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雨痕密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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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简单的划掉或涂黑!覆盖在文字上的,是一种粘稠、半透明、呈现出诡异黄绿色泽的胶状物!

这胶状物早已干涸凝固,如同恶心的痂块,死死地覆盖在稿纸上,不仅完全遮蔽了底下的字迹,还使得被覆盖区域的纸张呈现出一种被腐蚀般的、异常脆弱的暗褐色!

陈默甚至能闻到那胶状物散发出的、极其微弱却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这气味……与他之前查到的特殊化学药剂调拨单上描述的特性隐隐吻合!

这就是当年用于“处理”机密文件的药剂!它被用来掩盖张守田上报的管涌险情!

陈默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过那层凝固的黄绿色“痂块”,冰冷的触感和纸张脆弱的质感让他心头沉重。张守田……他果然在洪水来临前发现了致命的隐患!

但这份预警,却被这恶心的药水彻底封存!然而,更让他心头一跳的是——在日志下一页的顶部,本该是7月21日记录开始的位置,那里……竟然是空白的!

不是记录缺失,而是整页纸……被硬生生撕掉了!撕扯的边缘参差不齐,残留着细小的纸纤维!

缺页!张守田上报管涌险情记录被药水涂抹,紧接着7月21日的日志整页失踪!这绝非巧合!那缺失的一页,记载的会是什么?是泄洪指令下达的过程?是预警被删除的瞬间?还是……掩盖真相的最终确认?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陈默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粗糙的撕痕边缘,仿佛能感受到二十多年前那只撕掉历史的手留下的余温。

就在这时,密室顶部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沉闷、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巨响!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猛烈的水流,如同决堤般从密室入口上方的某个缝隙里狂涌而入!

浑浊的泥水裹挟着碎砖屑和灰尘,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不好!上面塌了!” 密室外传来老孙惊恐而嘶哑的喊叫!

陈默下意识地护住怀中的日志,身体猛地向墙角缩去!浑浊冰冷的泥水瞬间漫过他的脚踝,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水流在狭小的密室里急速汇聚、盘旋。

就在这时,在浑浊的水流冲刷下,在墙角那几处原本就有渗水痕迹的地方,陈默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一点极其微弱的反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水流从墙角厚厚的灰尘和碎屑下面冲了出来,正随着水流无助地打转!

他强忍着冰冷和混乱,猛地伸手探入浑浊的水中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湿滑、带着明显棱角却又异常轻薄的东西!他一把将其捞起!

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滴落。掌心里躺着的,是一只被水浸透、早已变形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形状的……纸船!

船体是用一种质地较厚、带有明显横纹路和淡淡米黄色的纸张折叠而成,折叠的手艺相当稚嫩,船头和船尾都叠得有些歪斜。

船身被水泡得发软,多处破损,边缘翻卷,颜色早已褪成一种陈旧的灰白,但依旧能清晰地看到纸面上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蓝黑色的印刷字迹和表格线条的痕迹!

更让陈默心脏骤然停止跳动的是——在纸船侧面靠近船舷的位置,一个用铅笔歪歪扭扭画上去的、极其幼稚的星星图案,虽然被水洇开模糊了大半,但那独特的五角轮廓,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他尘封的记忆!

轰——!!!

一道无声的惊雷在陈默的脑海中炸响!时光的壁垒在瞬间崩塌!

眼前的景象疯狂扭曲、褪色、倒流……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浑身泥泞、在洪水退去后泥泞废墟中茫然寻找家园的八岁孩童!

就在那处被洪水撕开巨大裂口、吞噬了他所有亲人的溃堤处,在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淤泥和断木间,他看到了这只小小的纸船。

它被一根折断的树枝挂着,在浑浊的死水中无助地漂浮着,像一个被遗弃的玩具。是那只纸船,在巨大的悲伤和死寂中,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关于“游戏”和“完好”的虚幻慰藉。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从泥水里捞起,擦干,当成了那段黑暗日子里唯一的珍宝。

那纸面上模糊的字迹和表格,那歪歪扭扭的星星图案……此刻,与他掌心里这只刚从密室污水里捞出的纸船,以及那本日志上被撕掉一页后残留的纸张纤维和印刷特征……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记忆中的纸船,正是这本98年抗洪日志上被撕掉的、记载着7月21日关键信息的那一页!是某个不知名的人(或许是张守田?或许是其他知晓内情者?)在灾难降临前或降临后,在极度的绝望或仓皇中,匆匆撕下这一页,折叠成了这只小小的纸船!

它被遗弃在溃堤的泥泞中,如同一个无声的漂流瓶,承载着被撕碎的历史真相,在命运的洪流中飘荡了二十多年,最终被一个失去一切的孩童捡到,成为了他黑暗童年里一个懵懂的慰藉!

而二十年后,在这座被暴雨浸泡、即将崩塌的档案馆密室里,在洪水的又一次咆哮中,这只承载着罪恶与秘密的纸船,如同幽灵般,重新回到了他的掌心!

冰冷浑浊的泥水还在不断涌入,漫过小腿。陈默死死攥着手中那只湿透变形的纸船,另一只手紧紧抱着那本被药水涂抹过的日志,背靠着冰冷刺骨的水泥墙壁。

张守田上报管涌险情的记录被恶心的药水覆盖,关键的7月21日日志被撕下折成纸船,最终流落到溃堤处被他捡到……这跨越二十年的闭环,如同一个冰冷残酷的玩笑,带着宿命般的嘲弄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将他彻底淹没。

密室入口处,浑浊的水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老孙惊恐的呼喊被水声彻底吞没。

陈默站在不断上涨的冰冷污水中,看着掌心的纸船和怀中的日志,仿佛站在了二十年前那场滔天洪水和二十年后这场揭露真相的暴雨交汇的漩涡中心,脚下是正在崩塌的现实堤岸,手中握着的是被撕碎的历史残骸。

那纸船湿漉漉的边缘,如同历史无声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