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关于章野镇的调查【1,(一),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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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话像重锤砸在她心上,她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才那股子疯劲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眼里的疯狂褪去,只剩下茫然和无措,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第一次认真思考“敬重”和“本分”这两个词的分量。
碾米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角落里张屠户媳妇压抑的抽泣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阳光从木窗的缝隙里照进来,落在她沾着泪痕的脸上,竟显得有几分狼狈和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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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妹妹愣了半天,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脖子一梗又嚷嚷起来:“你们别拿陈道敏那疯女人说事,她闹她的,跟我没关系!我就不信云江市就没个说理的地方!你们SCI在这儿一手遮天,难道云江市的公安局也跟你们穿一条裤子?还有那个双峰警察局局长张强,照片上跟你们副局长勾肩搭背的,指不定早就串通好了!我就不信去了云江市,还告不倒你们这群包庇凶手的!”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我就不信整个云江市都没有王法!你们能在章野镇糊弄事,到了云江市,难道还能堵住所有人的嘴?我倒要去看看,云江市的官是不是都跟你们一样,只认关系不认人命!我哥死得这么惨,我就不信在云江市还讨不到一个公道!”
我说:“我们昨天早上被陈道敏那个女的闹得没办法,从运城省云江市被赶了出来,只能辗转到现在的兰特省蒙兰市。你要去闹也得搞清楚地方,这里是蒙兰市,归兰特省管,你要是想去云江市,得先跨省到运城省的省会才行。”
我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真要跑去云江市撒野,就凭你这一路上的闹腾劲,再加上跨省寻衅滋事、扰乱公务,到时候别说讨公道,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两说。真判个重刑,甚至死刑,也是你自找的,活该。”
死者的妹妹眼睛一瞪,嗓门又提了起来:“你唬谁呢?什么运城省、兰特省的,我看你就是想骗我!不就是怕我去云江市告你们吗?陈道敏能把你们从云江市赶出来,说明她跟你们有仇,我去找她作证,说不定她还能帮我呢!”
她叉着腰来回踱了两步,又道:“再说了,跨省怎么了?我就不信没王法了!你们SCI难道还能一手遮天,管到别的省去?我看你们就是办案无能,怕我真查出凶手,才故意说这些吓唬我!别以为我好糊弄,我哥的仇,我非报不可!”
我说:“行了,别在这胡搅蛮缠了。那个陈道敏,说到底就是个17岁的小姑娘,你跟她较什么劲?真跑到云江市闹起来,最后落个死刑,那也是你自找的,活该。”
我盯着她,语气加重了几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哥的案子。你倒是说说,他生前有没有什么仇人?具体叫什么名字,有过什么过节?这些才是我们该查的。可你呢?一上来就只会撒泼胡闹,要么告这个要么怨那个,真当我们是傻子,会被你牵着鼻子走?”
“要是真想为你哥报仇,就赶紧把有用的信息说出来。再这么折腾下去,耽误了查案时机,最后找不到凶手,你哭都来不及。”
死者的妻子抹了把眼泪,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旁边的小姑子狠狠瞪了一眼。“你闭嘴!”死者的妹妹尖声打断她,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章蜡菌,“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我看就是章蜡菌干的!她昨天往黑松林跑,肯定是去处理凶器了!还有她手里的黑箱子,指不定装着我哥的东西!你们SCI不抓她,愣着干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往章蜡菌那边冲,被人拦住后依旧不依不饶:“章蜡菌,你说啊!你昨天到底在黑松林干什么了?我哥是不是你杀的?你不敢说话就是心虚了!我看你和那个假章晓芸都是一伙的,合起伙来害我们张家!”
死者的妻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对上小姑子那凶狠的眼神,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低着头默默流泪。整个碾米房里,又只剩下死者妹妹针对章蜡菌的嘶吼和咒骂。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灰布衫的男人拨开人群走进来,他正是之前提到过在牧场见过张屠户的人。“好了,都别吵了!”他嗓门洪亮,一下子压过了现场的嘈杂,目光直直落在死者的妹妹身上,“这一切,根本就是你自己折腾出来的!”
死者的妹妹顿时炸了:“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你跑进竹林,”灰布衫男人打断她,语气笃定,“手里还拖着个麻袋,在离牧场不远的土坡下埋东西,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张邵峰立刻示意:“带我们去看看。”
灰布衫男人领着众人往竹林走,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旁停下:“就在这儿。”
队员们立刻动手挖掘,没一会儿就挖到了麻袋的一角。解开麻袋,里面果然是一具女尸,面色青紫,像是被勒死的。更让人震惊的是,女尸胸口别着一张照片,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字:“张茹,就是张家的败类。”
“张茹……这不是我哥的大女儿吗?”死者的妻子突然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她半年前说去外地打工,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死者的妹妹。她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不是我!我没杀她!这是陷害!是你们合起伙来陷害我!”
