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河畔暂栖(立足与探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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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用满是泥土和血污的袖子狠狠抹掉下巴上的血渍,挣扎着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靠回冰冷的石壁。

眩晕感依旧缠绕不去,精神深处仿佛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留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空虚与疲惫。

那块刚才试图“存放”的普通石块,就静静地躺在他脚边的灰泥里,棱角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淡的光泽。

一个冰冷的现实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这玉佩空间的“存取”绝非随心所欲。

它能容纳那点细微的盐粒结晶,却对这块拳头大的石头产生如此剧烈的排斥反噬。

是体积?

是重量?

还是……承载物本身的性质?

心念电转,楚骁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从爆炸废墟带来后便一直贴身携带、从未离身的设备——那部彻底耗尽电量、屏幕漆黑的军用卫星手机!

强烈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痛楚!一个测试!一个关乎这玉佩空间本质的终极测试!手机,这个与他本源世界密不可分的物件……

楚骁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要撕裂他意识的阵阵刺痛,再次集中残存的所有精神力!意志如同钢铁般凝聚,排除一切杂念,甚至暂时无视了肋下火烧火燎的剧痛!

所有的意念聚焦成一道锐利无比的精神之针,狠狠地刺入胸口那温热玉佩的核心!

嗡——!

灰暗蒙尘的方框在意识深处猛然震荡起来!似乎比前两次更加剧烈!方框底部那个代表空间的灰白光斑剧烈地波动、放大!瞬间扩散到占据整个方框底部一半大小的光晕!

一种奇异的、带着微弱吸力的“门户感”在楚骁的意识中清晰展开!

成了?楚骁意念驱动,锁定了贴身口袋中那个冰冷沉重的长方体!

“进——!” 精神之针带着全部的希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狠狠刺向那打开的空间门户!与此同时,怀中的军用手机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剥离现实维度,向那意识中具现化的光晕门户投射而去!

然而!

就在那部冰冷的、属于另一个世界规则的精密电子造物即将触碰到意念中那空间光晕的千分之一刹那!

异变陡生!

玉佩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其强烈、远远超出先前排斥石块的狂暴排斥力量!这股力量比磐石更沉重!

比冰河更刺骨!

带着一种如同寰宇法则具象化的冰冷威严!瞬间碾碎了楚骁凝聚的所有意念之针!

脑海中的灰暗方框剧烈震荡扭曲,紧接着爆发出一圈强烈到极致、充满了无数闪烁跳动的、楚骁完全无法理解其形态结构和运行规律的——诡异幽蓝色冰冷符文风暴!

无数纵横交错、如同精密电路却又更复杂深邃亿兆倍、瞬间生灭循环的无意义符号洪流轰然炸开!

与此同时!

一行更加巨大、醒目、由纯粹刺目红芒构成的冰冷提示直接撕裂了方框界面,如同血淋淋的印记般烙印在楚骁意识的核心深处!

【警告:无效载体!规则排斥!强制中止!】

轰隆——!!!

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带着纯粹“规则反噬”特性的无形冲击力如同万吨攻城锤,狠狠轰击在楚骁的精神核心上!

“哇——!” 楚骁眼前骤然一片漆黑!双耳瞬间嗡鸣失聪!

剧烈到超越生理极限的恐怖剧痛仿佛将他的灵魂直接从身体里震了出来!

他身体剧颤,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带着内脏碎块猛地从喉头喷射而出!

尽数喷洒在面前的冰冷岩石和灰泥之上!

随即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砸落在灰泥地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只剩下身体无意识地剧烈抽搐,如同被抛上岸濒死的鱼!

嘴里还不断地溢出微弱的血沫!

“啊——!!!恩公!!!”

杨伯凄厉欲绝的惨叫声刺破了棚屋的沉寂,那声音中的惊恐如同实质的冰水灌入。

…………

无边无际的黑暗。

意识在虚无的深海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楚骁的意识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骤然惊醒。

冰冷!刺骨的冰冷!全身浸泡在冰冷彻骨的湿泥中!

“哗啦!”他猛地挺起上半身!

剧烈地咳嗽起来!粘稠发黑的淤血块混着污浊的泥水被咳出,喉头如同被粗砂纸反复摩擦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痛楚和浓郁的血腥气。

眼前依旧一片昏花,如同隔着浓重的雾气,只有跳跃摇曳的火光勾勒出模糊扭曲的轮廓。

耳鸣尖锐持续,像是无数根钢针在颅腔内高速震颤摩擦。

肋下断裂处的剧痛已经转化为一种深沉的、如同内部所有脏器都被震碎的钝痛,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擂鼓般撞击着破裂的伤处,带来一波波扩散至全身的闷痛。

而大脑深处传来的那种空虚、裂痛和被极致透支后的疲惫感,更是沉重得如同压着一座铅铸的大山,思维迟钝得如同生锈的铁磨盘。

“恩公!您……您醒了?!”杨伯干枯沙哑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一双同样冰冷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扶住了楚骁的胳膊,那力气微弱,却包含着真实的紧张,“您……您可吓死俺了……” 老人浑浊的眼窝里似乎有泪水在火光下闪动。

