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血痂起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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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裹挟着细碎的沙砾,刀子般刮蹭在裸露的皮肤上。刘天尧躺在粗砺的帆布上,每一次沉重而艰难的喘息,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痛楚。右臂断口处被厚实污浊的绷带紧紧缠裹,传来一种火燎般的钝痛,混杂着亿万细密针扎的麻痒,仿佛恶毒的诅咒在伤口深处苏醒。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着海腥和血腥的气味,顽固地塞满鼻腔。

昏黄的风灯在铁皮桶上跳跃,映照着老巴里佝偻的背影。他枯树皮般的手指捻着那片从漆黑方块上抠下的碎片,薄如蝉翼的边角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弱、近乎病态的幽绿冷光。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端着破搪瓷碗,浑浊发黄的眼珠死死盯着那片绿,喉咙里发出如同老猫舔食般模糊不清的“咯…咯…”声。那贪婪专注的神情,仿佛捧着的不是一块来历不明的碎片,而是打开地狱宝藏的唯一钥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瞬间,也许漫长如永恒。

海风骤然变强,呜咽着卷过荒滩,吹得风灯焰疯狂摇曳扭曲。

昏黄摇曳的灯光下。

老巴里佝偻蜷缩的侧影,随着光影疯狂晃动,被拉伸、扭曲成一个臃肿怪诞的巨大轮廓!

那轮廓剧烈地波动着,如同活物般贪婪地吞噬着那跳跃的光晕!

轮廓的边缘极其清晰地勾勒出——一个扭曲盘踞、背上布满疙疙瘩瘩、口器巨大丑陋的……深海毒瘤蟾蜍?!?!

幽绿光芒在碎片的断面如同活水流淌!

贪婪!

扭曲!

嗡!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幻觉般的嗡鸣!从刘天尧右臂断口的厚厚污血绷带深处传来!

像是沉睡的古虫被血腥和那绿光刺激得苏醒!亿万点冰麻尖锐的刺痛瞬间炸开!撕扯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呃…!”一声压抑不住、如同锈铁摩擦的痛哼从刘天尧喉间挤出!

风灯的光骤然被一道巨大的阴影挡住!

老巴里猛地转过了身!

他佝偻干枯的身体像一截失去平衡的朽木,动作僵硬却又带着一种毒蛇吐信的迅捷!那双浑浊昏黄的眼睛不再看手中的碎片!而是死死盯向刘天尧唯一能睁开的左眼!

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贪婪探究,瞬间蒙上了一层冰冷刺骨的、如同万年冻土般的阴森与戾气!

枯树皮脸紧绷如干涸的泥板,嘴角向下拉扯,露出几颗残缺暗黄的牙根!那神情,如同守墓的恶鬼发现了有人玷污了他的禁脔!

就在这充满杀机的死寂瞬间!

呼——

远处浑浊的海雾里!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规律的螺旋桨撕裂空气的破风声由远及近!声音被海风和浪涛掩盖了大半,像是某种巨大的飞虫在浓雾中高速迫近!

老巴里如古潭深井的眼神中,那冰冷刺骨的戾气剧烈地闪动了一下!像是砸入石块的死水!他猛地侧头!两只枯槁的、如同秃鹫爪子的耳朵几不可查地快速翕动了一下!

蜡黄瘦削的脸颊肌肉不易察觉地狠狠抽动!

来了!

预料之中,却又令他极端憎恶的东西!

他浑浊发黄的眼珠重新落回刘天尧脸上!眼神里那冰寒刺骨的戾气瞬间沉凝!变成了一种更加深邃、令人毛骨悚然的……刻骨的厌弃!如同看一件沾染了瘟疫、必须立刻抛弃的破布!

“呃……”刘天尧强忍着剧痛和恐惧,肿胀的左眼艰难地转动,试图透过摇曳的灯火和弥漫的沙尘,看清老巴里眼中那令人心悸的憎恶来源。

但老巴里的动作更快!

枯瘦如同鹰爪般的手猛地探向自己沾满污渍的夹克口袋!掏出!

