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初至万妖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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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与枯枝，在历经数月跋涉后，终于变得平缓而开阔。张谦，或者说此刻更应该被称为“墨渊”，从一片浓密的水草丛中悄然探出头颅，冰冷的目光穿透略显浑浊的水面，投向前方那片喧闹而光怪陆离的景象。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依旧让他心神为之所动。

这是一片依偎在巨大海湾边缘的庞杂建筑群，或者说，是一片由无数天然岩洞、粗糙石屋、巨大兽骨帐篷、漂浮木筏平台以及少数几栋稍显规整木质或石质楼阁拼凑而成的奇异聚落。它沿着蜿蜒的海岸线蔓延开来，一眼望不到尽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而复杂的气味——海水的咸腥、妖兽身上特有的腥臊血气、各种奇花异草或腐烂药渣混合的古怪味道，还有……烹饪熟食的香气与人族修士身上那淡淡的清灵之气。

无数形态各异的身影在其中穿梭、交谈、交易、争执。

有体型庞大、身披厚重甲壳，如同移动小山般的巨蟹妖，挥舞着巨钳与一个笼罩在黑袍中、身形模糊的商人讨价还价；有身姿曼妙、仅以贝壳与轻纱遮体，耳后却生着鱼鳃、眸泛异光的海妖族女子，在一处摊位上仔细挑选着珍珠；几条背生双翼、通体银白的怪蛇盘旋在一根高耸的石柱上，嘶嘶地吐着信子，监视着下方；更有完全化作人形，只是保留着兽耳、尾巴或鳞片特征的妖族，举止言谈已与人类无异，只是眼神中那份野性与冷漠挥之不去。

他也看到了人族修士。有的明目张胆，身着各色宗门服饰，或背负长剑，或腰悬葫芦，神色警惕地穿行于妖群之中；有的则如他一般，稍作伪装，或是戴着斗笠面纱，或是施展了某种敛息法术，气息晦暗难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

声音更是嘈杂鼎沸。兽类的咆哮嘶鸣、禽类的尖锐啼叫、各种晦涩难懂的妖族语言、以及流利或生硬的人族通用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混乱而充满活力的声浪，冲击着感官。

“这里……就是万妖坊市？”张谦心中默念，巨大的鳄吻微微开合，吸入一口带着复杂气味的空气。即便在水中，他也能感受到这片区域灵气浓度的显着提升，虽然依旧驳杂不纯，远胜黑泥潭何止十倍。

数月来的艰辛跋涉，逆流而上，穿越无数危险水域，躲避更强悍的水族妖兽，甚至数次遭遇险死还生的危机，所有的付出，在见到这片景象的瞬间，似乎都值得了。这里，才是真正踏入这个广阔修仙世界的门槛。

他没有立刻靠岸，而是将庞大的身躯更深地潜入水下，只留下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在水面之上，如同两块随波逐流的浮木，仔细地观察着。

岸边停泊着各式各样的“船只”——有简陋的木筏，有巨大的空心浮木，有以妖兽皮革缝制的气囊船，甚至还有几艘明显是人族工艺、却悬挂着怪异妖兽头颅旗帜的楼船。一些水族妖兽直接爬上岸，或是蜷缩在浅水区，与岸上的存在进行交易。

坊市的布局看似混乱，实则隐隐有章可循。靠近外围的多是些随地摆摊的散户，交易物品也五花八门，散发着各种强弱不一的能量波动。越往内，建筑似乎越规整，出现了一些挂着粗糙招牌的店铺，如“老龟灵材”、“百炼妖器”、“丹鼎阁”之类。更远处，几座明显带有禁制波动的石楼鹤立鸡群，想必是坊市中真正有实力的势力所在。

“果然是个鱼龙混杂，秩序与混乱并存之地。”张谦心中暗道。他那属于地产策划师的灵魂本能地开始分析这里的“区位价值”、“商业业态”和“潜在风险”。这里没有绝对的安全区，但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信息、资源、机遇……一切都隐藏在这片喧嚣之下，等待发掘。