灰布衫男人冷笑一声:“陷害?我昨晚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埋的麻袋。张茹是不是发现了你什么秘密,才被你灭口的?”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死者妻子的哭声在竹林里回荡。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了女尸脸上凝固的惊恐,也照亮了死者妹妹眼底的慌乱。这具突然出现的女尸,显然又将这桩命案引向了更深的旋涡。
我盯着刚挖出的麻袋,又看了看灰布衫男人,沉声问道:“首先,昨晚上李婶推着的那个麻袋,和今天早上从竹林里挖出来的这个,是不是同一个?”
灰布衫男人凑近看了看麻袋的布料,又摸了摸接口处的针脚,肯定地说:“不是。李婶推的麻袋是粗麻布,边角有个破洞;这个是细棉麻袋,上面还印着‘章野镇供销社’的字样——我昨晚上看得清楚,绝对不是同一个。”
我皱起眉,心里疑窦更深。两个麻袋,两具尸体,一个是被李婶推着,一个是被死者的妹妹掩埋。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张茹的死,又和张屠户的命案、老王头的命案有什么牵扯?
“把麻袋和尸体都带回所里化验,”我对队员们吩咐道,“尤其是麻袋上的纤维和泥土样本,还有张茹身上的勒痕,一定要仔细检查。”
转头看向面无人色的死者妹妹,我语气冰冷:“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死者的妹妹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指着灰布衫男人的鼻子就骂:“你个睁眼说瞎话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埋过这破麻袋?你看见我了?你有证据吗?我看就是你和他们串通好,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她一边骂一边往灰布衫男人跟前冲,被旁边的人死死拽住,胳膊却还在疯狂挥舞:“我哥死了,我侄女也死了,你们不抓真凶,倒来诬陷我?我招谁惹谁了?你们这群没良心的!我哥待你不薄吧,你竟然反过来咬我一口!”
“还有你们,”她猛地转头瞪向我们,眼珠子瞪得溜圆,唾沫星子横飞,“查案查不出个屁,就知道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侄女半年前就走了,怎么可能是我杀的?这照片上的字是谁写的?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我看就是那个章蜡菌,她看我们家不顺眼,杀了我哥还不够,连我侄女都不放过,现在还想赖到我头上!”
她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哭声里混着尖利的咒骂:“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亲人一个个没了,还要被人这么糟践!你们干脆把我也杀了算了!我跟你们拼了!”
她挣扎着要挣脱拉扯,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控诉,整个竹林里都回荡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咒骂,把所有人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村民冲进竹林,脸上还沾着泥点,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不好了!”他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声音带着惊惶,“在城东的白洋桥下,刚发现了一具尸体!也是被刀捅死的,跟张屠户他们的死状差不多!”
这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愣住了,连还在撒泼的死者妹妹都停下了哭喊,呆呆地看着那个村民。
我心头一沉——短短一天之内,已经出现了第四具尸体,而且都用同样的手法,这绝不是偶然。凶手的作案频率越来越快,显然是有恃无恐,甚至像是在刻意挑衅。
“死者是谁?”张邵峰立刻问道。
年轻村民摇摇头:“不清楚,脸被水泡得有些肿,看着眼生,不像镇上常见的人。发现尸体的是早起挑水的王大爷,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约翰皱紧眉头:“白洋桥离这里少说有三里地,凶手在这么短时间内转移阵地,动作太快了。”
我看向被控制住的死者妹妹,又想起还在关押的李婶,以及行踪成谜的章蜡菌——这新出现的尸体,会和他们中的哪一个有关?还是说,背后另有黑手?
“走,去白洋桥。”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这里留两个人看守现场,其他人跟我走。”
阳光穿过竹林,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这连环命案背后的黑暗。我们都明白,这起案子远比想象中复杂,而那个隐藏的凶手,还在暗处冷笑。
我们赶到城东的白洋桥时,晨雾还没散尽,桥洞下积着浑浊的河水,女尸就浮在水边的浅滩上,胸口插着一把同样的水果刀,死状与前几起命案如出一辙。
我蹲下身仔细勘察,指尖在女尸衣兜处摸到一个硬纸壳,抽出来一看,是张边缘潮湿的照片。照片上是镇上那间废弃的草药厂,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字,墨迹被水晕开了些,却仍能看清:“草药厂地下室有问题。”
“草药厂?”张邵浩皱起眉,“那地方不是三年前就因为出了人命案封了吗?说是有人在里面熬制违禁药,后来老板跑了,一直荒着。”
王思宁正在检查尸体,抬头道:“死者年龄大概三十岁左右,手腕上有勒痕,胸口的刀伤角度还是左撇子手法。她口袋里还有张揉皱的车票,是昨天从外地到章野镇的。”
我捏着那张照片,看向雾气弥漫的镇子方向。草药厂在镇西头,离白洋桥隔着大半个镇子,凶手特意留下这个线索,是在引导我们去查,还是故意设下的陷阱?
“看来得去趟草药厂了。”我将照片递给技术人员封存,“先确认死者身份,查她和草药厂的关系。另外,派人去草药厂外围守着,别打草惊蛇。”
河风吹过桥面,带着水汽的寒意,让人心头发紧。这具突然出现的女尸,和那张指向草药厂的照片,无疑是将所有线索都往那个废弃的地方牵引。而那里,藏着的会是连环命案的真相,还是更深的黑暗?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青色短褂的女人拨开围观的人,看到桥边的女尸,突然捂着脸哭起来,嘴里反复喊着:“秀莲!秀莲你怎么就这么没了啊!”
