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企业的无助和迷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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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依旧狂暴地抽打着他们。这个拥抱,没有温暖的被窝,没有和煦的阳光,只有刺骨的寒冷和湿漉漉的触感。然而,在这绝望的雨夜中,在这份坦诚到近乎残酷的彼此揭露之后,这个冰冷的拥抱,却像两块在寒风中互相摩擦试图引燃的燧石,迸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安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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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僵硬的身体先是一震,随即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彻底软了下来。她再也无法抑制,将脸深深埋进郑凯因同样冰冷的肩窝,所有的委屈、迷茫、痛苦、不甘,如同决堤的洪水,化作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哭声被狂风骤雨吞没,却比任何声音都更能表达她内心的风暴。
郑凯因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那只完好的手臂,一遍又一遍,无比轻柔而坚定地抚摸着企业湿透的银发,用这无声的动作传递着无声的安抚。另一只手则紧紧环抱着她,仿佛要将自己那份沉重的、寻找答案的信念也传递给她。
两颗在风雨中飘摇、被战争和命运刻下深深伤痕的冰冷心灵,在这一刻,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用彼此仅存的那点微弱的温度,试图点燃对方心中那盏快要熄灭的灯。
就在风雨交加的角落,一把黑色的雨伞静静伫立。新泽西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她手中的伞微微倾斜,为她自己隔绝了风雨,却无法隔绝那穿透雨幕的哭声和话语。
她听到了。
她听到了郑凯因——她的“Honey”——那从未向任何人提及的、黑暗而惨痛的过往。
她听到了那令人心碎的自我剖析——兵器、怪物、恶魔……
她听到了那份在绝望中寻找答案的、近乎悲壮的生存宣言。
星蓝色的眼眸中,震惊、心疼、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翻涌。她看着雨中紧紧相拥的两人,最终,她没有上前打扰,只是深深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悄然转身,身影如同融入雨幕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把伞,在她离开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孤零零的水洼。
……
冰冷刺骨的雨水仿佛浸透了每一缕意识,不知过了多久,郑凯因才意识到怀中的企业已沉沉睡去,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风雨依旧肆虐,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用一个更稳固的公主抱将她完全托起,迈开步伐,踏着积水走向舰娘宿舍区。
约克城级的宿舍门被敲响,片刻后,门内传来轮椅移动的细微声响。门打开一条缝,约克城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倦意和疑惑。当她的目光落在门外站着的郑凯因——以及他怀里浑身湿透、如同被遗弃的幼兽般蜷缩沉睡的企业时,那双温婉的眼眸瞬间睁大,惊讶和担忧如同实质般涌出:“指挥官?企业?!她……你们这是……”
昏黄的廊灯光线下,两人都湿漉漉的狼狈不堪。郑凯因的头发紧贴额角,水珠顺着下颌滑落,制服深色一片,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却带着明显疲惫的轮廓。怀中的企业更甚,银白的长发湿成一缕缕,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平日里的锐利与孤高荡然无存,只剩下脆弱和深深的疲惫。约克城甚至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凝结的水珠。
“指挥官?企业她……?”约克城的声音带着关切,目光快速扫过妹妹安详却略显苍白的睡颜,又落在郑凯因同样湿透的制服和滴水的发梢上。
“她太累了,在崖边淋雨时睡着了。”郑凯因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外面雨太大,我送她回来。”
约克城立刻驱动轮椅让开通道:“快请进!外面冷!”她看着郑凯因抱着企业走进温暖的宿舍,眉头微蹙,“大黄蜂在里间休息……我这就去叫醒她帮忙。”她的语气带着歉意和一丝无奈,自己行动不便,无法亲自照顾妹妹。
约克城摇着轮椅进入里间。不一会儿,大黄蜂揉着惺忪的睡眼,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了出来。她的眼眸在看到沙发上湿漉漉的二姐时瞬间清醒,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和一丝因自己状态不佳而产生的愧疚。
“指挥官……企业姐她……”大黄蜂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还是快步上前。
“嗯,淋了雨,睡着了。”郑凯因言简意赅,小心地掰开企业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将她的手轻轻放回身侧,“麻烦你帮她换下湿衣服,擦干头发,别着凉。”他看着大黄蜂同样不太好的脸色,补充道,“你自己也注意身体。”
“放心吧指挥官,交给我!”大黄蜂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显得可靠一些。
就在这交接的瞬间,沉睡中的企业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安全感的抽离,即使在无意识中,她纤细的手指竟下意识地攥紧了郑凯因胸前同样湿透的衣襟布料,指节微微泛白,发出了一声模糊不清、带着依赖和不安的鼻音:“唔……”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在场的三人都是一怔。它无声地诉说着企业此刻对郑凯因那份深沉的信任,这份信任甚至穿透了意识的屏障,在她最脆弱时流露出来。
郑凯因的动作顿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被信任的触动,也有一丝沉重的责任感。他极其轻柔地、带着安抚意味地用另一只手覆上她攥紧的手指,像解开一个易碎的结般,才让大黄蜂得以小心翼翼地将她完全接了过去。
