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醒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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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重症监护室内,仪器规律的电子音仿佛冰冷的节拍器。

他的眼睫颤了颤,随即费力地掀开了一条缝。视野先是模糊一片,只有晃动的光斑,然后才渐渐聚焦。白色天花板,冰冷的金属仪器支架,还有垂落下来的输液管和传感器导线。

他极缓慢地转动眼球,扫视四周。熟悉的北海军港重症监护单元陈设,看来是被成功送回来了。女灶神的技术加上他自身的修复能力,又一次把他从地狱门口拽了回来。

视线最终落在墙面的电子钟上:凌晨5:34。

窗外的天色依旧沉暗,厚重的遮光帘阻隔了所有景象。他盯着天花板,思绪在镇痛剂带来的滞涩感中艰难运转。

这次……是真的差点彻底交代了。心脏应该停跳过,濒死体验……甚至看到了那些被封锁、被刻意模糊的关于父母的记忆碎片。

想到父母,一种尖锐而空茫的痛楚,比身体的伤口更深刻地刺入神经。他甚至记不清他们的脸。原子科技的那帮杂碎,连这点最基本的怀念都剥夺了,只留下一些模糊的感觉和一段旋律。

真可悲啊……他这个在外人眼中坚强的指挥官,钢铁般的改造战士,连一张父母的照片都没有,无法在记忆里清晰地勾勒出至亲的容颜。一滴冰凉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他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九岁?十岁?在父母的怀里?还是在原子科技的实验室里?记不清了。记忆如同被沙尘覆盖的残片,许多细节都已模糊,只记得在实验室里面被改造的痛苦……

“你怎么什么都记不清了呢,凯因……真没用啊……”这个软弱的念头刚一冒头,立刻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狠狠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沉溺于过去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现实。昏迷了多久?从挂钟的时间看,至少是几天之后了。港区呢?局势呢?

所以哭泣没有用,缅怀过去没有用,自怨自艾更没有用,迷茫也更没有用。因为他是北海军港的指挥官,是无数舰娘和部下依靠的对象,是面对异生兽威胁的人类防线之一。

港区内积压的公事、异生兽样本的分析、数实核心的破解研究、舰娘心智魔方的深度项目、约克城等核心舰娘的修复工作,还有碧蓝航线总部必然会进行的行动审查……太多事情悬而未决,等待他的决策和处理。

他怎么能倒下?怎么能迷茫?怎么配呢?他已经是一个被改造钢铁的战士了,不是只会躲在父母怀里的要糖吃的爱哭小屁孩儿。

即使身体残破,即使内心有空洞,他也必须撑起这片天。‘没用’这个词,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存在的空间。就算生理上暂时“没用”,意志也必须立刻变得“有用”。

墙上的电子钟无声地跳动着:06:00。

几乎就在分针归零的瞬间,监护室厚重的自动门滑开了,一个穿着全套蓝色无菌隔离服的身影走了进来,粉色的长发束在防护帽下,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额前,粉色的眼眸隔着防护面罩看向病床。

是英仙座。

她显然没预料到会看到指挥官睁着眼。尽管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郑凯因还是捕捉到了她粉色瞳孔里闪过的一丝极其细微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惯常的、缺乏表情波动的样子。

“……指挥官?”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嗡鸣。她快步走到床边,俯身仔细查看他的瞳孔对光反射。

郑凯因无法说话,只是看着她。

英仙座似乎确认了他确实清醒了,而非无意识的睁眼。她直起身,一边在记录板上快速写着什么,一边用她那特有的、毫无波澜但用词奇特的语调说道:“认知功能初步恢复……视觉追踪正常……真是惊人的恢复力。才三天而已。”

她放下记录板,开始检查各种仪器的读数和数据,同时继续进行她的“英仙座式”汇报:“普通人类承受那种损伤,现在已经在焚化炉里等待变成无机物了。指挥官你的生命强度,大概比发情期为了争夺交配权而连续搏斗至濒死状态的大猩猩……还要顽强一点点。”

郑凯因听着这姑娘一如既往、能把人气笑又无奈的奇妙比喻,内心确实有些哭笑不得。但他现在连牵动嘴角肌肉都做不到,只能继续用眼神表达自己“听到了”以及“保留意见”。

英仙座检查完数据,似乎还算满意。她转头看向郑凯因,粉色的瞳孔对上他的视线,语气平淡地问:“为了评估你的神经反应,我需要做一个简单测试。指挥官,你能看清楚我伸出了多少个手指吗?你眨眼回应就可以。”

郑凯因配合地眨了三次眼睛。动作缓慢而刻意,确保清晰无误。

就在这时,隔离门再次滑开。这次进来的身影带着与英仙座截然不同的气息。同样是全套无菌隔离服,但那双从帽檐下露出的眼睛,却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小心翼翼,玫粉色的瞳孔像受惊的小鹿。是黛朵。

