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墒里藏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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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垄的活儿,讲究的是细致。

周队长带着几个有经验的老乡,先用绳子拉出线,再用木犁沿着线开出沟来,这就是垄沟。然后,再把旁边的土往中间堆,形成一条条隆起的土垄。垄的高度和宽度都有讲究,太高了保不住水,太低了又怕涝;太宽了浪费土地,太窄了庄稼长不开。

王世天是干农活的好手,他拿着个木耙,把垄顶耙得平平整整,“这样种出来的庄稼,才能长得齐整。”

整好垄,就该准备种子了。赵春燕把那些土豆种拿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了晒。这些土豆种虽然表皮皱巴巴的,可芽眼却很饱满,一个个鼓鼓的,像要挣破表皮钻出来似的。

“切土豆可有讲究。”李医生拿着一个土豆,给大家示范,“每块都要留两个芽眼,这样才能长出两棵苗。切口还要抹上草木灰,防止烂掉。”他一边说,一边用刀把土豆切成小块,动作熟练得很。

大家围在旁边看着,学着他的样子切土豆。一开始,有人切得太大,有人切得太小,还有人忘了留芽眼。赵春燕就耐心地教大家,“慢点切,看准了芽眼再下刀。”

切好的土豆块被放在竹筐里,撒上草木灰,轻轻拌匀。王小英看着这些裹着草木灰的土豆块,像一个个穿着灰衣裳的小宝宝,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它们能在土里好好生长。

糜子种是周队长从县里带来的,装在一个牛皮袋里。他把糜子倒在簸箕里,让大家挑拣一下,把里面的秕谷和杂质去掉。“这些糜子种可是宝贝,是县里最好的品种,耐旱,产量高。”周队长说。

大家都很小心地挑拣着,生怕把好种子漏掉了。栓柱也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小手把秕谷捡出来,“我要让糜子长得高高的,结好多好多粮食。”

播种的那天,天气格外好。阳光明媚,微风和煦,松树林里传来阵阵鸟鸣。大家都早早地来到坡地,带着工具,等着播种。

周队长先在垄上用木棍扎出一个个小穴,“这是种土豆的,每个穴里放一块土豆,芽眼朝上。”他一边扎穴,一边说,“穴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太深了芽长不出来,太浅了容易被晒干。”

王小英跟在周队长后面,往每个穴里放一块土豆。她放得很小心,生怕把芽眼碰掉了。放好后,再用土把穴盖好,轻轻踩一下,“这样土就能把土豆抱住,让它好好生根发芽。”

赵春燕负责种糜子。她拿着个小瓢,往垄沟里撒糜子。她撒得很均匀,不多不少,“糜子要稀稠合适,太密了长得瘦,太稀了浪费土地。”

男人们跟在后面,用土把糜子盖好。王世天一边盖土,一边说:“盖土也有讲究,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太厚了糜子出不来,太薄了容易被鸟吃掉。”

栓柱和孩子们也没闲着,他们拿着小水壶,往种好的地里浇水。虽然雪水已经把土地滋润得差不多了,可他们还是想让种子喝得饱饱的。

大家干得热火朝天,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王小英看着手里的土豆块一个个被种进土里,心里充满了希望。她想,这些种子在土里生根发芽,长出绿油油的苗,然后开花结果,到了秋天,就能收获满满的粮食了。

播种完了,周队长让人在坡地边缘用石头垒起了一道简易的田埂,“这是为了防止雨水把种子冲跑,也能挡住山上的野兽。”

大家站在坡地边,看着这片种满了希望的土地,心里都美滋滋的。王小英仿佛看到了不久的将来,这里一片绿油油的景象,土豆苗和糜子苗长得生机勃勃,风吹过,像一片绿色的海洋。

种子种下去了,大家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生怕出点什么意外,让这些来之不易的希望泡汤。

周队长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把战士们分成两组,一组沿着松岭外围巡逻,防止散匪和野兽靠近;另一组在坡地周边巡逻,保护种子和幼苗不被破坏。

负责外围巡逻的战士们,靴底总沾着带露的松针。天刚蒙蒙亮,他们就踏着晨雾出发,步枪斜挎在肩上,枪托磕碰着腰间的水壶,发出规律的轻响。小张是河南来的新兵,去年才跟着队伍到甘肃,每次巡逻都格外认真,他总想起老家被蝗灾啃光的庄稼地,眼里的红血丝混着晨露,像藏着团火。

“这片林子以前是猎场。”老兵老郑边走边说,用刺刀拨开挡路的荆棘,“大旱那几年,猎户都饿死了,狼倒多了起来。去年冬天,我还在煤窑后身见过狼群的脚印,有小孩巴掌那么大。”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这些畜生饿疯了,啥都敢啃。”

他们沿着松岭的山脊线走,脚下的路渐渐从松针地变成碎石坡。老郑忽然停下来,蹲下身查看地面:“看这爪印,是野猪。”泥土上印着清晰的蹄痕,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草根,“离坡地不远了,得往回绕绕。”

两人转身往回走,步枪的保险栓被悄悄拉开。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惊得几只山鸡扑棱棱飞起。小张忽然拽了拽老郑的胳膊,指着远处的山脊:“那是不是炊烟?”

老郑眯起眼望了半天,摇了摇头:“是雾。马匪的窝在王沟,离这儿还有二十里,他们不敢这么早就动烟火。”他拍了拍小张的肩膀,“绷紧弦,但别疑神疑鬼,咱们守着这坡地,就像守着自己的命根子。”

负责坡地巡逻的战士更细致。他们在田埂边插上削尖的木杆,杆顶缠着红布条,风一吹就哗啦啦响,能惊走偷食的山兔。正午日头最毒的时候,他们会坐在松树下歇脚,目光却始终黏在坡地上,新翻的土垄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像条巨大的绿绸带,哪处土块松动了,哪丛野草冒头了,都看得一清二楚。

有天午后,战士小李发现几株刚冒芽的糜子苗被踩倒了,土垄上印着小小的脚印。他蹲下来摸了摸被踩烂的嫩芽,指腹沾着黏糊糊的汁液,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是山鼠干的。”他对同伴说,从背包里掏出用布条包着的硫磺粉,撒在田埂边缘,“这东西味冲,能挡挡。”

老乡们总给巡逻的战士送吃的。赵春燕常提着个陶罐,里面装着热粥,粥里掺着刚挖的野菜,绿莹莹的。“趁热喝,垫垫肚子。”她把陶罐往小李手里塞,眼睛往坡地瞟,“苗没出啥岔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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