她哭了半晌,猛地抬起头,目光像淬了火似的盯住张屠户的妹妹,声音又急又怒:“肯定是你!张屠妹!秀莲昨天还跟我说,她查到了你哥当年在草药厂做的龌龊事,要去找你对质,你是不是怕她把事抖出来,就对她下了毒手?”
张屠户的妹妹被这劈头盖脸的指控惹得火冒三丈,刚才在竹林里被按下去的戾气瞬间又冲了上来,她指着那女人的鼻子尖声骂道:“你放屁!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秀莲!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看是你自己杀了人,想赖到我头上!”
“我赖你?”青褂女人冷笑,“谁不知道你们兄妹俩跟草药厂那案子脱不了干系?秀莲手里有证据,你能不急?昨天我还看见你在桥边鬼鬼祟祟地转悠,不是你是谁?”
“你胡说八道!”张屠户的妹妹跳着脚反驳,被旁边的人拉住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起来,“我哥死了,我侄女死了,现在又冒出个什么秀莲!你们一个个都盯着我欺负是不是?我看你们就是串通好了,想把我们张家赶尽杀绝!我跟你们拼了!”
她一边哭一边往青褂女人身上撞,嘴里骂骂咧咧,什么难听话都往外冒,唾沫星子溅得四处都是。周围的人想拉劝,却被她疯了似的甩开,整个白洋桥边又陷入一片混乱,她那尖利的哭喊和咒骂,混杂着河水哗哗的流淌声,让人心里格外烦躁。
我皱着眉看向那个青褂女人,语气沉了沉:“行了,先别吵。你说的秀莲,到底是谁?她和张屠户兄妹、还有草药厂,到底是什么关系?”
青褂女人抹了把眼泪,哽咽道:“秀莲是我远房表妹,一直在外地打工,前几天突然回来,说要查三年前草药厂的事——她男人当年就是在草药厂出的事,死得不明不白。她查到张屠户当年在草药厂当看守,肯定知道内情,昨天还说要去找张屠户问清楚,没想到……没想到今天就成这样了……”
她指着张屠户的妹妹,声音又带上了火气:“秀莲还说,张屠妹当年也常去草药厂,说不定也掺和在里面!肯定是他们兄妹怕秀莲查出真相,才痛下杀手的!”
张屠户的妹妹在一旁跳脚:“放屁!我去草药厂是给我哥送午饭,什么都不知道!她男人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别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一查就知道了。”我打断他们的争执,看向队员,“立刻去查这个秀莲的背景,还有她男人当年的死因,以及张屠户兄妹和草药厂的关联记录。”
河风卷着水汽吹过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秀莲的死,显然和三年前的草药厂旧案脱不了干系,而这起旧案,恐怕正是串联起所有命案的关键。
我们推开草药厂锈迹斑斑的铁门,里面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草药腐烂的气息。厂房空旷破败,生锈的机器东倒西歪,墙角爬满了蛛网,显然已经废弃多年。
顺着积灰的走廊往里走,我推开一间挂着“库房”木牌的房间,里面堆着些空药瓶和麻袋。房间角落立着一个掉漆的木柜,我拉开柜门,里面没有杂物,只有两张泛黄的女式照片,照片上的人眉眼清秀,穿着多年前的蓝布工装。
柜子底板上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来看,字迹有些潦草,却透着一股沉重的意味:“章寿娟,张寿安,你们俩虽一个是立早章,一个是弓长张,却曾是这里最亲的姐妹。如今你们都已离世,这镇子也被搅得四分五裂,当年的事,到底要埋到什么时候?”
“章寿娟……张寿安……”我念着这两个名字,心头一动,“这两个名字,会不会和章腊菌、张屠户他们有关?”
张邵峰凑过来看了看照片:“看年纪,这两人怕是他们的长辈。这草药厂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牵扯出这么多恩怨?”
