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搜神记?卷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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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年间，江夏郡功曹张骋骑的牛突然开口说：“天下要乱了，我累坏了，你骑着我要去哪？”张骋和随行的几人都很害怕，就骗牛说：“让你回去，别再说话了。”于是半路返回，到家还没解下牛缰绳，牛又说：“怎么回来这么早？”张骋更害怕了，没敢把这事说出去。安陆县有个擅长占卜的人，张骋去找他占卜，占卜师说：“这是大凶之兆，不只是你一家的灾祸，天下将会发生战乱，整个郡都会灭亡！”张骋回家后，牛又像人一样站起来走路，百姓都围着观看。这年秋天，张昌（叛军首领）起兵作乱，先攻占江夏，欺骗百姓说汉朝要复兴，有凤凰出现的祥瑞，圣人要降临当世。跟随他造反的人都用红布裹头，用来彰显“火德”的吉祥，百姓人心动摇，像回家一样跟着作乱。张骋兄弟都当了叛军的将军、都尉，没多久叛军就战败了，整个江夏郡残破不堪，死伤超过一半，张骋家族也被灭门。京房《易妖》中说：“牛能说话，可根据它说的话占卜吉凶。”

元康、太安年间，长江、淮河一带，有破旧的鞋子自己在路上聚集，多的时候有四五十双。有人把它们散开扔到树林草丛里，第二天去看，鞋子又都聚集回原地；还有人说看到猫把鞋子衔来聚在一起。世人解释说：“鞋子是人们最廉价的服饰，代表辛苦劳作的百姓；‘破旧’是疲惫衰败的象征；‘道路’是四方交通、传递君王命令的通道。现在破旧鞋子在路上聚集，象征百姓疲惫困苦，将要聚集起来作乱，阻断四方交通、截留君王命令。”

惠帝永兴元年，成都王攻打长沙王，在邺城驻扎军队，分开布阵。当天夜里，戟的尖锋都出现火光，远远看去像悬挂的蜡烛，走近看火光又消失了。后来成都王最终战败灭亡。

怀帝永嘉元年，吴郡吴县人万详的婢女生了个孩子，长着鸟头、两只脚、马蹄、一只手，身上没毛，黄色尾巴，大小像碗一样。

永嘉五年，枹罕县县令严根的婢女，生下一条龙、一个女孩和一只鹅。京房《易传》中说：“人生下不属于人类的生物，都是天下发生大战乱的征兆。”当时怀帝继承惠帝的皇位，天下动荡不安，不久怀帝就被困在平阳，被胡人杀害。

永嘉五年，吴郡嘉兴县人张林家的狗突然像人一样说话：“天下人都会饿死。”后来果然发生了“永嘉之乱”，天下陷入饥荒。

永嘉五年十一月，延陵县出现蝘鼠（类似壁虎的爬行动物），郭璞为这事占卜，得到“临”卦变“益”卦，说：“这个郡东边的县里，会有妖人想称帝，不久就会自己死去。”

永嘉六年正月，无锡县突然有四棵茱萸树互相缠绕着生长，形状像连理枝（两棵树的枝干长在一起）。之前郭璞为延陵县的蝘鼠占卜时，就说：“以后还会有妖异的树生长，看似祥瑞其实不是，是会带来灾祸的‘辛螫之木’（有毒或有刺的树）。如果出现这种树，方圆几百里内，必定有作乱的人。”等到这四棵茱萸树长出来后，后来吴兴郡的徐馥就起兵作乱，杀死了太守袁琇。

永嘉年间，寿春城里有头猪生下人，孩子有两个头却没活下来。周馥（当时的官员）把这个“人孩”拿去观看，有见识的人说：“猪是北方的牲畜，象征胡狄；两个头表示没有正统君主；生下来就死，说明作乱的人不会成功。”上天像是在警示：“轻易产生谋取私利的念头，终将自取灭亡。”不久周馥就被元帝打败了。

永嘉年间，士大夫争相穿用生笺（未经处理的粗糙纸）做的单衣。有见识的人觉得奇怪，说：“这是古代穿丧服时用的繐衰布（一种粗糙的麻布），诸侯用它来为天子服丧。现在无故穿这种衣服，恐怕会有灾祸应验！”后来怀帝、愍帝就相继去世了。

从前魏武帝曹操的军营里，无故出现白色便帽，这是穿丧服、有凶事的征兆。起初这种帽子在前面横缝一道线来区分前后，名叫“颜帢”，流传开来。到永嘉年间，渐渐去掉了缝线，名叫“无颜帢”。同时妇人束发越来越松散，发髻松得立不起来，头发披在额前，只能露出眼睛。“无颜”是惭愧的意思，头发盖着额头是羞愧的样子，束发越来越松，说明天下人不讲礼义、放纵本性，最终会陷入极大的耻辱中。之后两年，“永嘉之乱”爆发，天下四分五裂，百姓遭遇苦难，没脸活下去。

