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很幸运,一直都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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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的沉默。只有门外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门内新泽西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她捂住了嘴,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门外那个男人描述的、那地狱般的失去。
“家……又没了。”郑凯因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得能压垮人心。
“到了北京……滨江姐收留了我……逸仙、镇海、钱老、杨老……他们赏识我,给我机会……让我能读书,能研究……能用自己的知识做点事情……”
“在南海……肇和、应瑞那两个活宝……天天吵得我头疼……还有四大金刚……鞍山、抚顺、长春、太原……她们那么信任我……把我当成可靠的伙伴……”
他如数家珍般地说着,语气越来越轻松,甚至带上了一点调侃。
“后来……定安号沉了,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被皇家财富和维达那两个活宝捞了起来……到了重樱,认识了能代、绫波、雪风、夕立、时雨……还有苍龙……哦,还有天甜橙,那个傻丫头……”
“再后来……去了白鹰。遇到了你,新泽西……”他念出她的名字时,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遇到了企业,大黄蜂,克利夫兰,哈曼,西姆斯……女灶神总想管着我休息……”
“还有你……新泽西……”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带着浓重的醉意。
“你总是那么有活力……不管我多冷淡,多忙……你总是‘Honey’、‘Honey’地叫着……像个小太阳一样撞进来……带着好吃的……吵着要一起去吃饭……明明是个强大的舰娘,却总是像个小女孩一样……”
“企业……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比谁都可靠……约克城那么温柔……赤城那家伙虽然偏执得可怕,但对天甜橙也是真心实意……斯库拉、黛朵、天狼星……虽然有时候闹得我头疼……但也是真心实意地照顾我……”
“就连小贝法那孩子……虽然来得莫名其妙……但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会叫我‘指挥官’……会摇摇晃晃地扑过来……心里……心里好像也有块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仿佛要将生命中所有遇到过的好人都数一遍。烈酒放大了他的情绪,也模糊了他的措辞,但那话语中的感激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却清晰地透门而入。
“所以你看啊……新泽西……”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几乎像是在梦呓。
“我其实……真的……没那么惨……对吧?虽然开头是地狱难度……但这一路……真的遇到了好多好多……好人……遇到了……你……和你们”
“我这条命……早就该死在那个爆炸里了……现在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能遇到你们……更是赚大了……”
“新泽西……你说我惨吗?”他问,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醉意和一种近乎天真的困惑。
“跟那些在战火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人比?跟那些被塞壬撕碎、被异生兽吞噬的人比?跟林大爷、慧子阿姨、安安他们比?”
“我他妈……还活着。有地方住,有饭吃,有工作……身边还有你们这群……吵吵闹闹、但真心实意对我好的姑娘们……”
“我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惨呢?我很幸运,一直都是……”
话语在这里彻底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沉重而均匀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轻微的鼾声。
一个酒瓶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发出一声闷响,剩余的少许酒液缓缓浸湿了一小片深色的地毯。
他醉了,也彻底累垮了。身体歪斜地靠在门边,头抵着门板,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略显傻气的笑容,仿佛在为自己刚才那番“我其实很幸运”的论断而感到一丝心满意足。
门外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他沉睡的呼吸声和海风永恒的叹息。
门内,新泽西的哭泣早已从无声的泪流满面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噎。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她的心上,将她之前的委屈、愤怒和嫉妒砸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心疼和一种近乎窒息的酸楚。
这个傻子……这个笨蛋……这个经历了父母惨死、亲人离散、十五年非人折磨、战友牺牲、这一个世界收留他的人惨死、一次次失去“家”的男人……
这个本该被仇恨和痛苦彻底吞噬、变得冷酷无情的男人……居然在喝得烂醉之后,用最认真的语气告诉她……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因为他遇到了她?遇到了大家?因为他“还活着”?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这哪里是幸运?这分明是命运对他一次又一次最残酷的戏弄和碾压!
他所谓的“幸运”,不过是他在无边地狱里,拼命抓住的几根脆弱的稻草,是他用遍体鳞伤的身体,在废墟上勉强搭建起来的一个遮风避雨的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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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她刚才在为什么崩溃?为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为了一个科学事故带来的意外结果?