王思宁在房间里踱步,突然指着墙壁:“这里有刮痕,像是被人刻意掩盖过。”
我走过去细看,果然发现墙角的石灰有翻新的痕迹,用手抠了抠,竟露出后面一行模糊的刻字:“她们不是意外……”
字迹刻得很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这短短几个字,瞬间让整个废弃的厂房都染上了一层寒意。章寿娟和张寿安的死,显然并非意外,而这,或许就是所有命案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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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照片和纸条收好:“看来得查这两个人的底细了,她们的死,恐怕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厂房外的风穿过破败的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这废弃的草药厂,果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章镇长叹了口气,看着我们手里的照片,语气沉重地说:“其实这镇上的老辈人都知道,章寿娟和张寿安是我们这一代的前辈,算是镇上的第二代开拓者。这草药厂当年就是她们俩一手创办的,靠着采摘黑松林的草药做药引,救过不少镇上人的命,当年威望高得很。”
他话音刚落,厂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吵闹声,像是有中年妇女在哭喊咒骂,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桌椅碰撞的哐当声,显然是有人在外面起了争执,而且动静不小。
“这是怎么了?”张邵浩皱起眉,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那吵闹声越来越清晰,能隐约听到“你们不能动她”“凶手就在里面”之类的字眼,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正有人往厂房这边冲来。
章镇长脸色微变:“听这声音……像是镇西头的王婆子,她男人当年也在草药厂帮过忙,不知道今天又闹什么。”
话音未落,厂房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中年妇女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泪痕,指着我们就哭喊起来:“就是你们!你们把章家张家的恩怨翻出来,是想毁了这镇子吗?我男人的死还没查清,你们又来折腾……”
我看着情绪激动的王婆子,又扫过在场众人凝重的神色,沉声道:“当务之急,是把当年在草药厂工作过的所有员工名单列出来,一个都不能漏。另外,这厂子荒废前的最后一任负责人是谁,现在在哪,必须立刻找到。”
章镇长连忙点头:“我马上去档案室调资料,老员工的名单应该还留着。至于最后一任负责人……好像是章寿娟的远房侄子,后来厂子出事后就搬离镇子了,我试着联系看看。”
“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细查。”我看向章镇长,“麻烦你安排个安静的地方,我们需要整理线索,顺便审问相关人员。”
章镇长想了想:“镇东头的协商会会议室平时没人用,那里有桌椅,也安静,去那边吧。”
一行人很快转移到协商会会议室。房间不大,摆着一张长桌和十几把木椅,墙上还贴着褪色的“团结互助”标语。我将从草药厂找到的照片、纸条摊在桌上,又让队员把目前掌握的人员名单、命案线索一一列出。
“章寿娟和张寿安是创始人,也是第二代成员,她们的死疑点重重。”我指着名单上的名字,“当年的员工里,王婆子的丈夫、张屠户、甚至可能还有李婶的家人,都和这里有关联。”
张邵峰补充道:“现在看来,所有死者都间接牵扯到草药厂旧案,凶手很可能是在为章寿娟或张寿安复仇,或者……是想掩盖当年的真相。”
正说着,章镇长拿着一叠泛黄的花名册走进来:“找到了,这是当年所有员工的登记,连临时工都记着。最后一任负责人叫章明远,我托人问了,他现在在邻市开杂货铺,已经让人去联系了。”
我刚要接过花名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之前在白洋桥认出秀莲的青褂女人闯了进来,手里攥着一张纸:“我想起一件事!秀莲昨天给过我一张纸条,说要是她出事,就把这个交给查案的人!”
纸上是一串模糊的名字,旁边还画着草药厂地下室的简易地图,其中一个名字被圈了出来——正是张屠户的妹妹,张屠妹。
会议室的门“砰”地被撞开,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怒容,一进门就直勾勾地盯着角落里的张屠妹,声音尖利得像被砂纸磨过:“张屠妹!你这个黑心肝的!我男人当年就是被你哥和你逼死的!现在你又害了秀莲,还想把所有人都拖下水是不是?”
张屠妹猛地站起来,梗着脖子反驳:“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男人!”
“不认识?”中年妇女几步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当年在草药厂,你哥仗着是看守,克扣我们这些临时工的工钱,你就在旁边帮腔,说我们是‘吃闲饭的’!我男人气不过去理论,被你们兄妹俩推下台阶摔断了腿,后来郁郁而终,你敢说你不记得?”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秀莲查出来了,当年我男人的腿根本不是意外,是你们怕他说出厂里用假药换钱的事,故意下的黑手!现在她查到了证据,就被你杀人灭口!你以为埋了尸体就没人知道了?天网恢恢,你跑不掉的!”
张屠妹被骂得脸色煞白,却依旧嘴硬:“你有什么证据?都是陈年旧事,想讹钱是不是?我看你就是和他们串通好的,想把脏水都泼到我身上!”
“证据?”中年妇女冷笑一声,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收据,“这是当年我男人领工钱的条子,上面有你哥的签字,还有被篡改的工日!秀莲找到的人证不止我一个,当年被你们欺负过的人多了去了!”
她说着就要往张屠妹身上扑,被旁边的队员拦住,却依旧挣扎着嘶吼:“你这个毒妇!害死我男人还不够,连查案的秀莲都杀!今天我非要撕烂你的嘴不可!”