愍帝建兴四年，西晋都城长安沦陷，元帝开始担任晋王，天下人都归心于他。这年十月二十二日，新蔡县官吏任乔的妻子胡氏（二十五岁）生下两个女儿，两人面对面，腹心相连，从腰以上、肚脐以下各自分开。这是天下还没统一的妖兆。当时内史吕会上奏说：“根据《瑞应图》记载：‘不同根却长在一起，叫连理枝；不同田却长出同穗的稻子，叫嘉禾。’草木类的东西尚且被当作祥瑞，现在两个孩子同心相连，是上天降下的吉祥征兆。所以《易经》说：‘两人同心，力量能斩断金属。’这种吉祥的景象出现在东方，是天下人同心的祥瑞，我非常高兴，特意绘制图样呈上。”当时有见识的人都嘲笑他。君子说：“认知事物真难啊！像臧文仲（春秋时鲁国大夫）那样有才华的人，还曾错误地祭祀海鸟‘爰居’，这事记载在典籍里，千年都没被忘记。所以读书人不能不学习，古人说：‘树木没有枝条叫“瘣”，人不学习叫“瞽”（瞎子）。’人总有认知局限，怎能不努力学习呢？”

元帝建武元年六月，扬州发生大旱；十二月，河东郡发生地震。前一年十二月，朝廷斩杀了督运令史淳于伯，他的血逆流而上，冲到柱子上两丈三尺高，接着又流下来四尺五寸。当时淳于伯含冤而死，之后就连续干旱三年。随意施加刑罚，阴邪之气不依附，阳气就会过盛；干旱也是冤气引发的应验。

建武元年七月，晋陵郡东门，有头牛生下小牛，一个身体两个头。京房《易传》中说：“牛生小牛，两个头一个身体，是天下将要分裂的征兆。”

元帝太兴元年四月，西平郡发生地震，有泉水涌出；十二月，庐陵、豫章、武昌、西陵等地发生地震，泉水涌出，山体崩塌。这是王敦（当时的权臣）凌驾于君主之上的征兆。太兴元年三月，武昌太守王谅家的牛生下小牛，两个头、八只脚、两条尾巴，共用一个肚子，小牛自己生不下来，十多个人用绳子拉才生出来，小牛死了，母牛活了下来。太兴三年后，皇家园林里有头牛生下小牛，一只脚三条尾巴，生下来就死了。

太兴二年，丹阳郡官吏濮阳演的马生下小马，两个头，从脖子前面分开，生下来就死了。这是政权落在权臣手里、出现“双头”（君主和权臣并存）的征兆，后来王敦果然凌驾于君主之上作乱。

太兴初年，有个女子，生殖器长在腹部、肚脐下方，从中原来到江东，她生性淫乱却不能生育；还有个女子，生殖器长在头上，住在扬州，也生性好淫。京房《易妖》中说：“人出生时生殖器在头上，天下会大乱；在腹部，天下会有战事；在背部，天下会没有继承人。”

太兴年间，王敦镇守武昌时，武昌发生火灾，众人去救火，在这边灭火，那边又起火，东西南北几十个地方同时着火，连续几天都没扑灭。古人说“火灾随意燃起，即使派兵也救不了”，说的就是这种情况。这是臣子行事像君主、阳气失去节制的表现，当时王敦凌驾于君主之上，有篡权之心，所以引发了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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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兴年间，士兵用红色布袋裹发髻。有见识的人说：“发髻在头上，属‘干’（《易经》中的卦象，代表君主），是君主的象征；布袋属‘坤’（代表臣子），是臣子的象征。现在用红布袋裹发髻，是臣子侵犯君主权力的征兆。当时人们穿的衣服，腰带短得只到腋下；戴帽子的人用带子绑住脖子，这是地位低的人逼迫地位高的人，让君主没有立足之地。当时人们穿的裤子，是直筒的布料，没有裤口，也没有收腰的剪裁，这是地位低下者势力壮大、以下犯上的象征。不久后，王敦就图谋叛乱，两次攻打京城。

太兴四年，王敦在武昌时，他府中侍从仪仗所用的器物上长出了花，形状像莲花，过了五六天就枯萎掉落了。有人解释说：“《易经》里讲‘枯杨生花，怎么能长久呢’。如今枯木上开出反常的花，还出现在王敦的官署里，这是说他现在仪仗显赫、权势鼎盛，都像这反常的花一样，不会长久。”后来王敦最终因叛逆之罪被杀，死后还被追加刑罚（戮尸）。

过去做羽扇柄时，会把木头刻成类似鸟骨的形状，排列的羽毛用十根，取“十”为整数的寓意。起初王敦南下征战时，开始把扇柄改成细长的样式，下端延伸出来方便手握，并且把羽毛减为八根。有见识的人指责这事说：“羽扇，核心在‘羽’（象征辅佐君主的大臣、势力）。王敦把扇柄改长，是想握着柄来控制那些‘羽翼’（掌控朝中势力）；把羽毛从十根减到八根，是想夺走已有的完备势力，让它变得残缺。这大概是王敦要独揽大权，掌控朝廷的权柄，还想用没有德行的资质，夺取本不属于他的皇位。”

晋明帝太宁初年，武昌有一条大蛇，经常住在旧神祠的空心树里，每次都会探出头来，接受人们投喂的食物。京房《易传》中说：“蛇在城邑里出现，不出三年，一定会有大规模战乱，国家会有大的忧患。”不久后，就发生了王敦叛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