为了自己那点自以为是的、没有得到回应的爱慕?对比起他所承受的万分之一,她的痛苦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笑,甚至……那么自私。
她不是在跟贝尔法斯特争风吃醋,她是在跟这个男人的过去、跟他内心无法磨灭的创伤和恐惧较劲。
而他,却在她门外,撕开自己所有的伤口,袒露出最脆弱的内核,告诉她,她是他“赚大了”的幸运的一部分。
“呜……”她终于忍不住,压抑的哭声从指缝中漏了出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她蜷缩得更紧,仿佛这样能减轻一点心脏被攥紧的疼痛。
哭了不知道多久,门外的鼾声依旧均匀而沉重。新泽西猛地抹了一把脸,泪水混合着掌心的汗水和灰尘,在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
她深吸了几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让她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她不能让他就这么睡在冰冷、坚硬又充满酒气的走廊上。
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拧开了门锁。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她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门外,郑凯因歪斜地靠着门框,睡得不省人事。浓烈的伏特加酒气扑面而来,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和汗水的气息。
他眉头微蹙,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并不安稳,仿佛沉入了某个并不愉快的梦境。
但脸上那丝醉后的松弛和残留的、近乎憨傻的笑意,却让他看起来比平时那个冷硬、疲惫、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指挥官要年轻许多,也……脆弱得多。
脚边散落着几个东倒西歪的伏特加空瓶,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疯狂。
新泽西的心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她蹲下身,试探性地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Honey?郑凯因?”
毫无反应,只有更沉更均匀的呼吸声。
新泽西咬了咬牙,不再犹豫。她伸出手,小心地穿过他的腋下,然后使出舰娘的力量,将他的身体半抱半拖地搀扶起来。
他的身体很沉,肌肉结实,此刻却软绵绵的,像个失去支撑的布偶。她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身形,小心翼翼地避免他撞到墙壁或门框。
她几乎是半扛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将他挪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还残留着她刚才哭泣的气息。
她将他安置在自己那张铺着柔软床单的大床上。他的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铺,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侧过身,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像一个在寒冷中寻求温暖的、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新泽西站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边缘微弱的灯光,凝视着他沉睡的侧脸。
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眉眼此刻柔和地闭合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这张脸,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和伪装,只剩下纯粹的疲惫和一种让人心碎的脆弱。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极轻极轻地拂开他额前被汗水和酒气濡湿的几缕黑发。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温度,感受到他真实的、活着的存在感。
她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滴落,砸在深色的床单上,迅速晕开。
“傻瓜……”她低声啜泣着,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挤出来的,“你哪有多幸运啊……”
“明明惨得不能再惨了……骨头被打断过,神经被改写过,父母没了,家没了,战友没了,养你的老人和阿姨也没了……在实验室里被关了十五年……最后还要靠同归于尽才能逃出来……漂流到这个世界,还是没完没了的战斗和危机……”
“你管这叫幸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无法理解的痛心。
“你所谓的‘幸运’,就是在地狱的夹缝里,捡到几块别人掉下来的面包渣吗?”
“还遇到了我这个……任性、冲动……一点都不体贴……只会给你添麻烦……让你不得不在我门口喝得烂醉……还要强撑着说自己很幸运的……笨蛋……”
她一遍遍地低声呢喃着,像是在责备他,又像是在痛斥自己的后知后觉和任性妄为。
她想起自己之前因为那份报告而爆发的情绪,想起自己夺门而出的样子,想起他不得不追来,在门外用酒精麻痹自己才能说出这些话……强烈的愧疚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最终,她踢掉脚上的鞋子,动作轻缓地爬上床。她没有掀开他身上的被子,而是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那边的被角,钻了进去。
然后,她伸出手,从后面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环抱住了他沉睡的身体。
她的手臂穿过他的腋下,手掌轻轻覆盖在他结实却显得有些单薄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她的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单薄的衬衫布料,留下深色的印记。
“以后……”她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暖、力量和决心都传递过去,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不会再让你只能靠着喝酒……才能说出这些话……”
“你的过去我无法改变……那些痛苦我无法替你承受……”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你的以后……我赖定了……”
“不管你觉得自己配不配……不管你觉得自己有多‘幸运’还是多‘不惨’……我都不会放手了……Honey……”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了模糊的呓语,带着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安心。
但环抱着他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同时也是最易碎的宝物,要用自己的体温去驱散他骨子里的寒意。
窗外,遥远的海潮声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堤岸,如同永恒的叹息,又如同低沉而恒久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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