楚骁吃力地转过头,视线艰难地对焦。

杨伯那张如同核桃般刻满风霜的脸庞清晰地映入眼帘,其上写满了忧虑、后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更深的敬畏——那是对刚才恐怖未知力量的敬畏。

阿狗蜷缩在另一侧的枯草堆上,裹着杨伯脱下来的破皮袄,小脸苍白得像鬼,但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清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还掺杂着强烈的困惑和一种……更深的、看不懂的依赖。

他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楚骁刚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剧烈起伏的胸膛,仿佛想从中看出刚才那股恐怖气息的来源。

喉咙像是被塞满了滚烫的炭火,每动一下都疼得抽搐。

楚骁张了张嘴,只发出几声嘶哑难听的“嗬……嗬……”声。

水!

一只手立刻将一个粗陶破碗递到他面前。

碗的边缘豁口锋利,碗壁厚重粗糙,里面盛着半碗清澈、冰冷、还微微带着刺骨河冰气息的水。

阿狗端着碗,瘦小的胳膊还在微微颤抖,眼神如同受惊的小鹿:“恩……恩公……喝点水……”

楚骁没有拒绝。冰凉的碗沿触碰到他干裂起皮的嘴唇,他甚至顾不上陶土碗的冰冷和粗糙感,贪婪地、几乎是本能地大口吞咽着甘甜的冰水!

冰冷的水流如同刀锋般刮过灼痛的食道和胃壁,引发一阵阵剧烈的胃部痉挛!

但这冰冷也带来一股短暂的、刺破混沌的清醒!

更多的水流冲下,冲刷着口中残留的血腥粘稠感,一股极其微弱但真实存在的暖意终于从冰冷的胃里缓缓升起,艰难地向四肢百骸扩散开去。

“咳……咳咳……”剧烈的呛咳又来了。阿狗吓得想缩手,被楚骁冰冷的手牢牢按住了碗沿。

他勉强压住咳嗽,再次大口灌下剩余的冷水,将碗重重塞回阿狗手里。

然后才像耗尽了全部力气,重重地喘息着靠回冰冷的石壁。

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像拉扯着碎裂的鼓面。

“……多久……”楚骁闭上眼睛,嘶哑地问,声音如同老旧的锯子在朽木上来回拉扯。

肋下的闷痛一阵强过一阵,精神的空虚像黑洞一样吸附着他最后的意志。

“……小……小半天了……”杨伯回答得小心翼翼,“晌午才刚过……”他瞥了一眼棚屋缝隙外的天色,依旧是压抑的铅灰。

小半天……楚骁心中默然。也就是说,他昏迷了至少四五个小时。

以他此刻身体的透支和精神反噬的严重程度来看,这时间只能算侥幸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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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屋里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液。

火堆的火势小了许多,只剩下一些暗红的炭火在灰烬中苟延残喘,微弱的余热不足以驱散四周侵入骨髓的湿寒,反而使得空气中的烟火、潮湿和淡淡血腥气味更加粘腻难闻。

杨伯看着楚骁闭目艰难调息、脸上毫无血色的样子,布满冻疮裂口和老茧的手无措地搓着破旧的衣角。

刚才楚骁那口黑紫发腥的淤血和可怕的抽搐让他心有余悸。

良久,他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努力用一种更平静的口吻打破了死寂:

“恩公……您……您先歇着……俺……俺跟您叨咕叨咕……俺们这边的事儿吧?”老人的声音干涩沙哑,在寒冷的空气里微微发抖,似乎想借说话驱散心中的恐慌,“您……您是从天边来的贵人……怕……怕是不晓得俺们这旮旯……就是个烂泥塘……”

楚骁缓缓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瞳孔转向杨伯。

那目光疲惫却锐利,示意他说下去。

杨伯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俺……俺们这旮旯叫……北境……再往东北边去……就是那黑风口的枭胡部落……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神!比野狼还狠!年年都得糟蹋俺们好几回!”

老人浑浊的眼底充满了刻骨仇恨,“开春这场恶仗……打了三个多月啦!大成……就是俺们这边的朝廷……姓秦的那个皇帝……官家……那帮遭雷劈的畜生!”

杨伯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显然回想起了惨痛的经历,“说……说是来……边军援……援俺们……结果……全是狗屁!抽丁!抢粮!比土匪还狠!把地里最后那点口粮种子都抢光了!逼得俺们自己啃树皮!还没等到胡狼来……自己就先造孽!”

“兵败了!”老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没听错!败了!胡狼铁骑像割麦子一样……边军那几个大营全完蛋!那姓朱的大将军……就是那……朱屠夫!也让人砍了脑袋!血淋淋插在旗杆上!”

“逃……逃出来……十户能剩一户不?哪还有村子?”杨伯枯瘦的手指向棚屋外灰暗的方向,痛苦地摇头,“没了……全没了……俺们杨家沟……李庄……柳洼子……全烧成灰了!十屋九空……十屋九空啊……”他反复呢喃着这四个字,像是要将这刻骨的绝望嵌进骨头里,“逃出来了……活着又算个啥?官府早跑没影了!谁还管你死活?”

