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值日生才看的见的旧教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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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人。一个女人。穿着深色的、样式朴素的……旗袍。
她的身体被断裂的巨大房梁和砖石砸压着,几乎不成人形,只有上半身被艰难地抬离地面一点点。长长的头发散乱地覆盖在脸上和肩上,沾满了灰土和暗色的污迹。最让我血液凝固的是她垂落的手臂——纤细的、毫无生气地垂着,一只手里,竟然还死死地攥着一截白色的、在黑白照片里显得格外突兀的东西。
粉笔!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照片下方,一行小字说明如同淬毒的冰锥,刺入我的眼底:
“……日寇空袭,校舍坍塌。国文教员苏晚晴女士为掩护学生撤离不及,不幸罹难,时年二十八岁。罹难时,手中紧握粉笔,似仍在牵挂未竟之课业……”
苏晚晴。
一个名字,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砸在我的灵魂上。
原来是她!那个背影!那个在破败教室里一遍遍书写着“抗日救亡”、在等待“孩子们”回来的女教师!她早已在1943年那场惨烈的轰炸中,被埋在了自己曾经站立讲台的废墟之下!
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恐惧。那是一种迟到了八十年的、为素未谋面之人的深切悲恸。照片上那残破的身体,那紧握粉笔的手……与黄昏教室门后那个纤细的、执着书写的身影,在我脑海中重叠、撕裂。
她不是恶灵。她只是一个至死都牵挂着学生、牵挂着未授完的课业的……老师。
那天黄昏的值日,我几乎是怀着一种赎罪般的心情走向那扇门。钥匙插入锁孔,指尖冰冷依旧,但心头的恐惧,却奇异地被一种沉甸甸的哀伤和难以言喻的酸楚所取代。我抬起头,望向那片小小的玻璃。
旧景如期而至,带着它固有的破败与沉重。
那个背影——苏晚晴的背影,依旧静静地伫立在黑板前。这一次,她没有写字,只是微微侧着头,像是在专注地聆听着什么。窗外最后一线微光勾勒着她清瘦的轮廓,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孤寂。
我凝视着那个凝固在时间之外的背影,嘴唇翕动了几下。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带着颤抖的叹息:
“苏……老师?”
声音很轻,很轻,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
然而,就在这声呼唤落下的瞬间!
那个侧耳聆听的背影,猛地僵直了!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紧接着,在我惊骇的目光中,她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开始……转动!
肩膀带动着身体,一寸寸地向后转过来!那动作僵硬而滞涩,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
她要转过来了!她要看到我了!
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悚感瞬间攫住了我!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认知极限的恐惧,仿佛下一秒就要直视深渊本身!
“不——!”
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嘶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我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向后弹开!巨大的力量带动着身体,后背重重撞在走廊另一侧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眼前的一切——破败的教室、转动的背影——在我撞墙的瞬间,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画,骤然崩解、消失!熟悉的崭新教室景象重新占据视野。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墙壁,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抖得如同风中残烛。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冰冷粘腻。
刚才……她转过来了吗?
我看到了吗?
大脑一片混乱,只剩下那缓慢转动的背影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以及心底那份为苏晚晴而起的巨大悲伤,两种极端的情绪激烈地冲撞着,几乎要将我撕裂。
第五次值日,气氛变得有些异样。连一向粗线条的林涛也察觉到了不对。
“陈默,你……”他看着我苍白的脸和浓重的黑眼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算了,赶紧弄完走人。老班刚找我,说新转来一个女生,分到我们班了,让我明天照应一下。啧,麻烦。”
新转校生?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那栋在夕阳下轮廓模糊的校史馆小楼。苏晚晴……那个名字和那张惨烈的照片,日夜在我脑中盘旋。恐惧并未消散,但它被一种更强烈的冲动覆盖了——我必须告诉她!告诉她战争早已结束,孩子们……早已安全了。这或许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也是解开这一切的唯一钥匙。
黄昏,如约而至。光线比往日更加昏暗,仿佛提前进入了夜晚。空气凝滞,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我独自站在教室门前,手心里全是冷汗,握着钥匙的指尖冰凉。这一次,没有犹豫,没有退缩。我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平静,将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
锁舌弹开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我没有立刻去推门锁门,也没有去看门上那块小小的玻璃。而是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动作——我抬起手,没有用钥匙,而是直接握住了教室门那冰凉的金属把手。
然后,用力,缓缓地向外拉开了一条缝隙。
吱呀——
老旧合页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打破了走廊凝固的死寂。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混合着陈年尘土、朽木、还有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猛地从门缝里扑面涌出!冰冷、腐朽、沉重,带着时光深处沉淀的死亡气息,瞬间包裹了我。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我透过那条狭窄的缝隙,向内望去。
破败的旧教室景象,不再是隔着玻璃的幻影,而是无比真实地呈现在眼前,近在咫尺!歪斜的桌椅,灰黄的墙壁,开裂的黑板……一切都带着触手可及的质感。
而黑板前,那个穿着旧式素色旗袍的纤细身影,正静静地背对着门口,站在那片昏暗中。她似乎对我的开门毫无反应,依旧保持着那个微微低头、仿佛在沉思或等待的姿态。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扶着冰冷的门框,稳住因恐惧而微微发颤的身体。张开口,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酝酿了无数次的话语,清晰、坚定,却又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一字一句地送入那片死寂的空间:
“苏老师!”
