脏兮兮的破陶罐。陶罐口破了好几个豁口,里面小半罐浑浊不堪、带着大量沉淀物的泥浆水。他也不嫌弃,直接端到铁皮炉子旁,将铝锅里冒着热气、散发怪味的液体小心地兑进陶罐里,用手指搅和了几下。
浑浊的水面上漂浮起一层油花和不明颗粒物。
“那蓝水……是‘钥匙虫’的‘汁’……‘钥匙虫’在啃他的骨头……也啃他的魂……”老巴里端着破陶罐走近,浑浊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黏在刘天尧的伤口上,“强按……没用……它要‘吃’东西……才有劲出来喘口气……才能拿烧红的铁……逼它挪窝……”
他说着,浑浊昏黄的眼睛瞟向阿豹手里那块深褐色、散发着诱人脂香的肉。意思不言自明。
阿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额角的青筋再次爆突起来。他死死攥着手里的油纸包,指骨捏得发白,像是握着什么剧毒之物。他看着刘天尧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断臂处不断渗出的、如同诅咒标记般的蓝光粘液,又看看老巴里那张深不可测的枯瘦老脸。
“操!操操操!”阿豹最终发出一声极度憋闷压抑的狂吼,如同困兽,猛地再次撕下一条肉,动作粗暴地、近乎塞进刘天尧紧闭的嘴唇缝里!“吃!必须吃!就算变成活尸也得给老子吃下去!”
浓郁得令人窒息的油香肉味混合着药膏的腐败气息和自身的血腥味直冲大脑,喉咙被堵住,刘天尧再次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他条件反射地想扭开头吐掉。
“吃——!!”阿豹的咆哮带着一种彻底失控的疯狂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红着眼睛,那只按住刘天尧肩膀的大手猛地卡住他的下颌,强行将他的嘴巴掰开一点,另一只手狠狠地把那腥腻的肉条往里塞!动作粗暴得完全不顾后果!
滚烫粗糙的手指捏着下颌骨,指节的厚茧刮擦着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痛。浓烈油腻的肉味塞满了口腔鼻腔,瞬间压过了所有气味,化作一种生理性的、无可遏制的翻江倒海!胃里仅存的酸水猛地冲上喉头!
就在他挣扎欲呕的刹那!
那只一直在污浊中慢悠悠搅拌泥浆水的手!老巴里的手!竟快得如同鹰隼!干瘦枯硬的手指闪电般探出,不是扶他,而是极其精准地、狠狠地按在了刘天尧胸口下方某个点!
“呃!”
一股尖锐无比、如同被牛毛针刺穿的剧痛瞬间从被按处传来!仿佛一根冰冷坚硬的钢针穿透皮肉,直插腹腔!这股突如其来的、定位精准的剧痛,如同在汹涌的恶心潮水中投下了一颗炸弹,瞬间炸散了他所有的抵抗和排异反应!胃部的痉挛像是被一只手强行按住捏紧!
刘天尧瞬间僵直!
与此同时!
那块油腻滚烫、散发着致命脂香的肉条,被他刚才那一呕的本能反应,加上阿豹强行塞入的力量,在喉咙口滑了一下,咕噜一声,连带着胃液和血腥,被硬生生挤进了食道!
瞬间!
一股极度诡异的暖流,如同点燃的汽油线,顺着他强行下咽的食道猛地向下燃烧蔓延!那股暖意所过之处,原本火烧火燎的疼痛和呕吐感瞬间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恐怖的……满足感?仿佛干涸龟裂的大地终于被甘霖滋润,每一个饥渴的细胞都在疯狂地尖叫着吸收这奇异的能量。它流向四肢百骸,尤其是……那条断臂深处!
嗡!
右臂断口处的亿万条啃噬针扎的痛楚骤然加剧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像是那亿万条贪婪的线虫被注入了狂暴的燃料!它们欢欣鼓舞地蠕动着、翻滚着、疯狂地吞噬着那刚刚流淌进血液的、带着浓郁脂香的奇异暖流!断口处渗出蓝光粘液的速度猛地加快了不止一倍!粘稠的、泛着荧光的液体如同坏掉的水管,一股一股地涌出来!
更可怕的是,在那厚厚污浊的墨绿色药膏覆盖下,断臂末端的皮肤表面,剧烈地鼓胀起伏起来!如同下面有无数密集的小包在疯狂地涌动聚集!皮肤被撑得薄如蝉翼,颜色变得更加诡异深紫!几乎要爆裂开!
“就是现在!按住!”老巴里那如同枯叶摩擦的尖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疯狂的兴奋!
阿豹几乎是在老巴里话音响起的瞬间就动了!他爆发出比之前压制刘天尧时更强大的力量,如同沉重的铁箍,整个上半身都压下来,死死箍住刘天尧的上半身和唯一能动的左臂!他用厚实的胸膛抵住刘天尧的背,滚烫的汗水滴在刘天尧冰冷的脖颈上!铜铃大眼里再无暴怒,只剩下一种搏命般的专注和一丝……恐惧?对这诡异场面和未知结果的恐惧!
老巴里那双枯瘦如柴、沾满泥垢的手动作却快得惊人!他右手猛地抓起那把烧得通红的铁钳!钳口张合间,带着扭曲空气的热浪!同时左手如同鬼魅般探向刘天尧断臂伤处厚厚药膏下的某个疯狂蠕动的鼓包!
“呃啊啊啊——!”
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惨绝人寰的嚎叫猛地撕裂了狭窄小屋浑浊的空气!
老巴里的枯爪精准地捏住了那团滚动的鼓包!猛地将覆盖在上面的污浊药膏连同下面薄得几乎透明的皮肤狠狠撕开一个裂口!动作快、准、狠!如同撕开一个腐烂的脓包!
皮开肉绽!
黏稠如同岩浆般的、泛着妖异蓝紫色荧光的浓浆混杂着细碎的、仿佛还在微微蠕动的肉芽碎屑,如同高压水枪般猛地从撕裂的创口中喷射出来!腥臭得令人灵魂冻结的气味瞬间弥漫到极致!
噗嗤!
紧随而至的,是那把烧得暗红、带着滋滋声的铁钳!如同烙铁烙印生猪肉!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按在了那个刚刚撕裂开、正疯狂喷射脓血的创口深处!
白烟和皮肉焦灼的刺鼻气味猛烈升腾!
刘天尧被阿豹死力按住的身体骤然爆发出垂死野兽最后的力量!整个身体像被电击的鱼一样剧烈挣扎弹跳!捆绑木架的绳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断臂创口处的血肉在烧红的铁钳碾压下发出瘆人的滋啦声!
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钎直接捅进了大脑!将所有的意识彻底撕裂!眼前只有一片比地狱更黑暗的猩红!
在这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和灼烧的巅峰!
恍惚间,他“听”到了!
无数个重叠的、细碎到超越人耳捕捉极限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嘶鸣!
“嘶嘶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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