张屠妹也被激起了凶性,跳着脚回骂:“你个老不死的!当年你男人偷厂里的药材被抓住,还有脸在这哭嚎!我看你男人就是报应!秀莲的死跟我没关系,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
两个女人的咒骂声在会议室里回荡,一个哭着喊冤,一个怒着追责,场面顿时又陷入混乱。章镇长想上前劝架,却被两人推搡得连连后退,只能急得直跺脚。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正是草药厂最后一任负责人章明远。他喘着气,目光扫过争吵的两人,沉声道:“都别吵了,当年的事,我看得很清楚。”
他看向那个系围裙的中年妇女,语气复杂:“你说你男人是被张屠户兄妹推下楼的?其实那天,厂里总有个白衣女子在周边游荡,甚至故意在车间门口晃悠。出事当天,是那个白衣女子先把你老公撞得踉跄,张屠户和张屠妹确实拉了他一把,可你冲过来的时候,以为他们要欺负你男人,一把推开张屠妹,自己却没站稳,顺手把你老公带得滚下了台阶。”
围裙妇女脸色骤变:“你胡说!我没有……”
“你以为张屠户是帮凶?”章明远打断她,“他当时是想扶你老公起来,反倒是你,一口咬定是他推的,还指着我骂,说我这个老板包庇员工,把你老公的腿摔断了。你甚至在医院里诅咒他不得好死,这些你都忘了?”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她:“还有那个白衣女子,你一直说不认识?其实那是你女儿!当年她才十五岁,因为不满你男人在厂里受气,就天天穿着白衣服在厂外晃悠,想吓吓我们这些‘管事的’,你会不知道?”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围裙妇女头上,她瞬间僵在原地,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一个字,脸色白得像纸。
张屠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嚷嚷起来:“我就说不是我们!当年她男人摔下去,明明是她自己弄的,现在倒反咬一口!她女儿装神弄鬼,她还有脸在这哭嚎!”
章明远叹了口气:“当年大家都怕把事闹大,没人敢说真话。你男人的腿断了,厂里赔了钱,这事就不了了之,可没想到,这结竟然埋到了现在。”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围裙妇女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不是的……不是我……我女儿她……”
一个扛着锄头的居民突然闯进会议室,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围裙妇女,猛地将锄头往地上一顿:“就是她!我亲眼看见的!”
他指着围裙妇女,声音发颤却格外笃定:“昨天后半夜,我起夜经过张屠户家,看见她从里面出来,双手都是血!我当时吓得没敢作声,等她走了进去一看,张屠户已经倒在地上没气了!还有今天早上发现的几具尸体——竹林里的女尸、桥头的秀莲,全是她杀的!我刚才在镇口听人说这里在查案,就赶紧跑来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围裙妇女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盯着她,眉头紧锁:“如果真是你杀的,我倒想知道为什么。张屠户和草药厂的恩怨我能理解,可老王头、张茹、秀莲这三个人,跟当年的药厂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连他们一起杀了?”
围裙妇女死死攥着围裙角,指节泛白,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笑声里满是疯狂和绝望:“为什么?因为他们都该杀!老王头当年是厂里的账房,帮着章明远做假账,吞了多少工人的血汗钱!张茹是张屠户的侄女,她爹当年帮着张屠户看守仓库,假药就是从他们手里流出去的!还有秀莲……她男人当年明明知道真相,却为了钱闭嘴,现在又想翻案?凭什么?!”
她猛地站起来,眼睛里布满血丝:“我男人被他们害得断了腿,郁郁而终!我女儿为了替爹报仇装神弄鬼,后来被他们逼得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我守着这个家,忍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他们能好好活着?我就是要让他们一个个都偿命!”
她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带着积压多年的怨毒,让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原来这连环命案的凶手,竟然是这个看似普通的中年妇女,而她的复仇名单,早已在心里列了多年。
张屠户的妻子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疲惫,看向那个围裙妇女:“行了,事到如今,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当年药草厂附近总有些陌生男子跟着你,我好几次撞见你跟他们在黑松林碰头,嘴里念叨着什么‘报仇计划’‘让他们付出代价’,我当时只当你是气糊涂了,没往心里去。”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沓泛黄的照片,“这些都是我偷偷拍下来的,你跟那些陌生男子接头的样子,还有你夜里往药草厂地下室运东西的身影……你以为没人知道?你为了报仇,勾结外人,把整个镇子搅得鸡犬不宁,你才是真正的败类!”
围裙妇女看到那些照片,脸色“唰”地变得铁青,像是被踩中了最痛的软肋,瞬间炸了毛。她猛地冲过去想抢照片,被旁边的人死死按住,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你个贱妇!竟然偷偷拍这些!你和张屠户一样,都是帮凶!你们就知道我要报仇,故意留着这些想毁了我是不是?”
“那些人是我找来的又怎么样?”她挣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像要吃人,“他们是当年被药草厂坑害过的工人家属!我们联合起来,就是要让那些吸血的蛀虫付出血的代价!你男人手上沾着多少人的血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帮着他藏了这么多年,你也该死!”
她一边嘶吼一边疯狂挣扎,围裙被扯得歪歪斜斜,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脸上,嘴里翻来覆去地咒骂着,什么难听话都往外冒,那股子狠戾劲,比之前任何一次发作都要吓人。
“你们都该下地狱!”她猛地咳出一口痰,狠狠啐在地上,“我男人的命,我女儿的前程,都被你们这群人毁了!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都被她的怒火点燃,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噤声,只有她尖利的咒骂和沉重的喘息在房间里回荡。
我拿起照片,仔细看着上面那些陌生男子的衣襟和手臂,瞳孔骤然一缩——他们衣服上绣着的鳞纹图案,还有袖口隐约露出的龙形刺青,分明是蛇帮和龙帮的标记。
我抬眼看向仍在挣扎的围裙妇女,语气冷得像冰:“原来如此。这些照片上的人,都是蛇帮和龙帮的人。你不是只找了工人家属,你竟然是这两个帮派的线人,借着报仇的由头,帮他们搅乱镇子,好趁机插手草药厂的旧案,是不是?”
