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河畔暂栖(立足与探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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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雪残留的死寂,被河谷上空低垂的铅灰色云层承接。
风是从西北方向吹来的,贴着巨大河谷冰封的胸膛盘旋,带着刺鼻的冰雪腥气和更深处的、某种水生苔藓腐烂的湿冷气息。
这风比隘口上方如同刮骨的冰刀稍“软”几分,但绵长的湿冷反而更容易钻透被汗水、泥水和血水浸透后结冰的棉絮,如同无数冰冷的手,执着地抠挖着身体内部最后一点残存的热量。
楚骁扛着深度昏迷的阿狗,另一只手几乎是用抓的拖着杨伯的胳膊肘,一步一滑地顺着河岸一处相对平缓、铺满黑色砾石和半融雪泥的斜坡下到干涸宽阔的河床中心地带。
这里并非河水的中心,而是漫长的枯水期和严寒共同作用形成的巨大冰封河道中央唯一仍未被完全冰封的“活水”带。
浑浊的褐色河水带着冰凌渣滓,在狭窄的水道里沉默地流淌,水量不大,水流却急,发出沉闷的哗哗声。
更宽的河床两侧则布满了冻结的灰色冰壳和巨大的淤泥带,裸露出的淤泥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和细碎的冰晶。
他们的临时营地,就选在河岸东侧一片远离主河道的、类似小“半岛”形态的乱石区边缘。
背后是骤然拔起的、如同被巨人啃噬过的狰狞赤褐色断崖,大片山体岩石在很久以前被开采过,留下参差不齐的开凿面和堆积如山的巨大碎石废料,形成了一个如同天然堡垒般的内凹半遮蔽区域。
几棵歪歪扭扭、大半焦枯的老松树扎根在乱石缝隙里,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
就在乱石堆靠近山壁的一个巨大、半埋入岩石的凹陷处,勉强杵着一个几乎被岁月和风雨摧毁殆尽的破败棚屋框架——几根发黑扭曲的木柱顽强支撑着一个巨大的岩石突出部分,形成了一小片遮风避雨的空间。
棚顶原本的茅草早就腐烂殆尽,只在石缝和木柱间残留着一些暗褐色、如同铁锈般的苔藓和鸟类的陈年污垢。
地面残留着厚厚的、混杂着动物粪便和干枯泥浆的灰土层。
“就这儿!”楚骁的声音因为胸腔的撕裂感和长时间的喘息而沙哑变调,每个音节都扯得肋下剧痛。
杨伯几乎是被楚骁半摔半扔到棚屋最里面一个相对干燥石壁凹陷处的。
老人跌坐在冰冷的灰泥地上,只剩大口喘息的力气,连咳嗽都显得微弱。
阿狗则被小心地平放在另一侧的枯草堆上(不知是前人还是动物留下的),他的脸色苍白得像半透明的纸,呼吸微弱短促。
楚骁扶着冰冷的石壁,深深吸了一口夹杂着浓郁腐草味的冰冷空气。
肺部仿佛要炸开,肋骨处的伤痛如同被滚烫的烙铁反复戳刺。
左膝的旧伤在刚才拖拽两人时再次发作,此刻肿胀发烫。
他舔了舔干裂刺痛的嘴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安全了?暂时的。
但这棚屋的遮蔽效果有限。顶多挡住些雨雪,四面透风漏光。
一旦被黑虎帮的追兵从河谷上方搜寻,这里形同裸/露。必须加固,必须隐蔽!
