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沅有芷兮澧有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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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很简单。”清冷女声伴着冰晶凝结的脆响传来。北境之主踩着冰阶降临,十二重冰绡裙裾扫过之处绽放霜花,“有软肋的困兽……”蕾娜指尖轻点,星暝左臂瞬间覆满蛛网状冰纹,“才是最好的猎物。”

冰晶棱镜折射出的寒光在星暝瞳孔里碎成万千芒刺。蕾娜垂落的银发间游走着冰蓝色的冷光,发梢凝结的冰珠坠地时竟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星暝的喉结艰难地滑动,咽喉处凝结的霜花割破了皮肤,血珠尚未滴落便在半空绽成猩红冰花。

“蓬莱人的体质……”北境女王指尖轻点虚空,星暝肘关节的冰纹突然炸开血花,迸溅的碎冰裹着血肉嵌进冰壁,“也难逃作为一尊冰雕的命运。”

星暝踉跄着用手臂抵住冰面,他余光瞥见纱月正用蜃气凝成薄雾裹住瑞灵,少女珊瑚色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惨白——那是本命蜃珠即将碎裂的征兆。小巫女颤抖的指尖凝着微弱的净火,却连自己发梢的冰霜都无力融化。

“躲猫猫好玩吗?”蕾娜忽然旋身甩袖,十二重冰绡裙裾掀起的寒潮将空气都冻出裂纹。万千冰锥暴雨般射向右侧虚空,每根锥尖都浮现着扭曲的雪花图案。星暝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方位根本空无一人!

真正的杀招后发而至。

星暝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周遭呼啸的寒风仿佛被无限拉长。三十二道冰晶长矛裹挟着绝对零度的寒意破空而至,矛尖折射出的冷光在视网膜上灼烧出焦痕。他能清晰看见每根矛身螺旋状的蚀刻纹路,那是蕾娜用千年寒霜雕琢的弑神咒文,连空气粒子都被冻结成细碎的冰尘。

“瑞灵!”

少年喉间爆出的嘶吼尚未传开便凝结成冰雾,仓促撑开的空间屏障甚至没能维持半次心跳的间隙。六角冰花在防护罩表面疯狂增殖,蛛网状的裂纹发出琉璃破碎的脆响。星暝的指尖刚亮起传送的银光,冰矛激荡的罡风已撕碎了他狩衣的广袖——时间的流速在此刻展现出令人窒息的恶意,他竟能看清每片布料纤维被寒霜浸染成冰蓝色的过程。

蓝发巫女茫然转身的刹那,星暝的空间法术终于发动。银白色光芒自他足底暴涨,空间褶皱如同被惊扰的蛇群般疯狂扭动。然而当他的残影还在原地消散时,某道蓝色的身影却以更决绝的姿态撞进了死亡轨迹。

“纱月!!”

星暝的呐喊在冰雪的领域扭曲成怪异的颤音。蜃妖族长的衣袂正逆着冰矛风暴舒展,发间垂落的珠串在极寒中迸裂成冰晶烟花。她回眸时眼底流转的蜃气凝成洋洋洒洒的樱花雨,那是某次出游时星暝与纱月所见的春色——此刻竟成了最残忍的告别信笺。

空间迁跃的银芒在纱月周身亮起的瞬间,星暝的心脏几乎停跳。他引以为傲的传送术式本该如臂使指,此刻却像陷入蛛网的飞蛾般滞涩难行。蜃气凝成的樱花瓣片片冻结,每一枚冰晶都倒映着纱月唇角漾开的笑意。那笑容比永冻区的阳光更稀薄,比蜃楼海市的幻影更易碎。

“这次……终于……”

幻境碎裂的声音被冰矛贯穿躯体的闷响打断,六棱霜花自她心口炸开璀璨的死亡之花。星暝的视网膜残留着惊心动魄的画面:纱月纤长的食指正抵在自己唇畔,缀着珍珠的缎带在狂风中舒展如鹤翼,每一颗都在空中迸裂成冰雾;最刺目的是她颈间那串贝壳项链——昨夜庆功宴上,她还红着脸说是用战利品精心打磨的礼物。

“骗到你了呢……”

霜雪凝成的声带发出最后的气音,纱月残破的身躯正在冰晶中坍缩成玲珑的蜃楼模型。星暝疯狂催动的空间之力终于突破幻境的桎梏,却在触及她的刹那,捧起了满手琉璃般的冰尘——每一粒冰尘里都封印着某个记忆片段:雾之湖畔共饮的清茶,传送失误时撞个满怀的尴尬,还有她偷偷用蜃气修复自己破损狩衣时,眼角偷瞄的羞怯眸光。

……

「秋日的露水顺着红叶滚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声响。纱月踩过回廊斑驳的月光,腰间的贝壳风铃随着步伐轻晃,惊醒了蜷在檐下的三花猫。

星暝仰头望着悬浮在庭院中央的幻景——那是纱月用三天三夜凝成的江南水乡。乌篷船在幻境河流中摇晃,船头挂着的琉璃灯将波纹映在少年的狩衣上,恍惚间似有锦鲤游过衣摆。

“星暝大人觉得缺了点什么?”纱月忽然从幻景中探出身,发梢垂落的蜃气凝成几尾透明锦鲤。她指尖轻点,石桥栏杆上便开出朵朵木芙蓉,花瓣坠入水面时激起圈圈涟漪。

少年伸手接住飘落的幻影花瓣,却在触及掌心的瞬间化为雾气:“太完美反而失真。”他屈指弹碎屋檐悬挂的晴天娃娃,碎裂的瓷片中竟飞出真实的流萤,“就像刻意维持的幻境,终会……”

“会怎样?”纱月的木屐停在离他半步处,幻境中的骤雨突然滂沱。雨帘将两人困在方寸之间,她的耳尖在雨光中泛着微红。

星暝的袖口无风自动,银芒割裂雨幕:“蜃气终会消散。”他转身时带起的劲风刮散了半座城郭,坍塌的楼阁在雨中化作青烟,“就像刻意忽视的……”

未尽的话语被塞进掌心的贝壳打断。纱月将风铃系在他腰间,浸着海潮气的发丝扫过少年下颌:“昨夜在海崖捡的,内壁刻着诗句呢。”她指尖抚过贝壳残缺的纹路,“残缺之物,反倒比完整体更惹人惦念。”

星暝借着月光辨认贝壳内侧的刻痕——“沅有芷兮澧有兰”几字被浪花蚀去大半。他喉结滚动着刚要开口,忽见幻境星河倒卷,万千萤火从破碎的城池中腾空而起。

“您看!”纱月拽着他衣袖指向天际,蜃气凝成的银河正与真实星穹交相辉映,“虚与实的界限……”少女忽然旋身,“本就没有想象中分明。”

星暝的叹息消融在夜露里。他看见纱月踩着积水离开时,木屐带起的水花中恍惚可见着蜃气凝成的透明锦鲤——就像那夜她偷偷放在他案头的陶罐里,养了整整七日才消散的幻影。」

……

直到冰尘也为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