她的挣扎猛地一顿,像是被这话钉在了原地,随即眼神里迸发出更凶的戾气:“你胡说!什么蛇帮龙帮!我不认识!那些人就是来帮我的!”
“不认识?”我晃了晃手里的照片,“蛇帮的鳞纹绣在左襟,龙帮的龙纹刺在右臂,这是道上的规矩。你以为镇上没人知道这两个帮派一直在觊觎草药厂的地盘?当年章寿娟和张寿安的死,怕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而你,就是他们安插在镇上的棋子。”
她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却仍嘴硬地嘶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要报仇!报仇!”
“报仇?”我冷笑一声,“怕是借着报仇的名义,帮帮派清理当年的知情人吧。张屠户、老王头、张茹、秀莲……他们要么知道假药的内幕,要么查到了帮派的踪迹,所以都成了你的目标。你这哪是报仇,分明是在帮凶灭口!”
这话像一把尖刀戳中了她的痛处,她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眼神涣散,嘴里喃喃着:“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他们偿命……我没想帮他们……”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得说不出话。谁也没想到,这起连环命案的背后,竟然还牵扯着帮派势力,而这个看似为夫报仇的中年妇女,竟是其中的关键一环。
我将六张照片在桌上排开,指尖依次点过:“蛇帮的大老板‘老蛇’,据说早年是走山货的,心狠手辣;二老板‘金牙’,左边槽牙镶了金,最爱放高利贷;头目‘瘦猴’,负责外围盯梢,手脚麻利得很。”
转而指向另一边:“龙帮的大老板‘龙哥’,以前在码头混,据说背上纹了整条过肩龙;二老板‘眼镜’,看着斯文,实则是帮里的军师,专管账目;头目‘虎子’,一身蛮力,是龙哥的打手。”
围裙妇女盯着照片,眼神从最初的慌乱慢慢变得空洞,沉默半晌,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自嘲:“原来你们什么都知道……”
“老蛇找我的时候,说能帮我报仇,条件是帮他们盯着草药厂的动静,”她声音发哑,像是积了多年的灰,“金牙给了我钱,让我打点那些同样恨着药草厂的人;瘦猴负责给我传消息,告诉我该‘处理’谁。”
“龙哥那边……是后来才找上门的,”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围裙上的污渍,“眼镜说他们和蛇帮不是一路,让我双面传信,还说事成之后给我一大笔钱,让我离开这镇子。虎子……虎子就是那天在黑松林帮我埋麻袋的人。”
她抬起头,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我以为他们是来帮我的,原来我只是他们手里的刀,用完了就可以扔……他们说张屠户他们当年帮着药厂做假账,害了不少人,杀了他们是替天行道,我竟然信了……”
“那章寿娟和张寿安呢?”我追问,“她们的死是不是也和这两个帮派有关?”
围裙妇女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老蛇喝醉了说漏过嘴,说当年是他们放的火,想抢药厂的配方,没想到把人也烧没了……”
话没说完,她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哭声压抑而绝望。这六个人的名字,像一把钥匙,终于打开了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揭开了这起连环命案背后更深的黑暗。
我往前逼近一步,目光紧紧锁住她:“别绕圈子了,他们六个人现在在哪?”
围裙妇女被我看得一哆嗦,眼神躲闪着不敢对视,嘴里嗫嚅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我加重了语气,将桌上的照片往她面前推了推,“你刚才说瘦猴给你传消息,虎子帮你埋麻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下落?是不敢说,还是在替他们掩护?”
她的手指绞着围裙,指节泛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前几天听瘦猴念叨过一句,说他们在镇外的破窑厂落脚……还说等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转移到码头去……”
“破窑厂具体哪个位置?”张邵峰立刻追问。
“就是……就是黑松林旁边那个废弃的砖窑,”她声音发颤,“我只去过一次,那边守得很严,除了他们自己人,不让外人靠近……”
我朝队员使了个眼色,沉声道:“备车,去破窑厂。另外,通知码头那边的同事盯紧点,防止他们跑了。”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紧绷起来,所有人都明白,这起案子的最后一环,终于要收紧了。
破窑厂的铁门虚掩着,刚推开一条缝,就见门口蹲着个叼烟的壮汉,见我们走近,猛地站起来:“你们干什么的?”
约翰上前一步,亮出证件:“警察。”
壮汉眼神一慌,嘴里的烟“啪嗒”掉在地上,扭头就朝里面喊:“快跑!条子来了!”话音未落,窑厂深处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身影慌慌张张地往后面的林子钻。
我们正要追,一个穿着黑色保安服的女人从旁边的板房冲出来,叉着腰挡住去路,脸上满是不屑:“你们说是警察就是警察?我看就是来捣乱的破落户,拿着个破本子就想装腔作势,不要脸!”