“能动弹吗?”楚骁的目光如同沉重的铅块,砸在艰难挪动身体的杨伯身上。
老人浑浊的眼珠费力地转了转,喉咙里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最终艰难地点了一下头,枯瘦的手指哆嗦着指向外面凌乱的灌木丛。
“阿……阿狗有把割草的……破铁片……在……在俺背上的小包袱里……”老人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
楚骁二话不说,走过去扯开杨伯背上那个用破麻绳捆扎的、同样破洞百出的小包袱。
果然在里面摸出一块巴掌大、刃口布满豁口和锈迹、形状不规则的粗劣铁片。他掂量了一下,入手冰凉沉重,勉强可当刮刀、刨子甚至简易武器。
他不再言语,转身钻出棚屋。河谷的风立刻扑打在他汗湿的额发上,激起一阵更深的寒意。
第一步:建立预警哨点。河谷开阔,视线遮挡少,但自己这群疲兵急需休整,必须确保敌人靠近前能有所察觉。
楚骁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稀疏干枯的河滩灌木丛,锁定在河岸上方一处孤立的、十几米高的风化岩柱顶端。
那岩石孤悬,背靠石崖,视野极佳,能将整片河滩荒原和通往这边的小径尽收眼底。
人徒手攀爬费力,但……
楚骁的视线落到石柱旁几棵手臂粗、顽强从石缝中长出的低矮灌木上。
树皮坚韧耐腐。
他不再犹豫,快步过去,取出那柄豁口厚重的砍刀,没有劈砍,而是用带着缺口的刀背和锋刃结合部反复、用力地割锯那几棵灌木靠近根部的韧性树皮。
粗糙的树皮纤维在冰冷的刀刃下发出低沉的撕裂声。
片刻后,坚韧的表皮被剥开,露出里面同样坚韧但相对柔软的浅色韧皮纤维层。
他选取最长的几股小心剥离下来,在手中拧成一股更粗实的、充满韧性的天然绳索。
过程缓慢,手指被粗糙的树皮和拧紧的纤维摩擦得通红。
带着这根长度将近三米的天然绳索和沉重砍刀,楚骁动作敏捷地登上巨岩柱顶端。
这里风更大,视野更加开阔,灰蒙蒙的河岸荒原如同摊开的死兽皮囊。
他将绳索一端牢牢系在岩柱顶端一块凸出的风化石棱上,打了数个水手死结。
另一端则垂下到离地面一米左右的位置,巧妙地系了一个简易的拉索活结。
又在活结下方的地面上,用砍刀和匕首清理出一小片干净区域,小心摆放上几块摇摇欲坠、只有微弱接触面积的扁薄碎石片。
只要有人路过牵动绳索下方那根若有若无的、横向布置在几寸高的草茎间的细绳(他用地上找的一根韧草茎做的),就会牵动活结,拉掉这几块碎石片——石块坠落的声响在这寂静开阔的河谷将是极好的预警信号。
做完这一切,他又在岩柱背风面仔细铺上枯草和积雪,掩盖了绳结的大部分痕迹。
完成这一切,他才滑下巨岩,回到棚屋。
棚屋里微微有点暖意,是杨伯挣扎着点起了阿狗随身一小包干燥引火物引燃的一小堆火。
火焰微弱,舔舐着几块潮湿的石块,发出滋啦的声响,散发出有限的暖意和浓烟。
阿狗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杨伯则蜷在火边,嘴唇哆哆嗦嗦地在祈祷着什么。
楚骁丢下砍刀,默默坐在杨伯对面稍远些的位置,背靠冰冷的石壁。
冰冷潮湿的石头透过残破的衣物将寒意源源不断地送入骨髓,抵消着篝火带来的微弱暖意。
肋骨的痛楚如同脉搏一般,沉沉地敲打着身体的极限。
需要水。干净的、能喝的水。
杨伯似乎也渴极了,浑浊的眼睛不时瞟向楚骁刚脱下的、搁在角落的破皮袄——那皮袄内层湿漉漉的,外面还结着冰壳,不知是融化的雪水还是汗水浸透后冻结。
但杨伯不敢动。
楚骁没动,只是缓缓将手伸进自己内衬贴近胸口的衣袋,那里,还紧贴着那枚温凉的祖传玉佩。
指尖刚刚触碰到那温润的玉质边缘,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异常的热流便瞬间传来!
不是体温!是玉佩自身透出的温热!
像一个小小的暖炉!
楚骁心头微震。这异象比在战场废墟时更加清晰。
他强压立刻研究玉佩的冲动,反而先探手入怀,小心翼翼地摸出了那个用油布包裹的、在怀中被体温焐热了几分的硬塑急救包盒子。
打开熟悉的盒盖。
急救包。纱布、敷料、碘酒(瓶壁冰手)、药品(药片在冰雾中带着微微的结晶反光)。
在那些物品下方的小夹层里,藏着比黄金还珍贵的残余——
那不足小半指甲盖的、灰白色、如同灰尘般的盐粒结晶!