不是武器!

而是一个小小的、用防水鱼皮精心缝制的扁形小袋子!鼓鼓囊囊,散发着浓烈刺鼻的樟脑和某种辛辣草药的混合气味!

老巴里捏着那个小皮袋,枯皱的手背上青筋如同被毒虫啃噬般猛地一拧!用力之猛几乎要将袋子捏爆!

他看也不看刘天尧,动作如同赶走叮咬人畜的苍蝇!朝着刘天尧躺倒的、沾满泥垢血污的帆布方向狠狠一甩!

动作粗暴!带着一种深恶痛绝的急迫!

啪嗒!

小皮袋被砸在帆布边缘,溅起几点沙粒。

袋口被这股力量震开了些许!露出里面深黑色的粉末!

不是土!

那粉末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竟然闪烁着无数极其微小的、难以察觉的…点点幽绿细碎光芒?与那方块碎片的冷绿同源?!

“抹……在……”老巴里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含混嘶哑的字,如同垂死之人喉咙最后的痰鸣。他不再看刘天尧,甚至不再看那片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方块碎片!

他用那枯爪般的手指极其厌恶地、像捏着一条刚剥下的染毒蛇皮,将那片依旧闪耀着微绿光芒的、薄如蝉翼的漆黑方块碎片!连带着装着它碎片油纸的小包!

朝着脚下的腥潮沙地!用力狠狠地摁了下去!

噗嗤!

细沙微微下陷!

包裹着绿光碎片的油纸被黄沙埋没!连同那点微弱的绿光一起被彻底吞噬!

紧接着!

老巴里那只刚摁过沙子的枯手猛地探入还端在左手的破搪瓷碗里!碗里盛满了浓稠如沥青、混杂着草药烈酒的黑色“药膏”!他不顾那药膏滚烫、黏腻如同尸油!直接抓了一大把!朝着沙地中摁埋碎片的位置狠狠盖了下去!

噗!

粘稠滚烫的药膏覆盖在湿冷的沙地上!瞬间将那片沙地的所有气孔彻底封死!如同给新坟糊上了最后的泥!

同时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焦糊、腐朽和刺鼻草药气的恶臭猛地散开!

做完这一切,老巴里似乎完成了一项极其重要的驱邪仪式。他那深陷的眼窝里,令人心悸的厌弃感稍稍平复,只剩下无边的阴冷漠然。他极其缓慢地、如同脱掉一件肮脏累赘的破袍,极其冷漠地将那沾满污秽和滚烫药膏的破搪瓷碗随手丢弃在沙地上!像是丢弃一具死尸!

他的动作没有停顿!佝偻干瘦的身体如同被海风吹动的、即将倒下的朽木,无声地、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流畅度,迅速而决绝地朝着身后深邃浓郁的海雾深处退去!

花白的油腻头发和破烂的夹克衣角瞬间就被翻滚的灰白浓雾吞噬!

脚步声被风掩盖,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地上那滩糊死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药膏”坟墓,散发着无声无息却阴魂不散的警示。

沙地上只剩下刘天尧残破的身躯,断裂的右臂剧痛如同海啸,淹没着意识中最后的光明。他颤抖着伸出勉强能动、沾满污泥沙砾的左手,抓向那个被老巴里像丢弃垃圾般甩过来的鱼皮小袋。指尖触到冰冷的鱼皮,粗糙而坚韧。

远处的螺旋桨撕裂空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机械的压迫感,如同死神的低语穿透雾霭!

就在这时!

“唔?!”一声极其轻微、但带着强烈警惕的短促鼻音!

是哑巴老二!

这个耗子仅存的“哑巴老兄弟”之一!他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守在了离刘天尧几步开外的地方!背对着刘天尧,如同一尊沉默的礁石,浑身肌肉紧绷!那双满是老茧、如同树皮的手紧握着一柄简陋却闪着锋利寒光的鱼叉!叉尖沾着之前搏斗留下的暗红污血!