看着大黄蜂扶着(几乎是半抱着)依旧昏睡的企业走向浴室,郑凯因才松了口气。约克城驱动轮椅来到他面前,脸上是混合了感激、心疼和深深忧虑的复杂表情。
“指挥官,真是麻烦您了……快坐下歇歇吧,您也湿透了。”她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干净柔软的毛巾和一个冒着热气的马克杯递给他,“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擦擦雨水吧,别着凉了。”
郑凯因没有推辞。他确实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和肋下伤口传来的阵阵闷痛。接过毛巾和热茶,他道了声谢,在沙发上坐下。温热的茶杯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用毛巾草草擦了擦头发和脸颊的水渍,但湿冷的衣物贴在皮肤上的感觉依旧难受。
“企业她……到底怎么了?”约克城的声音轻柔,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看着浴室方向,眼中满是心疼,“自从我……变成这样之后,她就很少这样失控了。她总是把一切都压在心里……”
约克城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浓的苦涩和自责,“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她也不会……也不会变成后来那样。”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盖在腿上的薄毯,声音有些哽咽:“在我受伤之前,企业……其实很开朗,像大黄蜂一样,甚至有点莽撞的活力。可是……那件事之后,一切都变了。她觉得是她不够强,没能保护好我,才让我……”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后面的话被沉重的叹息取代。
“从那时起,她就变了。变得沉默,变得……对自己无比苛刻。每一次战斗,她都冲在最前面,用尽全力,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她总是说,‘姐姐的悲剧,不能再发生在大黄蜂或者其他人身上。’她把这当成了一种赎罪……一种用不断战斗、不断受伤来证明自己‘有用’,来保护所有人的方式……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留住我们……”
泪水无声地从约克城的眼角滑落,她倔强地别过脸,用指尖飞快地抹去。这份压抑了太久的痛苦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出口。
“其实……很多时候,看着她带着一身伤回来,强撑着说没事的样子……我的心比谁都痛!我……我这个姐姐,什么都做不了!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反而像个累赘一样坐在这里,需要她们反过来照顾我……她们受伤了,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作一声破碎的啜泣,“我有时候……真的觉得……如果我的退役拆解,能换回资源让她们……让她们过得更好一点……或许……” 她猛地停住,后面的话太过残忍,她无法说出口,但那绝望的念头已昭然若揭。
郑凯因原本正专注于分析企业的心理状态,试图用更理性的方式向约克城解释其行为模式和潜在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特征。然而,当约克城倾诉到最后,那份深沉的自我否定、对自身价值的怀疑,以及那个“牺牲自己换取资源”的可怕念头清晰地浮现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表情和语气中更深层的绝望与抑郁信号。
他的分析戛然而止,眉头瞬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锐利如鹰隼般审视着约克城——她此刻的痛苦绝不仅仅是为了企业而担忧,她自身的精神状态显然也处于悬崖边缘!这姑娘……竟也有如此严重的心理问题?而且隐藏得如此之深!
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是对现状的忧虑。舰娘们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她们的情感同样纤细敏感,经历残酷战斗和创伤后,心理问题往往被忽视。看来,他必须尽快抽时间,对参与过激烈战斗的舰娘们进行一次系统性的心理评估和关怀了……这个念头让他心中沉甸甸的。
然而,郑凯因也清楚自己的短板。他习惯于用数据和逻辑分析战场,用钢铁和指令解决问题,但面对这些被细腻情感和深刻创伤困扰的姑娘们,他那套理性的“战术分析”往往显得苍白无力。他需要更“感性”的方式,需要那些他并不擅长的……安慰的话语。
“约克城小姐,”郑凯因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带着一种他极少流露出的、近乎笨拙的柔和,“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组织着语言,“你是大黄蜂和企业最亲爱的大姐,是她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之一。她们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职责,更是为了守护你——她们唯一的姐姐。”
他直视着约克城泪眼婆娑娑的眼睛,语气异常郑重,“她们不能失去你,就像你不能失去她们一样。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她们战斗下去的意义和力量源泉。这份亲情,远比冰冷的‘资源’珍贵无数倍。”
又交谈了几句,确认约克城情绪稍缓,郑凯因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窗外的风雨依旧未歇,而他的办公桌上,还堆积着如山般的任务报告和明天即将面对的白鹰政治审查委员会所需的各种资料,每一份都关乎行动的合法性和后续舰娘们的处境。
他站起身,向约克城告别,也向卧室里忙碌的大黄蜂示意了一下。临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企业沉睡的房间门,心中那份关于“舰娘心理健康关怀计划”的念头更加清晰和迫切。
明天……他对自己说,不仅仅要应对那些官僚的诘难,更要抽时间好好和约克城再谈谈,还有埃塞克斯和圣路易斯……墨西哥的经历对她们的冲击同样巨大。不及时干预,这些勇敢的姑娘们,都可能被那场残酷旅程留下的阴影——那名为PTSD的无声创伤——所吞噬。
任务报告可以用钢铁般的意志完成,但安抚这些受伤的心灵,需要他拿出比面对塞壬时更多的耐心和……或许是他正在努力学习的,名为“温柔”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