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暗流涌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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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珪璋的手指在城垛上敲了三下,青砖缝里的沙砾被震下来,落在汪天庆缠着绷带的手背上。汪天庆刚从三十里铺撤回,左臂中了两箭,箭杆虽拔了,伤口还渗着血,却执意要跟着来城楼巡夜。
“马家军的援军是从固原方向来的?”陈珪璋的目光越过城墙,落在远处黑沉沉的旷野里,那里本该是运粮车常走的路,如今只剩风卷着枯草打旋。
“是。”汪天庆瓮声应道,“弟兄们擒了个活口,说是马步芳派来的骑兵团,还带着两门迫击炮。要不是司令您带援军来得快,粮食怕是要被他们劫回去。”他顿了顿,又补了句,“那活口还说,虎彪的人上个月去过固原,跟马家军的军需官喝过酒。”
陈珪璋的眉骨挑了挑。他早知道虎彪不安分,却没料到这人敢通马家军。手指按在腰间的匕首柄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压下火气:“活口呢?”
“关在西营大牢里,我让人看紧了。”汪天庆往前凑了半步,“司令,虎彪这东西留不得,不如趁现在把他抓了,抄了他的粮囤,省得日后生事。”
陈珪璋没立刻答。风裹着寒气灌进领口,他拢了拢棉袄,目光转向城里的灯火。南大街的粮店还亮着灯,掌柜的在门口挂了盏新灯笼,上面写着“平价供粮”,可那灯笼的光偏黄,照在排队百姓的脸上,总透着股不踏实。
“再等等。”他说,“现在抓了虎彪,城里的粮店没人管,百姓又要乱。再说……”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兰州那边刚传来消息,孙蔚如的陕军已经到了定西,说是要帮咱们打雷中田。”
汪天庆的脸色变了变:“陕军?孙蔚如?那可是杨虎城的人,跟咱们非亲非故,怎么突然来帮咱们?”
“不是帮咱们。”陈珪璋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电报,是副官下午刚送来的,“是蒋介石让他来的。雷中田扣了马鸿宾,闹得甘肃天翻地覆,蒋委员长要他来‘平乱’。”他把电报递给汪天庆,“孙蔚如还让人带了话,说想跟我见一面,共商夹击雷中田的事。”
汪天庆接过电报,借着城楼上的灯笼光看了两眼,眉头拧得更紧:“司令,这怕不是鸿门宴?陕军狼子野心,咱们跟雷中田斗得两败俱伤,他们正好坐收渔利。”
“我知道。”陈珪璋靠在城垛上,望着远处的星星,“可现在的情况,咱们没得选。马家军堵着粮道,雷中田在兰州盯着,城里还有虎彪这种内鬼。要是能借陕军的力灭了雷中田,至少能喘口气。”
他想起昨天收到的另一封密信,是吴佩孚派专人送来的。吴佩孚去年败了之后,一直躲在四川,想借西北的势力东山再起,信里说愿意帮他联络山西的阎锡山,给他人马和军火,条件是让他支持自己“重建北洋”。可陈珪璋心里清楚,吴佩孚就是个空架子,真到了关键时刻,未必能帮上忙。
“那虎彪怎么办?”汪天庆追问,“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跟马家军勾结。”
“先盯着他。”陈珪璋说,“让你的人别露声色,看看他还跟哪些人有来往。另外,把三十里铺的粮赶紧分下去,每户多给两斗,告诉百姓,粮道通了,让他们安心。”
汪天庆应了声,转身要走,又被陈珪璋叫住:“少安呢?今晚没跟你一起巡营?”
