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田埂上的绿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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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老是追我?”二狗心里叫苦,拼命向前奔去。

其他人已经跑远了,二狗却感觉腿像灌了铅。那绿火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

突然,他脚下一绊,重重摔在田埂上。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却看见那绿火已经悬在他上方,静静地燃烧着。

二狗吓得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那火缓缓下降,离他的脸越来越近。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像是烧焦的骨头,又像是腐烂的稻草。

绿火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时,突然“噗”的一声熄灭了,四周陷入黑暗。

二狗连滚带爬地逃回家,整个人抖得像筛糠。刘红梅见他这副模样,知道又撞邪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说了不让你去,偏要去!下次真被鬼抓了才好!”她一边骂,一边给二狗换衣服。

二狗一言不发,眼神呆滞。那晚之后,他像是变了个人,整天呆呆的,不爱说话,晚上睡觉总是惊醒,说梦见绿火来找他。

刘红梅请了村医来看,说是惊吓过度,开了些安神的药,但不见好转。又请了神婆来做法事,烧纸钱,撒糯米,还是没用。

更让刘红梅担心的是,二狗对她没了兴趣。晚上睡觉背对着她,她主动摸过去,也被推开。

“怎么?真被吓萎了?”刘红梅有一次忍不住问。

二狗摇摇头,眼神空洞:“那火...那火好像钻进我身体里了...”

刘红梅以为他说胡话,没放在心上。但渐渐地,她发现二狗确实有些不对劲——他经常半夜起床,站在窗前发呆;吃饭时筷子拿反了也不自知;有时会喃喃自语,说些听不懂的话。

最奇怪的是,二狗身上开始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是什么东西被烧过了。刘红梅起初以为是心理作用,但后来连邻居都闻到了。

“二狗家的,你家什么东西烧了?”隔壁李大娘隔着墙问。

刘红梅支吾着搪塞过去,心里却越发不安。

那晚,刘红梅被一阵窸窣声惊醒。她伸手一摸,身边是空的。二狗不在床上。

她起身查看,见二狗站在院子里,面朝南边田埂的方向,一动不动。

“死鬼,大半夜不睡觉,站这儿发什么呆?”刘红梅走过去。

二狗没有回头,只是喃喃道:“它叫我呢...”

“谁叫你?”刘红梅心里发毛。

“绿火...”二狗的声音空洞,“它说我在田埂下...”

刘红梅吓得汗毛倒竖,强拉着二狗回屋。那晚她一夜未眠,盯着丈夫看,生怕他再做出什么诡异举动。

第二天,二狗的情况更糟了。他整天坐在门槛上,面朝南边,嘴里反复念叨:“在田埂下...在田埂下...”

刘红梅无计可施,只好去找赵老爷子。老爷子听后沉吟良久,说:“怕是真被缠上了...得找到根源才行。”

“什么根源?”刘红梅问。

“那火的根源。”老爷子吐了口烟,“早年间饿死的人,有的是被埋在了田埂下。怨气不散,就化成了火。”

刘红梅听得脊背发凉:“那、那怎么办?”

“得找到具体位置,请道士做法事,超度亡魂。”老爷子说,“不然二狗怕是撑不了多久。”

刘红梅回家后,试探着问二狗:“那火...在哪儿叫你?”

二狗眼神迷茫地望向南边:“老槐树对面...第三道田埂...”

刘红梅一咬牙,决定自己去探个究竟。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丈夫就这么疯了。

那天傍晚,她一个人抬着锄头去了南边田埂。夕阳西下,稻田染上一层金黄,美得让人心醉,但刘红梅无心欣赏。她找到老槐树对面的第三道田埂,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田埂上空空如也,只有风吹稻浪的沙沙声。刘红梅既害怕又失望,正准备回去,突然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她低头一看,是块凸出地面的石头。

鬼使神差地,刘红梅用锄头挖开泥土。撬起石头,石头底下露出骇人的东西——是一个烧焦的头骨,眼眶空洞,下颌张开,像是死前在惨叫。

刘红梅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连滚带爬地逃回村子,直奔赵老爷子家。

老爷子听后脸色凝重:“果然...是冤死的。得赶紧超度。”

请道士做法事需要钱,刘红梅咬牙把陪嫁的银镯子抵押了,凑够了钱。道士选了个日子,带着法器去了那块田埂。

法事做得很隆重,烧了很多纸钱,念了往生咒。最后村民将头骨重新安葬,立了个小坟包。

说也奇怪,从那以后,绿火再没出现过。二狗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虽然不像以前那样活泼,但至少不再发呆说胡话了。

村里人都说,冤魂超度了,事情过去了。但刘红梅总觉得,丈夫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他不再赌钱,也不再油嘴滑舌,变得沉默寡言;晚上睡觉有时会突然惊醒,望着窗外发呆;身上那股焦糊味虽然淡了,但偶尔还能闻到。

最让刘红梅不适应的是,二狗对床事没了兴趣。她主动撩拨,都被推开。

“怎么?真不行了?”有一次她忍不住问。

二狗摇摇头,眼神复杂:“不是...只是每次想那个,就闻到一股焦味...”

刘红梅不再强求,只是心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有时深夜醒来,看见二狗睁着眼望天花板,她会莫名地害怕,觉得身边的丈夫既熟悉又陌生。

一年后的某个夏夜,二狗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了?”刘红梅惊醒。

“你听...”二狗轻声说。

刘红梅侧耳倾听,只有蛙声和风声。“听什么?”

二狗没回答,只是下床走到窗前,望向南边田埂的方向。刘红梅也跟着望去——远处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但二狗就那么站着,看了很久很久。最后他轻声说:“它还在那儿...”

“什么还在那儿?”刘红梅问,心里发毛。

二狗摇摇头,回到床上,背对着她睡了。刘红梅却一夜无眠,总觉得丈夫有什么瞒着她。

第二天,刘红梅去田里干活,路过南边田埂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头骨的坟包。坟包完好无损,但周围的土地上,似乎有一些焦黑的痕迹,像是什么东西烧过。

她蹲下身仔细查看,发现那些痕迹组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仿佛有人曾躺在这里被火烧过。

刘红梅吓得赶紧离开,不敢回头。她突然明白,有些东西,一旦被唤醒,就再也无法完全沉睡;有些恐惧,一旦生根,就再也无法连根拔起。

就像田埂上的稻子,一茬一茬地长,一茬一茬地割,看似轮回无尽,但每一茬都不是从前的那一茬了。脚下的土地记得所有埋藏的秘密,风一吹,就沙沙地说着那些无人听懂的故事。

那绿火或许不再出现,但它灼过的恐惧已经渗入土壤,渗入水源,渗入每一个经过田埂的人的毛孔里。它成了村庄记忆的一部分,成了夜晚风声的一部分,成了夫妻枕边低语的一部分。

有些恐惧已经种下,就像稻种入土,只待合适的时节,便会破土而出,再次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出新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