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正反之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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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胤朝天玺十七年,十月廿九,霜降后第三日,皇帝辍朝。

御笔朱批停在“第七子”三字上,墨迹早干,却无人敢收。龙案左侧,钦天监正使跪得双膝渗血,右侧,内阁首辅的玉笏裂成两截。满殿文武,皆垂首如哑羊——他们听见铜鼎自鸣于祭坛,也听见天子那一声痛极的嘶吼:

“朕即第七子!”

此后三日,皇城九门昼闭,京畿十三营兵马暗调,却未奉明诏。坊间传言:皇帝左眼已眇,却于夜半披发登坛,自以血为墨,重写遗诏。遗诏仅八字:

“朕非朕,子非子,政归政。”

第四日黎明,一封无头揭帖出现在正阳门箭楼,朱砂写就,字字透墙三分:

“鼎中第七子,借天子之口,行天子之政。三日后的辰时,将以血雨易金銮。”

辰时未到,血雨先至。

十月三十,天色如墨,雨却不是雨,是无数细碎的朱砂骨粒,落在屋瓦上“嗒嗒”作响,像百万小鬼在叩门。东市口卖早饼的老汉伸手接了一捧,掌心立刻蚀出蜂窝般的血洞;护国寺前的功德碑被骨粒打成麻子,碑文“皇图永固”四字成了“皇图血蛊”。更骇人的是,凡被骨雨沾身的百姓,皆于众目睽睽下长出第二只左眼——竖生额间,瞳孔里映出同一幅画面:铜鼎倒悬,鼎口朝下,鼎腹嵌着一张少年脸,左眼角一点朱砂痣,正随呼吸一明一灭。

皇帝立于丹陛,以独眼望天。他着素衣,未佩冠,手里托着那只被沈七挖出的眼珠——如今已成鸽卵大的赤晶,内部血丝缠绕,竟结成微缩的九鼎纹。钦天监正使匍匐在侧,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陛下,骨雨乃‘政蛊’,是鼎中第七子以‘政’字为咒,夺天下之‘正’而自用。若让其成,则此后大胤政令皆出鼎口,不出陛下。”

皇帝不语,只抬手,将赤晶按进自己空洞的左眶。骨节爆响,血线顺着鼻梁爬下,却在下颌处生生止住,像被一柄看不见的刀截断。皇帝开口,声音竟与铜鼎的嗡鸣同频:

“朕以国政为牲,祭第七子。即日起——”

“废年号,罢科举,拆九州郡县,铸九鼎于京师。政令不出金口,出鼎口。”

满殿哗然。兵部尚书当场触柱,血溅御阶;礼部老臣嚎啕“社稷将亡”,却被人拖走时仍死死攥着笏板,板背暗藏的小刀顺势划开拖他之人的咽喉——是金吾卫。血雾喷涌,与骨雨混为一色,倒像满城下了一场喜庆的红包雨。

当夜,内阁火起。

火不是火,是无数赤晶自火盆里爆裂,每一粒晶核里都睁着沈七的眼。眼珠子滚到何处,何处便响起少年低笑:

“政者,正也;以正为政,则政反噬正。你们用沈家骨血封鼎,我便用皇家政令开鼎。”

大火烧至三更,忽有暴雨倾盆——却是清的,无骨,无血,只带微甜。雨后,火灭,灰烬里浮出一张完整人皮,空悬如帆,皮上绘满大胤律例,条文之间用朱砂写就小字:

“第七子,政之身,政之骨,政之皮。皮存则政存,皮亡则政亡。”

皇帝闻讯,独眼赤红,下第三道诏:

“剥皮充鼓,悬于承天门。鼓响一次,政令一改。朕倒要看看,是政剥皮,还是皮裹政!”

剥皮鼓成,长一丈六尺,以人皮为面,胫骨为槌。首槌落下,鼓声如婴啼,响彻皇城。啼声未绝,九门同时大开——却无人敢出。因为门外站着沈夫人。

她着素白丧服,发间簪半截断针,左手托锦盒,右手牵童男。童男左眼空洞,右眼却与皇帝眶中赤晶同辉,正是绣布上持莲童子的活形。沈夫人一步一叩,行至承天门下,将锦盒高举过顶:

“民妇代第七子,献政之魄。”

盒开,只有一缕发,以朱砂绳束之,发色漆黑,发梢却雪白,像一截被岁月啃噬的政柄。皇帝俯视,独眼剧痛——那缕发竟自行飞起,一头缠住剥皮鼓槌,一头钻进他左眶赤晶。鼓槌瞬间暴涨,化作一条红鳞巨蛇,蛇尾扫过,承天门匾额“承天之门”四字轰然坠地,碎成“手”“门”“乙”“口”四块,恰是“政”字之拆。

巨蛇开口,却是沈七少年嗓音,带着笑:

“皇帝老儿,你以政为刃,我便以政为鞘。今日之后,大胤无政,只有‘正’与‘反’——”

“正是我,反亦是我。”

鼓声再响,皇城地动。百官惊觉,自己笏板上的官衔竟被血雨蚀空,只剩一个“政”字,且缓缓倒转,成了“止”。皇帝拔剑斩蛇,剑落处,蛇化青烟,烟里掉下一本小册,封面《大胤政典》四字迅速褪色,浮现新名:

《第七子政纲》。

翻开第一页,只有一行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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