“少安少爷在帮着分发粮食,说要跟弟兄们一起熟悉军务。”汪天庆的语气软了些,“这孩子懂事,下午还帮着抬伤员,一点没架子。”
陈珪璋点点头,脸上露出点笑意。少安自小跟着他在军营里长大,没读过多少书,却比同龄的孩子沉稳。只是这乱世,沉稳未必是好事,说不定哪天就会送了命。
他望着城里的灯火,想起小时候母亲给他讲的故事。母亲说,平凉城是块宝地,有崆峒山护着,有泾河水养着,就算天下大乱,这里也能安安稳稳。可现在,崆峒山的树被砍了烧火,泾河水被尸体堵了,连母亲坟前的那棵老槐树,都被马家军的战马啃了树皮。
“司令,有人找您。”副官匆匆跑上来,手里拿着个油纸包,“说是从兰州来的,要亲自交给您。”
陈珪璋接过油纸包,拆开一看,里面是块怀表,表盘上刻着“孙蔚如赠”四个字,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腊月初三,定西驿馆,共议大事。”
他把怀表攥在手里,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腊月初三,还有十天。这十天里,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陈珪璋刚洗漱完,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副官跑进来报告,说虎彪带着人在辕门外等着,还拉了两车粮食,说是要“慰劳弟兄们”。
陈珪璋皱了皱眉,让人把虎彪带进来。虎彪穿着件新做的绸缎马褂,手里把玩着两颗核桃,脸上堆着笑,一进门就作揖:“陈司令,昨天您亲自带兵夺回粮道,真是大快人心!我这特意备了点粮食,给弟兄们补补身子。”
陈珪璋没起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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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彪坐下,把核桃放在桌上,眼睛瞟了瞟陈珪璋手里的怀表,试探着问:“司令,我听说兰州那边有人来?是不是孙蔚如将军的人?”
陈珪璋抬了抬眼:“你消息倒灵通。”
“哪里哪里。”虎彪陪着笑,“我就是听粮店的伙计说的,说看见辆陕军的马车进了城。司令,孙将军可是大人物,您要是跟他合作,那咱们平凉城可就稳了!”
陈珪璋没接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虎彪这话说得好听,心里指不定在打什么算盘。他想起汪天庆说的,虎彪跟马家军有勾结,说不定还跟雷中田有联系。
“虎掌柜,”陈珪璋放下茶杯,语气平淡,“昨天南大街的粮店,是不是又涨了价?”
虎彪的脸色僵了僵,赶紧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特意交代过,粮价必须按司令的意思来,一银元一袋,谁敢涨一分钱,我饶不了他!”
“是吗?”陈珪璋冷笑一声,“可我听说,昨天有个老太太,拿着抚恤金去买粮,被你的人赶了出来,还说‘没钱就别来丢人现眼’。有这回事吗?”
虎彪的额头渗出冷汗,赶紧站起来:“司令,这肯定是误会!是我管教不严,我这就去查,一定给老太太赔罪!”
“不用了。”陈珪璋站起身,走到虎彪面前,“我已经让人把粮店的掌柜换了,以后南大街的粮店,由副官直接管。你呢,就好好在家待着,别再出来惹事。”
虎彪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敢开口。他知道陈珪璋的脾气,要是再顶嘴,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他悻悻地站起来,作了个揖,转身要走,又被陈珪璋叫住:“虎掌柜,我听说你上个月去了固原?”
虎彪的身子顿了顿,赶紧回头:“司令,我那是去进粮!固原那边有个粮商,手里有批好麦子,我特意过去看看。”
“是吗?”陈珪璋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他,“可我听说,你跟马家军的军需官喝了酒,还送了他两匹绸缎。有这回事吗?”
虎彪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来:“司令,冤枉啊!我跟马家军势不两立,怎么可能跟他们的人喝酒?这肯定是有人造谣,想挑拨咱们的关系!”
“是不是造谣,我心里清楚。”陈珪璋的语气冷了下来,“虎彪,我念在你在平凉城待了多年,给你个机会。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跟马家军有勾结,或者跟雷中田有联系,我饶不了你!”
虎彪连连点头,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看着虎彪的背影,陈珪璋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知道,虎彪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想办法报复。而且,孙蔚如那边也不是善茬,这次去定西,怕是凶多吉少。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天空。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平凉城的冬天,总是来得这么早。
下午,陈少安回来了。他身上沾着些麦糠,脸上却带着笑,一进门就说:“爹,粮食都分下去了,百姓们都很高兴,还说要给您送锦旗呢!”
陈珪璋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送什么锦旗,只要他们能有饭吃,比什么都强。”
“对了爹,”陈少安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今天分粮的时候,有个老伯伯给我的,说这是他家祖传的药方,能治箭伤。我看汪叔叔受伤了,就给您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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