她一眼就看到床上睁着眼睛的郑凯因,那双大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积蓄了多日的恐惧、担忧、自责,混合着此刻难以言喻的巨大惊喜,瞬间化作汹涌的泪水决堤而出。

“主…主人!您醒了!呜呜呜……”她几乎是扑到了床边,想伸手去碰触郑凯因,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生怕弄疼了他。

她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泪水透过口罩下方的缝隙渗出来,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太好了…太好了…黛朵…黛朵以为…呜呜……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没用了…没能保护好您……让您受这么重的伤……”

看着黛朵哭得像个泪人,郑凯因心中泛起一阵无奈和怜惜。他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告诉她战斗不是她的错,但喉咙被面罩堵着,只能发出“嗬…嗬…”的微弱气音,眼神努力传达着安抚的意味。

英仙座抬起头,粉色的眉毛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对黛朵的情绪爆发似乎有些困扰,但这困扰更多是出于对无菌环境和伤员休息的考虑:

“黛朵,控制情绪。泪水会增加感染风险。指挥官需要安静。你的值班任务是观察记录,不是情绪宣泄。”

“呜…是…是!英仙座小姐!”黛朵被英仙座的冷静稍稍震慑,用力吸着鼻子,手忙脚乱地用手背擦眼泪,结果把无菌手套也弄湿了,显得更加慌乱。

英仙座叹了口气(如果那细微的呼气声能算叹气的话),从旁边的无菌操作台上拿起一副新手套递过去。

黛朵红着眼睛,笨拙地换着手套,一边抽噎一边拿起她自己的记录本和笔,努力学着英仙座的样子,试图表现得专业一点,但颤抖的手和通红的眼眶完全出卖了她。

郑凯因看着眼前这一幕:口无的报告数据的英仙座,哭哭啼啼努力工作的黛朵。疲惫和疼痛依旧沉重,但这荒诞又带着点温馨的画面,却奇异地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丝。

活着,能再次看到她们,这本身似乎就是某种胜利。

时间在两位舰娘陪伴下缓缓流逝。英仙座完成了检查,又给郑凯因调整了一下输液速度和呼吸机参数,然后便拿着记录板走到一旁的电脑终端前,开始输入数据并调阅最新的检验报告。

黛朵则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努力平复情绪,但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郑凯因的脸,仿佛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大约七点半左右,隔离门再次开启。这次进来的是女灶神。她的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疲惫,但眼睛在看向病床时,瞬间充满了专注。

“醒了?”女灶神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是肯定的。她没等回应,直接接过英仙座递来的数据板和 PDA,快速浏览着上面的最新数据和英仙座的检查记录。

她的目光在脑机接口核心回路碳化这两项上停留了片刻,眉头紧锁。

“比预想快。”她放下数据板,俯身,动作麻利而精准地亲自检查郑凯因的瞳孔、伤口敷料、引流管情况,又仔细听了听呼吸机的运行音。“疼痛评分?无法说话就用眨眼,1-10分,眨几下。”

郑凯因努力感受了一下。全身的疼痛如同持续的背景噪音,左肩和腹部是尖锐的焦点。他眨了四下眼。

“4分……”女灶神低声重复,若有所思,“考虑到你的伤势和神经损伤程度,这个自评偏低。不过,”

她瞥了一眼输液泵上镇痛剂的输注速度,“也说明目前的药物方案勉强够用。英仙座,感染指标确实在升高,把万古霉素剂量上调20%,再监测CRP(C反应蛋白)和PCT(降钙素原)。另外,给他加一组脑神经营养因子的静脉滴注,试试看能不能刺激一下那些烧糊的神经线路。”

“是。”英仙座立刻执行指令。

“郑凯因!”这三个字被女灶神咬得很重,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这是第几次了?”

郑凯因躺在病床上,视线低垂。女灶神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他清楚,这一次是真的触到了她的底线。

他微微动了一下还能轻微活动的右手手指,仿佛想抬起一点表示歉意,却最终只是轻轻落在白色被单上。

他迎上她的目光,眼神里没有辩解,只有一片沉静的歉意。他说不了话,可那眼神分明在说: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你是不是又想对我说‘对不起’?”女灶神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语气又急又沉。

“这三个字你说了多少遍?你自己数得清吗?每一次你拖着半条命回来,嘴里说着抱歉,可下一次还是一样——新泽西,从你推进手术室到脱离危险,她就没合过眼,硬是被企业和贝尔法斯特架回去休息,临走前那眼神……看得人心慌。

企业嘴上不说,可每次你出事,她比谁都焦虑。天甜橙,那孩子……在门外守了整整一天一夜,哭得眼睛都肿了,最后还是赤城硬把她哄走。

还有东煌逸仙小姐那边打了无数次电话询问你的状况,还有港区的那些孩子们……多少人因为你一个决定,心惊胆战,夜不能寐!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越说情绪越激动,声音却不自觉压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又像是疲惫到了极点:

