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影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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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林墨一直住在酒店里,不敢回老宅。可不管她走到哪里,总能感觉到晚晴的存在。有时候是镜子里一闪而过的影子,有时候是半夜里耳边传来的低语,让她不得安宁。

她知道,必须彻底解决这件事,否则永远无法摆脱晚晴的纠缠。于是,她决定去找那个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人——她的父亲。

父亲住在城郊的养老院,因为中风,说话不太清楚,但意识还清醒。林墨把信和照片拿给父亲看,父亲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门……门里……不能开……”父亲断断续续地说,“你祖父……他……”

“爸,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告诉我!”林墨握着父亲的手,急切地问道。

父亲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回忆痛苦的往事:“那年……我才五岁……看到……看到晚晴姐姐……从门里出来……眼睛是黑的……没有瞳孔……”

父亲说,1942年夏天,晚晴从庙里回来后,就变得不对劲了。她总是半夜起来,走到后院的木门边,对着门里说话。有一次,父亲半夜醒来,看到晚晴站在他床边,眼睛里一片漆黑,嘴角流着血,说要带他去门里玩。

“你祖父吓坏了,”父亲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说晚晴被鬼附身了,请来道士。道士说,那扇门是阴阳交界的地方,晚晴被门里的东西缠上了,要想救她,就得把她关在门里,用阳气镇压。”

“所以祖父就把她关起来了?”林墨不敢相信。

“不止……”父亲的眼泪流了下来,“道士说,光是关着还不够,必须用至阳之物镇压。你祖父……他放了火,想烧死门里的东西,也烧死了……晚晴姐姐……”

林墨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终于明白了,祖父不是不爱女儿,而是被道士骗了,以为这样能救晚晴。可他没想到,这样做反而害了晚晴,让她变成了怨气极重的厉鬼。

“那信里的‘吾女’……”

“是写给你的,”父亲叹了口气,“你出生的时候,眉眼和晚晴姐姐一模一样。你祖父临死前说,要是门开了,只有你能镇压里面的东西,因为你和晚晴同属阴年阴月阴日生,命格相同。”

林墨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自己和晚晴有着这么深的联系,难怪晚晴会说她是“姐姐”。

“爸,那晚晴的未婚夫呢?他后来回来了吗?”

父亲摇摇头:“不知道。听说他在战场上牺牲了,也有人说他投降了日本人,成了汉奸。晚晴一直不知道,还在傻傻地等他。”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她终于知道晚晴的怨气为什么这么重了,不仅是因为被祖父背叛和杀害,还因为对未婚夫的执念。

她决定回老宅,了却晚晴的心愿。她查了很多资料,终于找到了晚晴未婚夫的下落。原来他真的在战场上牺牲了,遗体被安葬在城郊的烈士陵园。

林墨买了一束白菊,去烈士陵园祭拜了晚晴的未婚夫。她在墓前说了很多话,告诉晚晴的未婚夫,晚晴一直在等他,从来没有忘记他。

回到老宅时,已经是晚上了。林墨走到后院,那扇木门依然敞开着。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门里一片漆黑,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林墨打开手电筒,看到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房间,角落里放着一张破旧的床,床上躺着一具白骨,旁边散落着一些衣服碎片,正是1942年流行的学生装。

林墨知道,这就是晚晴的遗体。她走上前,轻轻抚摸着白骨,心里充满了愧疚。“姑姑,对不起,我来晚了。”

“姐姐,你来了。”晚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墨回头,看到晚晴站在门口,脸色比以前柔和了许多。“我知道了,他牺牲了,”晚晴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不怪他,他是英雄。”

“姑姑,对不起,祖父他……”

“我不怪祖父了,”晚晴摇摇头,“他也是为了救我,只是方法错了。

第五章 执念

晚晴的身影在手电光里忽明忽暗,像被风吹动的烛火。她飘到白骨旁,伸出半透明的手轻轻拂过颅骨上的裂痕,那是当年火灾留下的印记。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死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那天我在门里听到了消息,送信的士兵就在墙外哭。可我不肯信,总觉得他会回来敲那扇门,像从前那样给我带桂花糕。”

林墨的心像被浸在冰水里。她看着晚晴的侧脸,那些狰狞的伤痕正在慢慢褪去,露出原本清秀的轮廓。“你等了八十年,就是为了这句话?”