我看着她那副蛮横的样子,冷笑道:“你怕不是个傻子?没看到我们亮的证件?还是说,跟里面那帮人是一伙的,故意拖延时间?”
这话彻底点燃了那女人的火气,她眼睛一瞪,嗓门陡然拔高:“你骂谁傻子呢?我看你才是瞎了眼!这窑厂是我看的,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什么警察,我看就是来抢东西的!”
她一边骂一边往我面前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别以为穿得人模狗样就了不起!我告诉你们,今天没我允许,谁也别想进去!惹急了我,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她竟伸手去推约翰,被约翰侧身躲开后,更是像疯了一样撒泼,又是跺脚又是尖叫:“你们这群骗子!滚出去!再不走我就喊人了!我看你们谁敢动一下!”
她的吵闹声在空旷的窑厂回荡,显然是想给里面逃跑的人争取时间。我朝队员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绕到她身后控制住她的胳膊,她却依旧挣扎着嘶吼:“放开我!你们这群强盗!我跟你们拼了!”
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我心里冷笑——看来这破窑厂藏的猫腻,比想象中还要多。
我盯着被控制住的女保安,目光落在她衣领下露出的蛇形刺青,冷哼一声:“行了,别装了。你身上这蛇的标志,难不成还是普通保安的记号?我看你,该不会就是蛇帮的老大吧?”
她脸色骤变,刚要反驳,一个满脸沧桑的男人从板房里冲出来,指着她痛心疾首地说:“她是我的女儿!没错,她就是蛇帮现在的老大!你们把她抓起来吧,这丫头从小就犟,死活不改,才十五岁啊,就敢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当头目!”
这话像颗炸雷,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眼前这个撒泼耍赖的少女,竟然只有十五岁,还是蛇帮的老大?
她猛地挣开队员的手,红着眼瞪向那男人:“爸!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当年若不是他们逼得我们家破人亡,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转而又凶狠地看向我们,眼神里满是质疑和不甘:“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那些所谓的好人,干的龌龊事比谁都多!张屠户他们害死我妈,你们怎么不抓?现在倒来管我?我不服!”
她年纪虽小,声音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狠戾,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要用这歇斯底里的质问,对抗整个世界的不公。十五岁的蛇帮老大,这背后藏着的,显然是更深的血泪和扭曲的仇恨。
我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所以,老王头、张屠户、张茹、秀莲这四个人,都是你下令杀的,对吗?”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狠厉覆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又怎么样?他们哪个不该死?老王头帮着药厂做假账,我妈当年就是被他算错的工钱逼得跳了井;张屠户兄妹克扣工人,我爸的腿就是被他们打断的;张茹她爹是帮凶,她凭什么能安稳长大?秀莲想翻案?她男人当年知情不报,早就该死了!”
“我妈临死前说,这镇上的人都欠我们家的,”她声音发颤,却带着一股决绝,“我接手蛇帮,就是要让他们一个个还债!我没亲手杀他们,但他们的死,都是我安排的——这叫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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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稚气未脱的疯狂:“你们抓我啊!反正该报的仇我都报了,死了也值!只是可惜……没能把龙帮那些人也一起拉下水,他们当年也分了药厂的赃!”
十五岁的少女,说出的话却带着让人胆寒的狠劲。阳光透过破窑厂的缝隙照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像极了她这扭曲的人生——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被仇恨拖入了深渊。
我看着她眼底未褪的戾气,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管你有多少理由,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规矩。你才十五岁,未满十八,按规矩会先送你去特殊学校,完成剩下三年的义务教育,学学什么是真正的对错。”
“等你到了十八岁,”我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她,“该负的刑事责任一样跑不了,监狱的门会为你敞开,好好在里面反省你这些年做的事。”
她猛地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尖声叫道:“我不去!我凭什么去那种地方?我没错!是他们先害我们家的!你们凭什么抓我?!”
“就凭你触犯了法律,”约翰在一旁沉声补充,“不管起因是什么,剥夺他人生命就是犯罪。特殊学校能教你明辨是非,监狱能让你明白代价,这是你必须走的路。”
少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牙不肯掉下来,只是梗着脖子嘶吼:“我不去!死也不去!你们这群骗子,跟那些害死我妈的人没两样!”
她挣扎着想扑过来,却被队员牢牢按住。破窑厂的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人的眼。这个被仇恨裹挟的少女,或许到此刻还不明白,她以为的“报应”,最终只会将自己也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个瘸腿的老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窑厂深处走出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被按住的少女,声音沙哑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就是个蛇精转世的祸害!谁不知道你为了抢地盘,把上一任神帮帮主给杀了?那可是救过你爹的人!你倒好,踩着他的尸体当上蛇帮老大,如今落到这步田地,简直是遭天谴的报应!疯丫头,你活该!”
少女浑身一震,脸上的狠戾瞬间被惊恐取代,像是被戳中了最隐秘的伤疤,尖叫道:“你胡说!神帮帮主是病死的!跟我没关系!你这个老不死的,当年神帮克扣我们家救济粮的时候怎么不说报应?现在倒来装好人!”
