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流民的价值(初显能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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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堡的寒冬,如同一个巨大的、永不愈合的伤口,在凛冽的北风中持续溃烂。

苦役营的日子,是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的苦役、寒冷和饥饿。

楚骁如同最沉默的磐石,承受着这一切。

肋下的旧伤在繁重的劳役和刺骨的寒风中如同附骨之疽,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的刀口愈合缓慢,在潮湿阴冷的窝棚里,边缘甚至开始泛出不祥的红肿。

更深的折磨来自脑海深处——玉佩反噬留下的精神裂谷如同一个冰冷的黑洞,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的精力,带来持续的眩晕、耳鸣和如同被亿万根钢针反复穿刺的裂痛。

他感觉自己像一盏即将耗尽灯油的残灯,在寒风中艰难维持着最后一点微光。

阿狗成了他身边最机敏的影子。

这个瘦小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眼神里褪去了最初的怯懦,多了一份超越年龄的沉稳和狠劲。

他像只护主的幼狼,时刻警惕着周围的环境。

每当有兵痞或帮闲靠近楚骁,试图找茬刁难时,阿狗总能第一时间出现,或陪着笑脸说好话,或搬出王把头的命令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主动揽下最脏最累的活计,只为替楚骁分担一丝压力。

他瘦小的身影在劈柴、挑水、搬运废料的队伍里穿梭,动作麻利,眼神却始终留意着楚骁的方向。

“恩公,您歇会儿,这车柴俺来推!”阿狗抢过楚骁手中那辆吱呀作响、随时可能散架的破旧独轮车车把,小脸冻得通红,却努力挺直腰板。

车上堆满了沉重的湿柴,压得车轴呻吟不止。

楚骁没有拒绝,只是沉默地退到一旁,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喘息。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肋下闷痛的回响。

他看着阿狗咬着牙,青筋暴起地推着那辆重心不稳的破车在泥泞中艰难前行,心中那冰冷的坚冰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淌过。

这乱世之中,这点微末的忠诚,如同寒夜里的星火,弥足珍贵。

然而,比饥饿和寒冷更可怕的阴影,如同潜伏的毒蛇,悄然降临。

最先倒下的是窝棚里那个断了胳膊的王老蔫。

一夜之间,他上吐下泻,高烧不退,整个人蜷缩在冰冷的草堆里,如同被抽干了水的枯藤,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抽搐。

紧接着,是李寡妇怀里那个本就虚弱不堪的铁蛋。

孩子小小的身体滚烫如火炭,腹泻不止,迅速脱水,哭声微弱得如同小猫呜咽。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拥挤、污秽的窝棚里蔓延开来。

第二天,又有七八个流民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剧烈的腹痛、喷射状的呕吐、水样腹泻、高烧!

空气中弥漫着呕吐物的酸臭和粪便的恶臭,混合着窝棚里原有的霉味汗臭,令人窒息。

“瘟……瘟病!是瘟病啊!”有人惊恐地尖叫起来。

“老天爷啊!这是要绝了俺们的活路啊!”杨伯老泪纵横,绝望地捶打着地面。

恐慌迅速升级为混乱。有人试图逃离窝棚,却被王把头派来的帮闲用棍棒粗暴地挡了回去。

堡内的军卒更是如避蛇蝎,远远地绕着苦役营走,生怕沾染上晦气。

王把头本人也只敢站在营地边缘,捂着口鼻,气急败坏地吼叫着让人把发病的拖出去“处理掉”,以免传染更多人。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苦役营。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骨。

就在这混乱和绝望的深渊边缘,楚骁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精神撕裂般的眩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拨开惊恐的人群,走到王老蔫身边。

翻开他的眼皮,观察瞳孔和眼睑颜色(结膜充血)。

触摸他滚烫的额头和干瘪脱水的皮肤。

又查看了铁蛋和其他几个症状严重的流民。

症状高度一致:突发高热、剧烈呕吐、水样腹泻、腹痛、脱水、精神萎靡甚至昏迷。

急性肠胃炎!

而且是传染性极强的类型!

很可能是霍乱弧菌或者沙门氏菌引起的急性肠道传染病!

在这卫生条件极端恶劣、缺乏清洁水源和有效药物的环境下,爆发开来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楚骁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不是普通的受凉腹泻!

这是烈性传染病!

源头很可能就是堡内那几口被污染的水井,以及窝棚周围随意堆积、无人处理的粪便垃圾!

恶劣的卫生环境是病菌滋生的温床,而密集拥挤的人群则是传播的加速器!

“所有人!听我说!”楚骁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窝棚内的哭嚎和混乱!他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扫过惊恐的人群,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不想死的!按我说的做!”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铁血煞气,让混乱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

“第一!”楚骁指向窝棚外,“所有病人!立刻抬到最东头那个空着的窝棚!隔离!没病的!不准靠近!接触过病人的,用草木灰水洗手!立刻!马上!”