那是他用尽气力在雪地上收集的“盐雪”粉末。
楚骁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一种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如果……如果玉佩的空间真的存在,能放东西进去,那么这能救命的盐……
他不再犹豫。屏住呼吸,全副精神瞬间高度凝聚,死死锁定在怀中那枚玉佩之上!
思维如同最精密的钻头,带着试探性的力量,刺向胸口那温热的源头!
就在精神凝聚到极致的刹那,脑海中那幅由简陋像素线条构成、灰暗蒙尘的、如同原始壁画般的方框界面突兀地再次浮现!
【蕴空】(一层·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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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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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大小:壹立方米】
“空……空间……开!”
意念如同无形之手狠狠推向那副悬浮于意念中的灰暗方框!
精神高度凝聚带来太阳穴的针扎剧痛!
那灰暗的方框似乎极其缓慢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水面投入一粒极其微小的石子!一个细微至极、约莫针尖大小的灰白“光点”,在方框底部最核心的位置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乎不可见!
楚骁的额角瞬间暴起青筋!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意识深处!视
野边缘瞬间弥漫开黑雾!
痛!
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骤然刺穿了大脑皮层!他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手指死死抠进了身旁冰冷粗糙的岩石缝隙里!指甲瞬间崩裂,渗出血珠!
几秒后,那可怕的头痛和眩晕才如同退潮般缓缓退去,留下一种精神被过度透支后的强烈虚脱感。
他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成功了?失败了?
他颤抖着,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和巨大的希冀,再次将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入急救包那个装着细微盐粒的盒盖凹槽处——
空无一物!
那小撮珍贵的盐粒结晶,消失了!
强烈的狂喜如同电流瞬间涌遍全身!
顾不得残存的剧痛和透支的疲惫!
楚骁立刻从脚边抓起一块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普通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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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凝聚意念,死死锁定位面框中那片空无的区域!
“进!”
这一次意念之力全开!仿佛要将全身的精气神都灌注其中!脑海中的方框再次剧烈波动起来,比刚才猛烈得多!底部核心那片灰白区域骤然放亮!出现一个更清晰、约莫指甲盖大小的稳定“光斑”!
楚骁能“看”到,那块拳头大的、冰冷的石块正在某种玄奥力量的拉扯下,由实化虚!一丝微弱的、代表石块的灰黄色“光点”似乎正努力地向那个方框底部的光斑靠近!
但就在那灰黄色光点即将触及光斑中心、即将被吞没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股无匹的、冰冷而又宏大的斥力猛然从那意念构成的方框之中迸发出来!
如同无形的墙壁!
不!
是更为森严的法则壁垒!那冰冷的斥力瞬间席卷楚骁凝聚的意念!
“噗——!”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从楚骁口中喷了出来!
热烫粘稠的血腥味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
眼前金星乱冒,大脑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意识瞬间陷入一片轰鸣的混沌!
天旋地转!身体如同被抽去骨骼般软了下去!双手本能地撑住地面,石块“咚”地一声掉落在脚边冰冷的灰泥里。
“恩公!!”杨伯惊骇欲绝的呼喊如同隔着厚重的水层。老人挣扎着想过来,但身体虚弱动弹不得,只能急得用拳头砸地。
剧烈的耳鸣持续了许久才渐渐消退,像潮水般缓慢退去,残留阵阵嗡鸣和尖锐的啸音回荡在脑际深处。
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从肋下直冲大脑。
楚骁趴在地面冰冷的灰泥上,粗重的喘息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口深处的血腥气和冰渣般的剧痛。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模糊了片刻才重新聚焦。
嘴角温热的鲜血已经沿着下颌滴落到冰冷的地面,和灰泥混合成深褐色的污迹。
杨伯那张布满沟壑、写满惊恐和担忧的脸在摇晃的火光阴影中显得扭曲不定。
“……没事……”楚骁费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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