老人布满血丝的眼睛麻木地扫过棚屋破漏的顶,望向外面灰蒙的天,如同在诅咒:“税?呵呵……官府的文书还烧着呢……活都活不了的人……拿什么给朝廷当牛做马?杂粮税、牲口人头税、铁器盐税……还有……还有冬天刮的雪扫税!呸!天杀的贪官!刮地三尺!”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压抑,如同濒死野兽在喉咙里的呜咽:“抢……活着还能抢条生路……抢粮、抢人、抢地!这河谷方圆几百里……现在就属黑虎帮最恶!前面隘口那个刘阎王……只是他们一个狗腿!真正凶的是他们帮主……那个叫‘疯彪’的煞神!就是前朝什么营校尉出身的……杀人魔王!使一把开山板门大铡刀!百十号人见了血就疯!他们占着河上游的大庄子……又守了进河谷的必经路隘口……收‘买命钱’!不交?要么自己跳冰窟窿!要么被剥了皮做军粮!”

老人的身体不自觉地又哆嗦了一下,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了个干净。

“就……就这……还不是最邪乎的……” 杨伯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气音,浑浊的眼球左右转动了一下,透着一丝对未知的原始惧意,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见,“俺……俺爹那一辈儿……老在茶马道跑……听那些半辈子活在地底的老驼夫讲过……”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头滚动:“……这北境林子最深的山里……还有雪山老林子的老窝子里……住着些……邪乎人!有的……有的那叫个力气大得邪乎!赤手空拳……真能生撕了发狂的虎豹!”

“还有人……会……会怪法!不是点石成金那套江湖骗术!有……有能驭寒雪的怪物!能在雪窝子里睡一整冬天不吃不喝,春天醒了扒拉掉雪,照样打猎!还有……能点火……一点就着……石头……枯木头……点着了能一直烧!”

老人眼底的恐惧更深了,声音带着敬畏的颤抖:“他们都管这些人叫……‘异人’!是山里、老林子里、甚至是雪窝子里自己长出来的精怪!又像神……又像魔!谁惹着了……就……就会被拖进雪山当狼食!”

他猛地收住话头,仿佛怕自己说出大不敬的话引来灾祸,双手胡乱地捂住胸口那个破洞,喃喃自语:“呸呸呸……佛祖老爷、三清道祖莫怪!当俺放屁!当俺放屁!”身体蜷缩得更小了,连微弱摇曳的火光似乎也驱散不了他心头的寒意。

楚骁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杨伯描述的那幅惨绝人寰的末日图景像冰冷的刀锋,一刀刀刻在他脑海里。王朝崩溃、兵祸横行、匪帮肆虐、百姓如草芥……每一个词都染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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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人?”楚骁干涩的喉咙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像钝锯在石头上拉扯,“……像神?像魔?生撕虎豹?点冰成炎?”

他缓缓抬起眼皮,视线扫过跳跃的火堆映照出的自己模糊扭曲的倒影,又缓缓落到蜷缩在自己胸口内侧衣袋深处、那枚正散发着温凉气息的玉佩位置。

冰冷的河水在河谷里缓缓流淌,如同时间的呜咽,冲刷着两岸黑色的砾石。

远处不知名的山崖轮廓如同巨大的兽脊,在越发浓重的灰色暮霭中渐渐模糊。

风掠过干枯高大的芦苇荡,发出低沉的、如同无数人低语的沙沙声响。

楚骁的眼底深处,有冰冷的寒芒一闪而逝。

这里……果然不止有王朝倾轧和野蛮帮会。那些躲在荒山、寒林、雪窟中的“异人”……又会是什么?

蕴藏玉佩……回馈之力……规则反噬……

他缓缓闭上眼,强忍着精神深处裂痛带来的眩晕。

玉佩反馈空间的轮廓与运行法则的冰山一角才刚刚展开。

它的开启需要什么?

是更高强度的精神冲击?

还是……其他未知的条件?

那行血红的【规则排斥】警告,预示着强行探索的代价只会比刚才更加惨烈!

杨伯讲述中那些隐约的“异人”传说,如同浓雾中的影子,模糊而危险。点石成火、驭气成冰……这是超自然的力量!这完全吻合玉佩空间的诡异存在形式!

河谷荒原暂时提供了喘息之地。但楚骁明白,这是风暴眼里的虚假安宁。

身体几近崩溃,肋骨的裂痕如同随时会崩塌的堤坝。

精神世界更是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裂谷,急需休养。

更致命的是,随着他力量的展现和逃亡,黑虎帮“疯彪”的怒火以及隘口燃起的狼烟,必然会招致更凶残的围剿!

楚骁无声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在冰冷僵硬的关节摩擦下发出细微的爆响。

掌心伤口渗出的鲜血在低温下迅速凝结,带来短暂而冰冷的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