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寒衣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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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眼花了。”他安慰自己,快步往屋走去。
就在他伸手推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清晰的咳嗽声。和他记忆中舅舅的咳嗽声一模一样——那种长期抽烟造成的沙哑的干咳。
大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不敢回头,猛地拉开门冲进屋,把门死死关上。
“怎么了?”玉兰被惊醒,看着他苍白的脸问。
大山喘着粗气,半天才说:“没、没什么,差点绊倒。”
他不敢告诉玉兰实话,怕吓着她。
重新躺下后,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耳边总是回响着那声咳嗽。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
玉兰总是说冷,即使穿着厚衣服也哆嗦。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窝深陷,像是大病了一场。
家里时不时会出现一小撮纸灰,不知从哪里来的。有时候在门槛下,有时候在床底下,甚至有一次在饭锅里。
最让大山害怕的是,他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这个家。不管他在哪里干活,都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冰冷,怨毒。
玉兰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但她不说,只是更加频繁地烧香拜佛。
第三天晚上,事情达到了顶点。
大山被玉兰的惊叫声吵醒。打开灯,看见玉兰缩在床角,指着窗户发抖。
“有…有人!”她语无伦次,“刚才有人在窗外看里面!”
大山抄起顶门棍,壮着胆子走到窗前。外面什么也没有。
“你看花眼了。”他说,但心里知道不是。
回到床上,玉兰死死抓着他的胳膊,指甲掐进肉里。
“大山,我觉得是冲我来的。”她突然说。
“胡说什么!”
“真的。”玉兰声音带着哭腔,“我总觉得有只手在摸我后背,冰凉的......”
大山想起那个舅舅生前就好色,调戏过村里不少女人。死后本性不改?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第四天,大山去找了邻村的神婆王奶奶。王奶奶八十多了,眼睛半瞎,但据说能通阴阳。
听了大山的叙述,王奶奶闭眼掐指算了半天,突然睁开眼:“你们是不是漏烧了谁的纸钱?还是个横死的光棍?”
大山心里一惊,只好实话实说:“可能...可能漏了我舅舅。”
王奶奶叹了口气:“这就对了。孤魂野鬼最可怜,没人惦记,没人祭祀。寒衣节没人烧纸,就会找上亲人讨要。你舅舅生前就好色,现在盯上你媳妇了。”
大山急了:“那怎么办?”
“今晚子时,准备三沓纸钱,一件纸衣,到你舅舅坟前烧了。记住,一定要心诚,还要念叨他的名字,请他原谅。”
大山连忙道谢,回家准备。
玉兰听说要去舅舅坟前烧纸,吓得直摇头:“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大山只好一个人去。舅舅的坟在村外的荒坡上,多年无人打理,几乎平了。天漆黑一片,风吹得野草哗哗响。
大山战战兢兢地摆好纸钱纸衣,点着火。一边烧一边念叨:“舅舅大人有大量,外甥不懂事,漏了您的份。现在给您补上,您老安心吧,别再来找我们了......”
火苗蹿得老高,纸灰打着旋往上飞。突然一阵风刮来,把纸灰全扑到了大山脸上。
他吓得倒退几步,觉得那纸灰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纸烧完了,大山连滚带爬地跑回家。玉兰正在门口等他,脸色比纸还白。
“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烧了,应该没事了。”大山强作镇定。
这一夜,似乎真的平静了。没有声音,没有冷风,玉兰也没再说冷。
大山以为事情终于过去了。
天亮时,他被玉兰的尖叫声惊醒。
玉兰站在窗前,玻璃映出她的影子。她指着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道明显的青紫色手印。
“他昨晚来了!”玉兰崩溃大哭,“他掐我脖子!我喘不过气,但醒不过来!”
大山看着那道手印,浑身冰凉。他忽然明白,王奶奶的方法没管用。舅舅的鬼魂不满足于纸钱纸衣,他想要更多。
必须想别的办法。
大山想起小时候听过的驱鬼方法。他让玉兰在家等着,自己跑到村头的老槐树下,抠下一块树皮——老槐树据说能辟邪。又去土地庙抓了把香灰。最后回家杀了只大公鸡,接了碗鸡血。
他把这些东西混在一起,撒在门窗周围。特别是卧室,里外撒了三圈。
玉兰看着他忙活,眼神空洞。
那天晚上,两人都没睡。灯开着,大山握着菜刀坐在床头,玉兰缩在被子里发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什么也没发生。就在大山以为起作用的时候,油灯突然灭了。
不是风吹的,因为窗户都关着。就像是有人掐灭了灯芯。
黑暗中,玉兰发出一声窒息的呜咽。大山慌忙划火柴点灯,但火柴怎么也划不着。
玉兰的呜咽变成了咯咯声,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大山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划着一根火柴。
微弱的火光中,他看见玉兰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眼球凸出,舌头外伸。但她的手上,重叠着另一双手——一双干枯、青黑、长着长指甲的男人的手。
那双手正死死掐着玉兰的脖子。
大山狂吼一声,抡起菜刀向那双手砍去。刀穿过空气,什么也没砍到。但那双手消失了。
玉兰大口喘气,脖子上又添了一道青紫的手印。
“不行,挡不住他......”她绝望地说,“他非要带我走不可......”
大山抱住她:“不会的,我想办法,我一定想办法!”
第二天,大山又去找王奶奶。王奶奶听完昨晚的事,摇头叹气:“怨气太深,平常方法不管用了。只有一个办法——找更凶的镇住他。”
“什么意思?”
“后山不是有座无主老坟吗?听说埋的是个横死的女人,凶得很。你去求她,答应年年祭祀,请她镇住你舅舅。”
大山犹豫了。那无主老坟邪门得很,村里人都不敢靠近。
但看着玉兰脖子上的手印,他一咬牙:“我去!”
后山老坟在一片荆棘丛中,几乎被荒草淹没了。大山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坟头歪斜,碑文模糊,只能看出是个女人的坟。
大山摆上祭品,点上香,磕了三个头:“仙姑在上,小人杨大山,遭恶鬼缠身,求仙姑显灵相救。若得解脱,年年祭祀,绝不敢忘。”
说完这些话,一阵阴风刮过,香火明明灭灭。大山觉得有双眼睛在坟里盯着他,吓得连滚带爬下了山。
那天晚上,大山和玉兰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子时前后,院里突然起了大风,吹得门窗哐哐作响。隐约间,似乎有两个声音在争吵——一个沙哑男声和一个尖利女声。
声音持续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突然戛然而止。
一切恢复了平静。
之后,怪事真的再没发生。玉兰不再觉得冷,家里的纸灰消失了,被窥视的感觉也不见了。
他们真的摆脱了那个可怕的纠缠。
寒衣节过后第三天,大山去买了很多纸钱纸衣,先去舅舅坟上烧了些,又去后山老坟烧了很多。
回家路上,天色已晚。经过老槐树时,他好像看见树下站着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但眨眨眼,又不见了。
大山心里明白,这场寒衣节的劫难过去了,但某些东西达成了平衡,某种交易完成了。
他加快脚步往家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前方的家亮着温暖的灯光,玉兰正在门口等他。
乡村重归宁静,但某些规则已经被永远改变。大山知道,从今往后,每年的寒衣节,他都必须准备两份纸钱——一份给舅舅,一份给后山的无名坟。
生死之间的界限从未如此模糊,也从未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