“不只是等他,”晚晴转过头,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微光,“我还在等一个真相。祖父封门那天,我听见他跟道士争吵,道士说‘此女魂魄已被阴物吞噬,留着是祸根’,可祖父哭着说‘那是我的女儿啊’。”她忽然笑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变成黑色的水珠,“原来他到最后都在犹豫,我就知道他不是真心想烧死我。”

林墨忽然明白,晚晴的执念从来不是报复,而是被至亲抛弃的委屈。她蹲下身,从包里取出一个红布包,里面是她在档案馆找到的另一样东西——一枚嵌着蓝宝石的戒指,是当年晚晴的未婚夫送她的定情信物,火灾后被消防员从灰烬里捡出来,一直收在林家的旧物箱里。

“这是他留给你的。”林墨把戒指放在白骨旁,月光不知何时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刚好照在蓝宝石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晚晴的呼吸急促起来,她颤抖着想去碰戒指,手指却一次次穿过冰凉的金属。“我碰不到了……”她的声音哽咽着,“我已经不是人了。”

“你可以放下了。”林墨轻声说,“他知道你等了他一辈子,他会记着你的。”

晚晴忽然捂住脸,发出压抑了八十年的哭声。那声音不像之前的凄厉嘶吼,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震得木门都在嗡嗡作响。墙角的蛛网簌簌落下,积灰的地面裂开细纹,涌出带着桂花香气的白雾——那是1942年秋天,晚晴总爱在院子里晒的桂花。

“你知道吗?这扇门原本是祖父为我建的花房,”她哭了很久才抬起头,眼眶里淌出透明的泪,“我小时候总咳嗽,他说南方的花能养人,就亲手雕了这扇门。后来那道士说花房通着阴沟,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他才把花全拔了,砌了墙。”

林墨这才注意到门板内侧的雕花里藏着细小的凹槽,那是用来排水的设计。原来这扇被视为禁地的门,最初盛满了一个父亲的疼爱。

就在这时,手电突然灭了。黑暗中,林墨感到有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晚晴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姐姐,我要走了。但这门里的东西,你得小心。”

“什么东西?”林墨的心跳骤然加速。

“当年道士没说错,花房底下确实有东西,”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是个被埋了百年的怨魂,我被关进来时,它就缠上我了。祖父放火不是为了烧我,是为了烧它……可它没死,只是被烧得更凶了。”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林墨感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低头时借着月光看到,那些从裂缝里涌出的白雾正在变黑,像被墨汁染过的棉絮,还带着焦糊的臭味。

“它醒了!”晚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她猛地推开林墨,“快走!用桃木钉封门,别回头!”

林墨被推得踉跄后退,撞在门框上。她看到那些黑雾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指甲像烧红的铁钩,狠狠抓向晚晴的后心。晚晴发出一声惨叫,身影瞬间变得透明,却仍死死挡在白骨前。

“姑姑!”林墨抓起地上的桃木钉,想冲过去帮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她眼睁睁看着黑雾缠绕住晚晴,那些刚刚褪去的伤痕又爬满了她的脸,甚至比之前更狰狞。

“我早就不是人了,还怕什么魂飞魄散!”晚晴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决绝,“你困住我八十年,也该还回来了!”

她猛地转身扑进黑雾,半透明的身体瞬间燃起幽蓝的火焰。那火焰像有生命般疯狂吞噬着黑雾,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头发烧焦的味道。

“姐姐,封门!”晚晴的声音从火焰里传来,带着最后一丝力气,“别让它出来害别人!”

林墨的眼泪汹涌而出。她咬着牙,抓起地上的锤子,将桃木钉一根接一根砸进门框。每砸一下,火焰就会爆发出一阵强光,隐约能看到晚晴的身影在里面挣扎,却始终没有松开抱住黑雾的手。

当最后一根桃木钉落下时,门“砰”地一声关上了,火焰和黑雾都消失在门后。院子里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谁在低声啜泣。

林墨瘫坐在地上,看着紧闭的木门,手里还攥着那枚蓝宝石戒指。戒指不知何时变得滚烫,烫得她指尖发麻。

第六章 余烬

三天后,林墨请来了施工队。她没有再用砖块砌门,而是按照古法,用糯米汁混合石灰重新封死了门框,又在门楣上挂了一把开过光的铜剑。

施工队的师傅边干活边念叨:“这门邪性得很,刚才拆旧砖的时候,挖出一堆烧焦的骨头渣子,看着就瘆人。”

林墨的心一紧,让师傅把骨头渣子装在陶罐里,送去了殡仪馆火化。她捧着骨灰盒去了烈士陵园,把它埋在了晚晴未婚夫的墓旁。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一束永远不会凋谢的塑料白菊。