他注意到，在坊市上空，偶尔有几道强大的妖气或灵光掠过，速度极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至少也是二级（筑基期）以上的存在。他们似乎扮演着巡逻和监督的角色，维持着坊市表面上的基本秩序，禁止飞行与大规模斗法。地面上，也能看到一些穿着统一皮甲、由不同种族妖族混合组成的队伍在巡视，眼神锐利，扫视着可能发生的冲突。

“需要情报，更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张谦思索着。他这一级上阶妖兽（炼气后期）的实力，在这坊市外围不算弱，但也绝不算强。一头突然出现的、灵智看似不高的玄水凶鳄，或许不会引起太大注意，但若想获取真正有价值的资源和信息，必须融入其中，或者……建立起自己的渠道。

他小心翼翼地释放出微弱的精神力，如同触角般，谨慎地探听着岸边一些低阶妖兽或修士的交谈碎片。

“……三枚下品灵核，这株‘血珊瑚草’我就要了！”

“呸！不识货的东西，这草起码五十年份，少于五枚灵核不卖！”

“听说‘血鲨帮’的那群疯子又和‘碧波团’干起来了，为了西边那片新发现的珊瑚林……”

“最近人族那边来的商队少了，符箓和丹药价格涨得厉害……”

“蛟龙族巡察使大人即将驾临，都收敛点，别撞枪口上……”

零碎的信息涌入脑海，张谦默默记下“灵核”、“血鲨帮”、“碧波团”、“蛟龙族巡察使”等关键词。这些将是他在此地生存必须了解的基本要素。

观察了约莫半个时辰，他对坊市入口区域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是时候上岸了。

他摆动尾部，庞大的身躯悄无声息地滑向一处相对僻静、布满乱石的浅滩。这里并非正式的码头，只有几只低阶的水族妖兽在休憩。感受到张谦身上那毫不掩饰的一级上阶妖兽气息，它们纷纷警惕地抬起头，或缓缓后退，或低下头表示敬畏。

张谦没有理会它们，四肢用力，沉重的身躯碾过碎石，第一次真正踏上了万妖坊市的土地。粗糙的砂石摩擦着腹部的鳞片，发出沙沙的声响。离水后的不适感瞬间传来，空气对于鳃部的压迫，重力对庞大身躯的影响，都让他需要稍作适应。

但他没有停留，而是按照之前观察好的路线，拖着沉重的身躯，朝着那片最混乱、最嘈杂的外围摆摊区爬去。他刻意收敛了部分灵智，让眼神显得浑浊一些，行动也带上几分妖兽固有的笨拙与警惕，完美地扮演着一头刚刚开启灵智不久、前来寻找机遇的“野生”妖兽。

爬行在熙攘的“街道”上——那其实只是被众多身影踩踏出来的土路——各种气味和声音变得更加具体和强烈。身旁，一头浑身长满尖刺的豪猪妖正在啃食着一块不知名妖兽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另一边，一个半人半虾的摊主，正用他那对巨大的虾螯，熟练地分割着一块泛着灵光的鱼肉，递给一个等待的人族修士。

摊位上摆放的物品更是千奇百怪。有还带着血丝的妖兽材料——利爪、牙齿、皮毛、骨骼；有各种颜色怪异、灵气盎然的植物根茎花果；有看似普通却蕴含着特殊波动的矿石；还有一些粗糙打磨过的骨器、石符，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两件闪烁着微弱光芒、样式古朴的人族法器。

交易的方式也多种多样。大多以物易物，争吵不休。也有一部分使用一种约拇指大小、呈现不规则多面体、内部仿佛有雾气流转的晶体——那应该就是“灵核”，妖兽的妖力结晶，也是这里的硬通货。他甚至看到了灵石的使用，多是在与人族修士交易时出现。

张谦放慢速度，看似漫无目的地爬行，实则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大脑飞速运转，与他从黑泥潭及沿途获得的知识进行比对。

“腐毒苔，品质一般，可用于炼制低阶毒符……”

“铁背鳄龟的甲片碎片，炼制防御法器的边角料……”

“咦？那是……‘水阴石’？虽然杂质多了点，但确实是炼制水属性法器的辅助材料，这里居然当普通矿石卖……”

“那株‘蛇涎果’保存不当，灵气流失大半，价值大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