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密林待风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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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的风带着春末的潮气,拂过松枝时簌簌作响,像藏着无数双耳朵。刘志刚靠在一棵老松的树干上,指尖摩挲着刘志丹同志那封信的边角——信纸早已被反复折叠得发毛,“清明前后,大槐树坡会合”这几个字,他闭着眼都能在心里描出轮廓。离清明节还有五天,队伍两百多人窝在这片松树林里,像蛰伏的豹子,呼吸都压得轻。
“刚哥,巡逻的兄弟换班了。”冯栋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他手里攥着根磨得发亮的柴刀,裤脚沾着些泥土和松针。刘志刚睁开眼,看见两个年轻战士正猫着腰从林深处出来,肩上的短枪贴着腰侧,枪托被手汗浸得有些润。
“怎么样?”刘志刚起身,拍了拍沾在衣角的草屑。
“没异常,就是县城方向的大路上,下午过了两拨拉粮草的马车,看车夫穿着,像是国民党的后勤兵。”打头的战士叫赵小五,脸上还带着点稚气,说话却透着谨慎,“按您说的,我们没靠太近,就在山坳里躲着看,马车走得慢,没往这边拐。”
刘志刚点点头,目光扫过树林:这片林子地势好,深处有三道天然的沟壑,正好把队伍分成三股,彼此隔着几十步远,既能互相照应,又不会挤在一处显眼;林边有片半人高的灌木丛,正好挡住通往县城的小路,巡逻的人进出都从那儿走,不易被发现。他抬手看了看天,日头刚过正午,光线透过枝叶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斑驳的网。
“通知下去,巡逻组再细化下路线。”刘志刚沉声道,“每组两人,分东、南、北三个方向,东边盯紧通往县城的大路,南边看住山坳的岔路口,北边防着后山的小道——别让人从背后摸过来。两小时一换班,换班时必须当面交接,说清楚这两小时里的动静。还有,暗号记牢了:三声短鸣是安全,一声长鸣是警戒,要是遇到紧急情况,就朝天放一枪,所有人立刻往中间的沟壑里躲。”
冯栋在一旁补充:“我跟虎子带第一组,先去东边探探。刚哥放心,我们带着匕首,遇到单个的探子,直接摁了,绝不让他出声。”他说着拍了拍腰后的匕首,那匕首是黑松沟的老铁匠给打的,刃口磨得雪亮。
刘志刚嗯了一声,又叮嘱:“别冲动,能躲就躲,咱们现在的要紧事是藏住,不是打架。”冯栋应了声“晓得”,转身朝冯虎的方向喊了句,两人很快就消失在灌木丛后,身影轻得像两只山雀。
这边刚安排好巡逻,刘双喜和冯伟就扛着东西从林外回来了。刘双喜挑着个旧竹筐,筐里装着些针线、纽扣,还有两小块粗布,筐沿上挂着个破了边的货郎鼓;冯伟背着一捆干柴,柴捆里裹着个布包,脸上沾了点灰,额角还挂着汗。
“刚哥,这趟去县城,换了二十斤玉米面,还找老乡买了点干野菜。”刘双喜放下竹筐,掀开盖在上面的粗布,露出里面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就是盐不多了,杂货铺的老汉说,最近国民党的兵查得严,盐都被他们征走了,只肯卖给我们半斤。”
冯伟也把柴捆里的布包拿出来,里面是几个红薯和半块发霉的饼子:“路上遇到个逃荒的老乡,他说县城里最近多了不少兵,城门的哨卡从两个增到四个,进出都要搜身,连挑水的都要查。我们俩扮成货郎和砍柴的,才混过去——有个兵还想拿我筐里的针线,我赶紧说‘老总,这是小本生意,您要是要,我送您两针’,他才骂骂咧咧地放我们走。”
刘志刚蹲下身,摸了摸那袋玉米面,手指能触到颗粒感——这是队伍接下来几天的口粮,得省着点吃。“明天你们再去一趟。”他抬头对刘双喜说,“这次别去主街的杂货铺,往城南的小巷子走,那里有几家农户,说不定能换点盐。还有,多打听打听军营的动静,比如他们晚上几点吹熄灯号,巡逻的多久走一圈,记清楚了回来跟我说。”
刘双喜点头:“我晓得,明天我让冯伟扮成讨饭的,我还挑货郎担,两个人分开走,遇到情况也能有个照应。”他说着把那半斤盐小心地放进竹筐的夹层里,那夹层是他连夜缝的,专门用来藏贵重东西。