哑巴老二的耳朵急促地抖动了一下!蜡黄的脸上瞬间绷紧!那双如同深海礁石般沉寂冷漠的眼睛此刻爆射出锐利的警惕光芒!死死盯向海风吹来的方向、螺旋桨声最烈的浓雾深处!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不止螺旋桨!还有另一种极其危险的声音!

极其细微!却又极其致命!

嗤嗤嗤!

三道比毒蛇吐信更微弱的破空声!从不同角度撕裂了浓雾!如同三条阴险刁钻的黑色水蛭,高速射向哑巴老二暴露在沙滩上的上半身要害!是涂抹了剧毒的吹箭!

哑巴老二反应快到了极致!在破风声响起的瞬间,他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嘶哑短促的低吼!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独狼!

矮壮的身体以违反常理的柔韧猛地伏低!

左脚踝贴着冰冷的沙面如同钉子般死死钉住!

腰部、右腿如同开弓拉满的绞索!带动整个上半身强行向右前方侧拧!

动作快如鬼魅!带起一阵沙砾!

噗!噗!

两道吹箭贴着他左侧颈动脉和右臂外侧的厚厚麻布衣衫呼啸而过!撕裂了破布!带起一溜血丝!

但!

第三箭!

最刁钻的一箭!从他的肋下空档直钻心脏位置!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

哑巴老二那只如同石雕般稳固的左手!竟猛地向后一探!

不是护住要害!

而是精准无比地抓住了自己右肩后方、一直挂着的、油腻破旧如同垃圾的防水厚麻布小包袱!

噗!!

那第三根致命的淬毒吹箭!带着能毒倒大象的猛烈毒素!狠狠钉在了那个油乎乎、鼓囊囊的小麻布包袱上!

箭头深没入其中!那坚韧到夸张的厚麻布竟然没有被完全穿透!只留下一个微微的鼓包!

是之前老巴里丢弃的那个破烂医疗包里被哑巴老二顺手塞进去的?还是有备无患?无人知晓!但这亡命的奇招救了他一命!

哑巴老二的身体因为强行扭转巨大的惯性,一个踉跄,却靠着左腿钉子般稳住!他根本不等对手反应过来!眼中凶光如同爆燃的火油!

吼!

一声沙哑刺耳、如同金属刮擦的战吼从他紧咬的牙关挤出!手中的鱼叉化作一道惨白的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刺耳锐响!狠狠刺向吹箭袭来的、雾气最浓郁方向!

浓雾被鱼叉凶狠的劲风撕开一道豁口!隐约露出几个如同壁虎般紧紧贴着起伏沙丘移动的、穿着深色紧身皮衣的矫健身影!

沙滩伏击!不止一路人!

刘天尧的左手死死抠进沙子里!冰冷的恐惧和右臂深处炸裂的剧痛几乎将意识撕裂!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哑巴老二刚才因为剧烈动作,后背被撕破的衣衫下露出的皮肤!

在那蜡黄色的、布满风霜裂痕和肌肉厚实的后肩胛位置!

赫然烙印着一大片烧伤!扭曲的、紫黑色的皮肤隆起!勾勒出一个极其怪异的图案!

一个被烈火焚烧过的、尾巴尖锐分叉、仿佛被某种巨钉贯穿鱼鳃钉死在大地上的——鱼形烙印?!

图案的边缘被厚厚的、如同污垢般的血痂和脓液覆盖!那暗红深紫的痂皮之下,似乎有什么在微微蠕动!极其微弱!

烧痕!鱼形!

安娜临死前在泥地里划下的印记!

耗子带他去渔村时,在泥泞路口留下的那个被雨水冲开的涂鸦!

老巴里药膏封死的沙坑!

嗡!!!!

如同巨大的铜钟在刘天尧头颅深处猛撞!意识瞬间被混乱的符号和剧痛淹没!

“呃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混合着身体极致痛苦和巨大信息冲击的狂吼猛地撕裂死寂的沙滩!刘天尧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唯一能动的左手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钩!狠狠刺入自己胸前破烂肮脏的衣襟!

嘶啦!!!

