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乐器管(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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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辛工坊记:乐垂祖师爷与宫束班的制管惊魂

自打帝喾陛下下了旨,要乐垂领着那群刚入山门的宫束班弟子赶制一批新管,高辛氏的临时工坊就没安生过。晨光刚漫过夯土墙头,就能听见里头传来"哐当"的砸石头声、"哎哟"的惨叫,以及乐垂那把老松木尺子敲着石案的闷响——活像一群刚出壳的雏鸡闯进了凤凰窝,乱得有模有样。

材料房里的"木头选美大赛"

宫束班领头的大徒弟叫阿木,人如其名,脑子比他手里攥着的梧桐木还直。乐垂祖师爷昨儿刚讲过"凡制管,必取阳坡之桐,阴谷之竹",今早这小子就扛回一捆沾着泥的柳木,说是"看着顺溜"。

"顺溜?"乐垂捻着山羊胡,指节敲得阿木脑壳邦邦响,"你咋不扛根茅草回来?吹起来倒省劲儿,风一吹能当哨子使!"

旁边几个徒弟赶紧低头憋笑,忽听"哎哟"一声,二徒弟阿竹正踮脚够房梁上的竹料,脚下一滑,整捆竹子砸下来,劈头盖脸压在他背上。这小子还不忘嘴硬:"师父您看!这竹节间距,比您说的还匀呢!"

乐垂蹲下来扒拉着竹捆,忽然指着一根竹管眼冒精光:"这根不错!"阿竹刚要咧嘴笑,就听祖师爷补了句,"拿来给灶房通烟囱正好,够直。"

钻孔时的"音律惨案"

到了钻孔环节,宫束班才算真正露了怯。按规矩,六孔管得先定音准,可三徒弟阿金拿着钻子对着竹管比划半天,愣是把孔打在了竹节疙瘩上。一吹,那声儿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得房梁上的燕子都扑棱棱飞了出去。

"祖师爷,这管它叛逆!"阿金举着歪瓜裂枣的成品哭丧脸,"我明明按您画的线钻的!"

乐垂接过来看了看,忽然往他脑门上一拍:"你钻的是经线还是纬线?这竹管是圆的!圆的懂吗?跟你那脑瓜一样,转着圈儿犯浑!"

正说着,四徒弟阿土捧着根新做好的管跑过来,满脸邀功:"师父您听这个!"他鼓足腮帮子一吹,那声音忽高忽低,像是饿了三天的狼在哭。乐垂皱着眉听完,慢悠悠道:"你这管,怕是能招野狗。"

最绝的是五徒弟阿水,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歪招,往管里塞了撮鸡毛,说能让声音"更婉转"。结果一吹,鸡毛顺着管口飞出来,正粘在乐垂的胡子上。工坊里霎时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直到乐垂把尺子往石案上一拍:"都给我练!练到能把《六英》吹顺溜了,晚饭加个烤红薯!"

帝喾陛下的"惊喜探班"

日头爬到头顶时,帝喾带着俩侍从晃悠到了工坊。刚进门就被地上散落的竹片绊了个趔趄,抬头看见阿木正对着一根弯竹管使劲儿掰,脸憋得通红,竹管却跟他较劲似的,弯得更厉害了。

"这是在做什么?"帝喾饶有兴致地问。

阿木头也没抬:"回陛下,这管太倔,我得给它掰直了!"

乐垂赶紧上前解围:"陛下恕罪,这小子脑子没开窍。"转头又瞪阿木,"竹有竹性,你得顺着它来!跟你说过多少回,弯竹能做笛,直竹能做箫,非跟它较劲儿,你是想当木匠还是当乐师?"

帝喾笑着摆摆手,拿起一根阿土刚做好的管,放在唇边试了试。那声音算不上好听,却带着股子生猛的鲜活气。"不错,"他点点头,"比上次那批像模像样多了。"

这话刚说完,就听"啪嗒"一声,阿金手里的钻子掉在地上。他结结巴巴道:"陛、陛下,您要是不喜欢,我再改改......"

帝喾却拿起那根钻错孔的管:"这个也留着。万物有声,各有其趣。说不定哪天奏乐时,加这么一声,倒有新意。"他忽然看向乐垂,"听说你这群徒弟,把鸡毛塞管里了?"

乐垂老脸一红,正要解释,阿水抢着说:"陛下,那是我试的!下次我塞芦花,说不定更好听!"

帝喾哈哈大笑:"好啊,朕等着听你的芦花管。不过眼下,先把正经的管做出来——咸黑那边的《九韶》都快谱完了,总不能让乐师们空着手奏乐吧?"

月亮底下的"开窍时刻"

晚饭时,宫束班的徒弟们蹲在工坊门口啃红薯,个个无精打采。阿木叹口气:"我怕是这辈子都做不好管了。"阿竹接话:"我连竹管都选不明白,还不如回家种地。"

乐垂端着碗粥走过来,往他们中间一坐:"知道为啥做不好吗?"他指着天上的月亮,"看见没?圆的。你们做管,光盯着手里的竹片,没往心里去。这管是给人吹的,吹的是心思,不是力气。"

他拿起一根徒弟们练废的管,慢悠悠吹起来。那声音不高亢,却像月光一样,顺着风溜进每个人耳朵里。"听见了?"乐垂放下管,"这管有疤,有歪,可它认我这口气。你们得让管认你们的气。"

那天后半夜,工坊里的灯亮到了天亮。有人看见阿木对着竹管发呆,忽然一拍大腿;有人听见阿土在月光下一遍遍吹着同一个音,从生涩到顺畅;还有人说,看见乐垂背着手站在门口,偷偷笑了。

三日后,当宫束班的弟子们捧着整整齐齐的管,站在帝喾面前时,连乐垂都有些意外。阿木做的管沉稳,阿竹做的管清越,阿金做的管虽还有点歪,吹起来却带着股子机灵劲儿。

帝喾拿起一根,递给乐垂:"你来试试。"

乐垂吹的是《六英》,音符刚起,就见咸黑带着乐师们从旁边走来,鼙鼓轻轻和着,钟磬时不时敲一下,像星星落在声音里。

弟子们站在一旁,你捅我一下,我挤你一下,偷偷笑。乐垂吹完,回头瞪他们:"笑什么?下次要做编管,更难!"

可他眼里的笑意,比谁都亮。高辛氏的风里,从此不光有夯土的味道,还有了管音,清清爽爽,缠着岁月,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