“第二!所有人!把窝棚里里外外!所有垃圾!粪便!呕吐物!全部清理出去!挖深坑掩埋!坑底撒上厚厚一层草木灰!坑要远离水源!至少五十布!”

“第三!所有人!不准再喝生水!所有饮水!必须烧开!煮滚!一刻钟以上!再喝!没烧开的水!一滴都不准碰!”

“第四!所有人!勤洗手!饭前便后!接触污物后!必须用草木灰水搓洗!指甲缝都要洗干净!”

他语速极快,条理清晰,每一个命令都如同冰冷的铁钉,狠狠砸进众人混乱的意识中!

虽然很多人听不懂“隔离”、“病菌”这些词,但“抬走病人”、“清理粪便”、“烧开水”、“洗手”这些具体指令,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给了绝望中的人们一丝明确的指引!

“快!按恩公说的做!”杨伯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哑着嗓子喊道,“想活命的!都动起来!”

阿狗像离弦的箭,第一个冲出去,拖拽着还在发懵的流民:“快!抬人!去东头窝棚!快啊!”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人群在楚骁的命令和杨伯、阿狗的催促下,开始笨拙而慌乱地行动起来。

有人强忍着恐惧,用破布捂住口鼻,七手八脚地将呻吟的病人抬向指定的隔离窝棚。

更多的人开始疯狂地清理窝棚内外的污秽,用能找到的一切工具——破瓦罐、木片、甚至双手——将堆积如山的垃圾和粪便运走。

阿狗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在营地边缘奋力挖掘深坑,将污物倒入,再撒上厚厚一层收集来的草木灰。

楚骁则强撑着身体,亲自监督水源。

他指挥人在几口取水的水井旁垒起简易的石头灶,架起破陶罐,将打上来的冰冷井水煮沸。

袅袅的白烟在寒风中升腾,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然而,隔离窝棚里的情况依旧危急。

王老蔫已经陷入昏迷,脱水严重,脉搏微弱。

铁蛋更是小脸青紫,呼吸急促,体温高得烫手,腹泻不止,眼看就要油尽灯枯!

普通的草木灰水和烧开水只能阻断传播,却救不了这些已经深度感染、濒临死亡的病人!

楚骁站在隔离窝棚门口,冰冷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个冰冷的硬塑急救盒。

里面,仅剩最后三粒用锡箔纸仔细包裹的、白色的、圆形的药片——诺氟沙星胶囊。

这是治疗细菌性腹泻的特效抗生素,也是他最后的底牌。

数量太少,只够救一个人……最多两个人。

救谁?

楚骁的目光扫过窝棚里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身影。

王老蔫?一个断了胳膊的残废?李寡妇?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妇人?铁蛋?一个可能熬不过冬天的婴儿?还是其他几个同样危重的流民?

冰冷的现实如同铁砧,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他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

每一粒药,都意味着一个艰难的抉择,一个生命的天平。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李寡妇怀中那个气息微弱、小脸青紫的婴儿身上。

那双紧闭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凝结的冰晶。

他仿佛看到了河谷采石场那个同样濒死的婴儿……还有杨伯被自己灌下狼血后挣扎求生的样子。

他缓缓蹲下身,从急救盒里取出一粒药片。

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那粒小小的药片重若千钧。

他用指甲小心地刮掉药片表面的包衣(减少刺激),然后将药片分成极小的两份。

“温水。”楚骁的声音嘶哑。

李寡妇早已哭干了眼泪,此刻只是茫然地、机械地递过一个破碗,里面是刚烧开又晾温的清水。

楚骁将其中一份微小的药末,小心翼翼地喂进铁蛋几乎无法张开的嘴里,再用温水一点点冲下。

另一份稍大一点的药末,他喂给了旁边一个同样脱水严重、但年纪稍大些的孩子。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靠在冰冷的窝棚木柱上,剧烈地喘息着。

肋下的剧痛和精神的眩晕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吞没。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急救盒那空荡荡的触感。

最后的底牌,打出去了。

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

奇迹,在绝望的土壤中艰难地萌发。

楚骁那近乎苛刻的卫生命令被严格执行了三天。

窝棚内外被彻底清理,污物深埋处理,生水绝迹,草木灰水洗手成了每个人的习惯。

隔离窝棚如同一个被隔绝的孤岛,只有杨伯和阿狗被允许在楚骁的指导下,戴着简陋的“口罩”(用浸过草木灰水的粗布蒙住口鼻),定时进去清理污物和喂食烧开的水。

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惨淡的晨光刺破铅云时,隔离窝棚里传来了微弱的、却充满生机的哭声——铁蛋醒了!

虽然依旧虚弱,但高烧退了,腹泻也止住了!

那个被喂了药的大孩子也脱离了危险!

而王老蔫和其他几个没有得到药物的重症者,终究没能熬过去,在昨夜无声无息地停止了呼吸。

疫情,被强行扼制住了!除了隔离窝棚里的死亡,整个苦役营再无新增病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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