染血的布帛被狂暴的力量彻底撕裂!

露出那缠满污秽绷带的右肩断口!

和更下方!胸口肋骨下方剧烈起伏的、布满青黑色网状血管的皮肤!以及!一个被污血和污泥覆盖了大半的……烙印!

就在他左胸心脏上方!靠近锁骨的皮肤上!

一枚深褐色、边缘微微凹陷、如同被滚烫的印章烙死的陈旧印记!

印记的形状——

一条瘦削的!

尾巴扭曲分叉!

如同被烈焰焚烧过、又被强行焊接在皮肤上的——鱼!

和刘天尧曾在泥水洼倒影中瞥见的、卡洛斯死前抠入泥地的那个血点图案!

和此刻哑巴老二背上的那个巨大烧痕!

一模一样!

烙印?!什么时候烙下的?!谁的?!

剧痛如同亿万滚针在骨髓里炸裂!混乱的信息流如同惊涛骇浪搅碎意识!刘天尧的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疯狂地弓起!如同一只被烧红的虾米!他张着嘴,大口喘息却只能溢出破碎的嗬嗬声!撕裂的布条缝隙中,那枚陈旧的鱼形烙印在冰冷的月光下若隐若现,如同刻在灵魂深处的耻辱图腾!

破旧帆布旁的黑色药膏封死的沙坑!像一座小小的、恶毒的坟冢!无声地见证着这濒死的绝望!

海风卷着沙砾,冰冷刺骨。刘天尧撕裂的胸前衣襟下,那个深褐色的鱼形烙印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断臂处的亿万线虫似乎感应到了烙印的存在,啃噬与针扎混合的剧痛瞬间冲上大脑顶峰!

“嗬……”破碎的嘶鸣卡在喉咙深处,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红的扭曲视野。

沙滩上。

砰!

沉重的撞击声伴随着骨裂的脆响!哑巴老二的鱼叉狠狠扫在一个试图侧面突袭的杀手膝弯!对方惨叫着倒下,被一脚踏碎喉咙!但更多的黑影如同噬人的沙丘毒蝎,悄无声息地从浓雾中涌出!他们使用的武器异常歹毒:边缘带倒刺的渔梭、淬着蛤蟆膏毒的竹针,配合着南美雨林特有的、能令伤口快速溃烂的毒箭木汁涂抹的匕首!

哑巴老二如同陷入流沙的猛兽!每一次呼吸都喷出血沫!背心肩胛上那片巨大的鱼形烧痕在剧烈动作下裂开!暗红的血水和浑浊的脓液渗出!但他那双布满血丝、如同燃尽礁石般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退意!死死护住身后刘天尧的方向!

“唔呃!”一个杀手被鱼叉刺穿小腿!剧毒的武器脱手!

“噗嗤!”另一人的竹针插进哑巴老二后背!脓血瞬间喷溅!

“哑巴!跑!”刘天尧的喉骨剧烈滚动,拼尽全力挤出两个如同用砂纸刮擦出来的字!那声音混在浓雾与嘶吼中,微弱却绝望!

哑巴老二用后肩硬接了一柄淬毒短刀的劈砍!刀刃深深嵌入皮肉!他身体猛地前扑!用那受伤的右肩狠狠撞开一个贴到刘天尧眼前的皮衣杀手!将对方撞得倒飞入雾中!随即猛地转头!

那一眼!

穿过纷飞的沙尘、腥臭的血雾和同伴狰狞扭曲的死状!

直接、凶狠、带着一种临死前燃烧尽生命的绝对忠诚!钉在了刘天尧的脸上!死死钉在他撕裂衣襟下露出的那枚鱼形烙印!

哑巴老二张开了嘴!

喉咙里拼命挤压着气流的震动!

没有声音!

只有口型!

那双永远沉寂的嘴唇无声地、极其艰难地开合着!对着刘天尧那枚陈旧的烙印,狠狠吐出两个字!

“……钥……匙……?!”

钥匙?!烙印是钥匙?!烙印是……钥匙?!!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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