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出租屋的梳头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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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冬,寒潮来得比往年早。我攥着刚打印出来的离职证明,站在写字楼门口的寒风里,看着玻璃门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西装外套沾着早餐店的油渍,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眼底的红血丝像爬满了蛛网。三个月前,我抱着“闯一番事业”的念头从老家来这座城市,进了家初创公司做文案,没承想刚过试用期,公司就因资金链断裂散了伙。

口袋里的银行卡余额只剩下四千多,交完下个月的房租肯定不够。我站在路边,对着手机里的租房软件翻了整整一下午,要么是月租三千往上的精装公寓,要么是隔断间里塞着四张床的群租房。直到傍晚,一条房源信息跳出来:“老街红砖楼,独立厨卫,月租1200,近公交站。”

配图里的房间算不上精致,却透着股实在——木床靠着墙,衣柜虽然掉了漆,但看着结实,书桌摆在窗边,阳光能刚好洒在桌面上。我立刻拨通了中介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您好,是看304那套房子吗?”

中介叫林晓,二十出头,扎着低马尾,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羽绒服。第二天上午,她带我去老街的时候,特意提前在巷口等我。看见我从公交车上下来,她快步迎上来,搓着手说:“姐,这边巷子窄,车开不进来,得走两步。”

我们沿着水泥路往里走,两侧的红砖楼一栋挨着一栋,墙面上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像一道道褐色的伤疤。电线在头顶交织成网,挂着几个褪色的红灯笼,大概是前几年春节留下的。偶尔有老人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晒太阳,看见我们,眼神里带着点打量,没说话,只是慢慢摇着手里的蒲扇。

“姐,跟你说个事,你别介意。”走了大概五分钟,林晓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压得很低,“这房子……之前走了两个租客,都是没住满一个月就搬走的。他们说晚上能听见奇怪的声音,具体是啥也说不清楚,就说心里发毛。”

我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强装镇定:“是隔音不好吗?老房子难免这样。”

“不是隔音的问题。”林晓咬了咬嘴唇,“第一个租客是个男生,住了二十天,说半夜听见有人梳头,‘唰唰’的响,以为是隔壁,结果隔壁那间是空的。第二个是女生,更邪乎,说看见衣柜镜子里有影子,吓得连夜就搬了。”

我攥了攥手里的背包带,心里盘算起来:1200的月租,在这个城市里几乎找不到第二家,而且离我面试的新公司只有三站公交。就算真有点怪,说不定是租客自己吓自己。我深吸一口气:“没事,我先看看房子,要是合适就定了。”

林晓见我坚持,也没再多说,只是脚步比刚才快了些。那栋楼在巷子最里头,门口挂着个生锈的铁牌,上面写着“幸福巷37号”。楼道里没灯,林晓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线扫过斑驳的墙壁,能看见上面贴着早已过期的小广告,还有几道深深的划痕,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三楼,快到了。”她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带着点回音。爬到三楼转角,我看见304的门牌歪挂在门上,油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木头纹路。林晓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霉味混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往里走了两步,打量着这个大概十五平米的房间:靠里墙摆着一张一米五的木板床,床头贴着已经泛黄的墙纸,边角卷了起来;床对面是一个双开门衣柜,深棕色的漆掉了不少,露出浅褐色的木头;窗户在书桌上方,白色的窗框已经发黑,玻璃上有几道裂痕,用透明胶带粘着。

“你看,早上太阳从东边出来,能照到书桌上,采光还行。”林晓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冷风灌进来,带着点铁路边特有的煤烟味。远处,一列绿皮火车缓缓驶过,鸣笛声闷闷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楼下就是小卖部,买东西方便,往前走两百米有菜市场,早上挺热闹的。”

我蹲下身,摸了摸床板,很结实,没有松动的迹象。又打开衣柜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衣柜最底层有个抽屉,你看看能不能用。”林晓提醒我。我拉开抽屉,里面铺着一块暗红色的绒布,布上放着一把红木梳——梳齿是象牙色的,有些已经松动,梳背上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花瓣的纹路很精致,只是颜色暗沉,像是有些年头了。

“这是前租客落下的吧?”我拿起木梳,指尖能摸到梳背的纹路,带着点温润的凉意。

林晓凑过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之前来打扫的时候没看见这个啊……可能是上上个租客忘在这里的。要是你不介意,就先放着,我之后问问房东。”

我把木梳放回抽屉,关上衣柜门:“就这间吧,我今天能搬进来吗?”

林晓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做决定,连忙点头:“可以可以,我现在回去拿合同,你要是有行李,也能先搬过来。”

当天下午,我叫了个货拉拉,把为数不多的行李拉到了304。收拾房间的时候,我把那把红木梳从抽屉里拿出来,用湿抹布擦了擦,梳背上的梅花渐渐显露出原本的红色,看起来比之前鲜亮了些。我想着或许前租客还会来找,就把它放在了书桌的角落,旁边摆着我的水杯和台灯。

晚上,我煮了碗泡面,坐在书桌前吃。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巷子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长方形的光斑。偶尔有脚步声从楼下经过,伴随着几句模糊的说话声,很快又消失在夜色里。

大概十一点,我洗漱完躺在床上,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这一夜睡得很沉,没有听见任何奇怪的声音。第二天早上醒来,阳光刚好照在书桌上,我看着窗外的平房顶,心里想着:或许林晓说的那些事,真的是租客太敏感了。

可我没想到,平静只维持了一天。

第三天晚上,我去新公司面试,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楼道里黑漆漆的,我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步步往上走。走到三楼转角,突然听见“唰——”的一声,很轻,像是有人用梳子划过头发。

我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楼道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刚才的声音却消失了。“大概是风吹动什么东西了吧。”我自言自语道,继续往304走。

打开房门,屋里一片漆黑。我摸索着打开灯,暖黄色的灯光照亮房间,一切都跟我早上离开时一样。我脱了外套,坐在床边换鞋,又听见了那声“唰——”。这次声音更清晰了,好像就在房间里,离我不远。

我猛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床底下空荡荡的,衣柜门关得好好的,书桌前也没人。“肯定是太累了,出现幻听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走进卫生间洗漱。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大概凌晨一点,那“唰——唰——”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不是断断续续的,而是持续不断的,节奏很均匀,不紧不慢,就像有人坐在我旁边,一下一下地梳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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