“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次在手术台上心跳停了多久?我们用了多少手段才把你拉回来?电击、开胸、心脏按摩……郑凯因,我真的差一点就……”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我真的差一点就没把你救过来。看着监护仪上那条直线,看着你胸腔里那颗不跳的心……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她的眼眶终于抑制不住地泛红,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当了这么多年舰装修复师以及医生,救过那么多重伤的舰娘,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害怕过。”

郑凯因被这连番的质问和话语中深藏的恐惧与关切钉在原地。他无法动弹,无法言语,只能承受着那目光的重量。

他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与她对视,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本能地选择了逃避。

“装鸵鸟了?”女灶神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怒意。

“把头埋起来就当事情没发生?这坏习惯……是不是跟企业酱学的?”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病房门口的方向,仿佛企业就站在那里。

英仙座面无表情,黛朵则羞愧地低下了头。

病房内一片寂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仿佛在为这凝重的气氛计时。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几乎是赌气的说道:“真是的……下次再这样……下次再这样毫无顾忌地把自己拼到支离破碎……”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足够有分量的威胁:“……我直接叫贝尔法斯特准备联系火葬场!省得我一遍遍从死神手里往回抢!”

说完这句,她没再看他,转身就朝外走 ,自动门在她身后合上,隔绝了里面的世界。女灶神靠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抬手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将那点不受控制的湿意狠狠擦掉。

她不是为了他的沉默生气,而是为了那份深埋心底的后怕——当她从企业口中最终确认,那个在战场上与恐怖巨兽搏杀、最终力竭倒下的黑暗巨人,就是眼前这个一次次从她手术台上挺过来的男人时,那份混杂着震惊、心痛和深深无力的感觉几乎将她淹没。她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他。

病房内,一片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黛朵才怯怯地走近床边,小声地开口:“主……主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英仙座就平静地打断了她,声音里听不出波澜:“黛朵,让指挥官自己静一静。他现在需要的是思考,而不是更多的安慰。”

她转过头,目光扫过郑凯因苍白而沉默的侧脸,又补上一句:“你不能总这样惯着他。”

“……”黛朵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她只是担心,想说自己没有宠坏主人……但看着英仙座那副“科学至上”的冷静模样,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只是委屈地扁了扁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用力地点了下头,小声应道:“……是,英仙座小姐。”

她默默地退回到墙边的椅子上,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那双大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充满担忧地锁定在郑凯因苍白的脸上。

郑凯因依旧维持着偏头的姿势,目光空洞地凝望着天花板某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在Mut-γ基因那堪称恐怖的恢复力作用下,郑凯因仅仅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几天,便奇迹般地脱离了生命危险,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这速度让女灶神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一丝后怕——这种恢复力本身就意味着他承受了远超常人极限的伤害。

身体虽然脱离了险境,但距离康复还远得很。脑机接口的核心回路在库土拉一战中严重过载烧毁,导致他无法再操控那套赖以行动的右半身外骨骼系统。

左肩的贯穿伤和腹部的撕裂伤虽然缝合了,但内部的神经、肌肉和骨骼修复仍需时日,他成了一个暂时被困在病床上的“废人”。

郑凯因骨子里刻着行动派的烙印。即便身体动弹不得,他的大脑却一刻也停不下来。他本打算利用这段“强制休息”的时间,在病房里力所能及地处理一些文件,哪怕只是看看报告、做些规划也好。

然而,这个“美好”的企图在女灶神面前彻底破产了。

“郑凯因,”女灶神双手叉腰,站在病床前,又直呼他的全名,就像一个抓住孩子在做坏事的妈妈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脑袋没掉下来,就能继续工作?”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在病床上把自己再耗干一次。现在,你的任务只有一个:躺着,休息,让身体恢复。工作?想都别想。”

郑凯因试图辩解:“女灶神,我只是看看报告,不费神……”

“看报告就不费神了?”女灶神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思考本身就在消耗你的能量!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减少一切不必要的消耗,让能量都用在修复上。这是医嘱,不是建议。”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病房门口,“而且,为了防止某些‘不听话的病人’阳奉阴违,我已经安排了‘特别看护’。”

所谓的“特别看护”,就是轮班值守的舰娘。伊丽莎白女王在得知郑凯因的伤势以及他那出了名的“工作狂”属性后,深感斯库拉、天狼星和黛朵虽然忠诚可靠,但面对指挥官时心肠太软,容易被他“说服”或“糊弄”过去。

为了确保她的这位皇家卫队队长能真正得到休养,女王陛下大手一挥,派出了皇家女仆团的定海神针——女仆长贝尔法斯特,作为照顾郑凯因的主要负责人,并辅以其他舰娘的轮班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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