声音在空旷破败的教室里激起微弱的回声。
那个背影,应声而动!像一尊被唤醒的石像,猛地一震!
“战争……结束了!”我提高了音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沫,“很早很早以前就结束了!我们赢了!日本人被打跑了!那些孩子……那些学生……”我的声音哽了一下,巨大的悲伤冲垮了堤防,“他们都安全了!他们都……活下来了!您……您可以放心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哭腔,在寂静中回荡。
随着我的话语,那个背对我的身影,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之前那种轻微的晃动,而是整个身体都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被无形的风暴席卷!
她慢慢地、慢慢地,再次开始了转身的动作。肩膀,手臂,一点点地向后转动……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又要看到了吗?那张脸……
然而,就在她的身体转到一半,即将完全面向我的前一刹那!
异变陡生!
她剧烈颤抖的身影,连同整个破败的教室景象,如同信号受到强烈干扰的电视画面,开始疯狂地闪烁、扭曲!桌椅、墙壁、黑板……所有的一切都在高频地泯灭、变形、拉扯!光线在极致的亮与暗之间疯狂切换!
“滋……啦……”
一种极其刺耳、仿佛老旧电视失去信号时发出的电磁噪音,毫无征兆地、尖锐地炸响!瞬间刺穿了我的耳膜!
那噪音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眼前的景象在剧烈的闪烁和扭曲中,如同被投入碎纸机的画卷,骤然碎裂成亿万片光怪陆离的碎片!
下一秒,所有的碎片猛地向内坍缩、湮灭!
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
刺耳的电磁噪音也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在重新变得崭新、空旷、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门缝里涌出的腐朽气息也消失了,只剩下新装修材料的味道。
我虚脱般地靠在门框上,冷汗浸透了衣衫,心脏还在狂跳不止,耳膜里嗡嗡作响。刚才那瞬间的景象扭曲和刺耳的噪音,几乎要将我的大脑撕裂。
她……听到了吗?她明白了吗?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内侧,靠近地板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小撮极其新鲜的、细腻的白色粉末。
粉笔灰。
它们静静地躺在崭新的、光洁的瓷砖地板上,白得刺眼,如同刚刚从某支断裂的粉笔上簌簌落下。
第二天清晨,我几乎是踩着预备铃冲进教室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洒进来,驱散了昨夜的阴霾,也暂时驱散了我心头的沉重。关于值日表,关于那个被划掉的名字,关于那撮诡异的粉笔灰……都暂时被抛在了脑后。或许,那真的是结束?苏晚晴老师,她终于……释怀了?
我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班主任老班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地方口音的洪亮嗓门就在门口响了起来:
“同学们,安静一下!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
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投向门口。
老班侧身让开,一个穿着崭新校服的女生低着头,脚步有些迟疑地走了进来。她身材纤细,头发乌黑柔顺,在脑后简单地扎成一个低马尾,露出白皙的后颈。
“这位是刚刚转学来的苏小雅同学,以后就是我们高二(7)班的一员了!大家欢迎!”老班带头鼓起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那名叫苏小雅的女生似乎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子,在老班的示意下,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头。
“嗡——!”
仿佛有一口巨大的铜钟在我脑中狠狠撞响!震得我眼前发黑,耳畔轰鸣!
那张抬起的脸!
白皙的皮肤,小巧的下巴,挺秀的鼻梁,尤其是那双眼睛——清亮,带着一丝怯生生的不安,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越时光的熟悉感!
像!
太像了!
像极了校史馆那张模糊老照片上,被散乱头发半遮半掩的脸庞轮廓!更像极了……那无数次在黄昏破败教室里背对着我、穿着旧式旗袍的纤细身影!那种眉眼间的神韵,那种脆弱又坚韧的气质,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苏……小雅?
苏晚晴!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来,瞬间席卷全身,连指尖都冻得麻木!我僵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只能死死地盯着讲台上那个局促不安的新面孔,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惊骇和荒谬感在疯狂翻涌。
是她?
怎么会是她?
她……回来了?
老班还在说着什么,关于让林涛多照顾新同学的话。林涛那家伙,似乎对新来的漂亮转校生颇感兴趣,正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热情地朝讲台上挥手。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