“病死?”老头冷笑一声,拐杖重重地戳在地上,“我亲眼看见你半夜从他屋里出来,手里还攥着沾血的刀!他收留你,教你认字,你却为了蛇帮那点破事杀了他!你爹就是被你这不孝女气死的!”
“我没有!”少女的声音陡然拔高,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是他先背叛神帮,跟龙帮勾结卖假药!我是为了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老头气得浑身发抖,“你那是为了自己当老大!我看你就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连好坏都分不清了!如今人赃并获,看你还怎么狡辩!”
少女被骂得哑口无言,只是张着嘴喘气,眼神里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浓浓的绝望。破窑厂的风呜咽着穿过断壁残垣,像是在为这段被仇恨扭曲的过往哀鸣。
少女的父亲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儿,听着老头字字泣血的控诉,浑浊的眼睛里滚下两行热泪。他猛地抬起手,带着积攒了多年的痛心与绝望,“啪啪啪”几声脆响,狠狠甩在女儿脸上。
少女被打得偏过头,白皙的脸颊瞬间浮起几道红印。她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这个孽障!”父亲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剜心的痛,“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东西!杀人、结帮、学坏……你妈要是还在,能被你活活气死!”
他抬手还想再打,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他挣扎着,老泪纵横:“让我打死她!省得她再害人,再作践自己!十五岁啊……你怎么就不能走条正路……”
少女捂着脸,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那哭声不再是之前的狠戾或倔强,而是像个迷路的孩子,充满了委屈、恐惧和无尽的悔恨。她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哭声在空旷的破窑厂里回荡,撞得人心头发紧。
阳光透过窑顶的破洞照下来,落在她颤抖的背上,仿佛要将这被仇恨与错误裹挟的青春,一点点从黑暗里拽出来。
一个缩在角落的蛇帮小喽啰被吓得瑟瑟发抖,见没人注意他,突然哆哆嗦嗦地开口:“其实……其实上一任帮主不是混黑道的,他是镇上小学的老师,姓佘,大家都叫他佘老师。”
“那为啥叫蛇帮?”张邵峰追问。
小喽啰咽了口唾沫:“因为我们镇以前叫龙蛇镇,学校就叫龙蛇小学。佘老师是副校长,大家开玩笑叫他‘蛇教祖’,另一个正校长姓龙,就被叫做‘龙教祖’。后来学校拆了,佘老师为了护着我们这些没家的孩子,才拉了个帮派,沿用了‘蛇’的代号,其实就是想给我们找个吃饭的地方……”
他指着蹲在地上的少女,声音发颤:“是她!她爹死后,佘老师收留了她,教她读书,想让她走正道。可她非要报仇,觉得佘老师挡了她的路,就……就趁夜里把佘老师杀了,还抢了帮派,把好好的一个地方变成了打打杀杀的窝点!”
“龙校长气不过,带着剩下的人另立了龙帮,两帮从此结仇,”小喽啰抹了把脸,“好好的龙蛇镇,就因为她这股子邪劲,闹得鸡飞狗跳,最后人走的走、散的散,才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说到底,都是她把镇子毁了啊!”
少女猛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和巴掌印,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茫然,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些隐情。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低下头,双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原来所谓的“蛇帮”“龙帮”,最初竟源于一所学校的温情,却被仇恨扭曲成了毁灭的工具。龙蛇镇的消亡,从来不是命运的捉弄,而是人心被黑暗吞噬的必然。破窑厂的风卷起尘土,仿佛在为这个被辜负的名字,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我盯着那小喽啰,语气不容置疑:“别扯别的,蛇帮那三个——‘老蛇’‘金牙’‘瘦猴’,还有龙帮的‘龙哥’‘眼镜’‘虎子’,这六个人到底在哪?”
小喽啰缩了缩脖子,声音发飘:“那六个人……其实都是龙蛇小学的老师啊!‘老蛇’是教体育的佘老师,‘金牙’是管后勤的王老师,‘瘦猴’是新来的年轻老师……龙帮那边也一样,‘龙哥’就是龙校长,‘眼镜’是教数学的李老师,‘虎子’是校工老张……”
他指了指蹲在地上的少女,满脸无奈:“都是被她闹的!她说这些老师是帮派幕后黑手,还说学校后来办的补习班是‘洗钱窝点’,非逼着大家跟老师作对。其实啊……那些补习班都是她姑姑提议办的,想给镇上孩子补补课,哪有什么阴谋……”
真相像被剥开的洋葱,一层层显露出来,辛辣得让人睁不开眼。所谓的帮派大佬,竟是教书育人的老师;看似阴暗的帮派,源头是守护孩子的校园。
少女低着头,肩膀抖得更厉害了,没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她的姑姑又是谁?为什么要办补习班?这场被仇恨裹挟的闹剧背后,还有多少被掩盖的真相?
破窑厂的阴影里,似乎还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
接下来的故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24章Ⅰ,(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