处理完老宅的事,林墨去养老院看父亲。父亲的精神好了很多,看到她手里的蓝宝石戒指,浑浊的眼睛亮了亮。

“这是……晚晴的戒指?”他声音含糊地问。

林墨点点头,把戒指戴在手上:“姑姑走了,很安详。”

父亲张了张嘴,流下两行泪。过了很久,他才断断续续地说:“你祖父……临终前说……对不起晚晴……让我找机会……给她平反……”

原来父亲一直知道真相,只是被家族的沉默裹挟了一辈子。林墨握住父亲枯瘦的手,忽然明白有些秘密不是被遗忘了,只是被胆怯藏在了心底。

离开养老院时,夕阳正染红天空。林墨的手机响了,是档案馆的管理员打来的。

“林小姐,上次你落了东西在这儿,”管理员的声音带着困惑,“一个绣着莲花的荷包,里面有半张照片,你要不要过来取?”

林墨的心猛地一跳。她记得晚晴的旗袍上绣着莲花,那荷包一定是她的。

赶到档案馆时,荷包正放在前台的玻璃柜里。暗紫色的缎面上绣着一朵半开的莲花,针脚细密,显然是姑娘家用心绣的。林墨打开荷包,里面果然有半张照片——是晚晴和未婚夫的合影,正是之前那张照片的另一半,只是照片上多了一行钢笔字:“等我回来,娶你过门。”

照片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是晚晴的笔迹:“1942年秋,他出征前夜。”

林墨的眼眶又湿了。她把两半照片拼在一起,刚好是一对完整的恋人。原来他们早就把彼此的承诺藏在了时光里,等着八十年后的重逢。

走出档案馆,天已经黑了。林墨路过一家老字号糕点铺,闻到了熟悉的桂花香气。她买了一盒桂花糕,开车去了老宅。

老宅已经租给了一对做民宿的年轻夫妻,他们正忙着打扫院子,看到林墨来,热情地招呼她进屋喝茶。

“林小姐,你这宅子真是个宝地,”老板娘笑着说,“昨天我在石榴树下挖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些铜钱,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吾女晚晴,生辰吉乐’。”

林墨的心脏漏了一拍。她跟着老板娘走到石榴树下,看着那个沾着泥土的陶罐,忽然想起祖父信里的“吾女”。原来那封信不是写错了,他只是在对着从未被承认的女儿,说出迟到了八十年的祝福。

夜风拂过,石榴树沙沙作响,落下几颗熟透的果实。林墨捡起一颗,剥开皮,鲜红的果肉里藏着饱满的籽,像无数颗跳动的心脏。

她把桂花糕放在雕花木门前,轻声说:“姑姑,他回来了,带着你爱吃的桂花糕。”

门没有开,也没有任何声音。但林墨仿佛看到,月光下,有个穿学生装的少女捧着桂花糕,笑得眉眼弯弯,身边站着穿军装的青年,正温柔地替她拂去发间的花瓣。

风吹过门楣上的铜剑,发出清越的声响,像谁在轻声应和。

第七章 回响

半年后,林墨在整理祖父的设计手稿时,发现了一张被藏在夹层里的图纸。那是花房的原始设计图,角落里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为小女晚晴筑,愿她年年见花开。”

图纸背面贴着一张极小的照片,是年幼的晚晴坐在祖父肩头,手里举着一朵石榴花,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那时的雕花木门还没有被砌死,门后种满了各色花卉,像一片小小的春天。

林墨把图纸装裱起来,挂在自己的书房里。每当看到照片里的笑脸,她就想起那个在门里等了八十年的灵魂。

有天深夜,她加班到凌晨,电脑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弹出的文件夹里多了一张新照片——是她自己站在老宅的石榴树下,笑容灿烂。照片右下角有行模糊的字,像是用指尖蘸着露水写的:“姐姐,花开了。”

林墨转头看向窗外,月光正落在书桌上的蓝宝石戒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她忽然明白,有些灵魂从未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在思念的缝隙里。

第二天,林墨去花店买了很多花籽,撒在了老宅的后院。春天来临时,那里开出了一片绚烂的花海,有玫瑰、月季,还有晚晴最爱的桂花。

民宿的客人都说,每到月圆之夜,总能看到一个穿旗袍的姑娘在花海里散步,身边跟着一个穿军装的青年。他们从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幅被时光定格的画。

而林墨的手指上,那枚蓝宝石戒指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像谁在轻轻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有人在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