接下来的两天,队伍就在“巡逻—打探—休整”的节奏里过着。白天,林子里很静,除了巡逻的人走动的脚步声,就只有鸟叫和风吹树叶的声音。战士们大多靠在树干上打盹,有的把绑腿解下来晾晒,有的拿着木棍在地上画战术图——几个打过仗的老兵,正给年轻战士讲怎么躲子弹,怎么拼刺刀,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秘密。
冯虎和冯栋每天都要去东边的大路探几次,回来时总能带来些消息:“今天看到两个国民党兵在路边的茶馆喝茶,听他们说,营里最近要换营长,新营长还没到,现在是副营长管事”“下午有个骑马的军官从大路过,后面跟着四个护兵,看方向是往军营去的”。刘志刚把这些消息都记在心里,用炭笔写在一张破纸上,贴在树干上,每天睡前都要看一遍。
到了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刘双喜和冯伟就出发去县城了。刘志刚特意叫住贺峻霖:“今天下午你去老槐树下,按之前约好的,三点准时到。”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半盒火柴,“要是有人跟你搭话,你就问‘有洋火吗?’,他要是说‘只抽旱烟,不用洋火’,你再跟他走。记住,别带枪,就揣把匕首,万一出事,往东边的高粱地跑,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
贺峻霖接过布包,攥在手里:“刚哥放心,我记着呢。”他是侦察兵出身,这种接头的事做过好几次,可这次不一样——关系到两百多人的性命,还有两当兵变的成败,他不敢有半点马虎。
中午的时候,刘双喜和冯伟回来了。这次刘双喜的竹筐里多了个陶罐,里面装着一斤盐,还有几个煮熟的红薯;冯伟的柴捆里裹着件旧棉袄,是从老乡手里换的。“刚哥,这次运气好,城南的张老汉肯卖给我们盐,他还说,军营里最近在查‘可疑分子’,晚上九点以后就不让士兵出营了。”刘双喜喘着气说,“我还看到军营的墙上贴了告示,说4月4号要‘整训’,让士兵们都待在营里,不许请假。”
刘志刚眼睛一亮——4月4号,离现在还有两天,正好是清明节。“好,记下来。”他让吴新辉把这个消息添在那张破纸上,又对贺峻霖说:“下午去接头,问问对方是不是4月4号行动。”
下午两点半,贺峻霖整理了下衣裳,把匕首藏在腰带里,从灌木丛后绕出去,朝着县城外的老槐树走。路上没遇到人,只有风吹着路边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声。老槐树在大路旁,树干粗得要两个人合抱,枝桠上还挂着些去年的枯叶。贺峻霖走到树底下,假装系鞋带,眼睛却留意着四周——冯虎和冯栋就躲在不远处的高粱地里,手里拿着弹弓,要是有情况,他们会先用弹弓打石子警示。
三点整,一个穿着灰布便装的年轻人朝老槐树走来。他个子不高,皮肤白净,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衣,袖口挽到胳膊肘,手里攥着顶旧草帽。走到离贺峻霖几步远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开口问:“兄弟,有洋火吗?”
贺峻霖抬起头,看了看对方的眼睛——那眼睛亮得很,透着股机灵劲儿。他按约定回答:“我只抽旱烟,不用洋火。”
年轻人立刻笑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你好同志,我是飞虎,王泰吉同志的警卫员。”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递给贺峻霖——那是本国民党的军官证,照片上是眼前的年轻人,名字写着“闫飞腾”,职务是“警卫员”。
贺峻霖接过军官证,翻了翻,里面还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飞虎归巢”四个字,笔迹跟刘志丹同志信上的有些像。他把军官证还给闫飞腾,点了点头:“飞虎同志,我是猎鹰。雪豹让我来跟你对接。”
闫飞腾左右看了看,拉着贺峻霖往老槐树后面走,那里有个土坡,能挡住路人的视线。他从鞋底夹层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来——是张简易的军营布防图,上面用炭笔标着哨卡、武器库、军官宿舍和士兵营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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