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乘风去兰芳(2/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1800年之龙腾四海》最新章节。

货物方面除了标准老三样,茶叶,丝绸和瓷器,还带了东澳岛小高炉生产的一百吨精铁是。

整个船队是1802年8月30日离开的广州港,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澳门,牛野在这里有一笔大买卖要做。前期,陈老豆让广福源号船东林怀远帮忙找到弗兰基人,让他们准备两百把荷兰长枪,八月底以同价丝绸在澳门港口交换。

9月5日,离开澳门码头时,王铁匠在同生共死号的船舱里就开始了疯狂模式,他现在一共拥有十五人的铁匠组和二十五人的木匠组,四个小炉子,八台各种机床,每日可以钻出十根枪管,制作十颗火绳铁壳甜瓜手雷,制作三套小龙门吊。

整个共生共死号,其实已经变成了一条工业船只。其货物载重为250吨,其中100吨为精铁,30吨木料和各种零件,其他交易货物为120吨。

这条船将作为未来培养工业人才的摇篮,所以专门配备了一个叫他们学习的翻译,现在每日夜里要学习《三字经》,听翻译读《天工开物》并且组织讨论。

炭火噼啪作响,铁匠铺的屋檐下,一群铁匠、木匠围坐在长条凳上。桌上摊开一本泛黄的《天工开物》,纸页虽旧,却墨迹清晰。一位华人翻译正捧着书,一字一句地朗读,声音沉稳有力,仿佛在揭开某种尘封的秘密。

铁匠老张起初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可当翻译念到“凡铸剑,先以生铁为模,再以熟铁包裹,反复锻打,方能锋利无比”时,他猛地一震,手中的铁钳“当啷”一声掉在砧板上。他瞪大眼睛,喃喃道:“这……这不就是咱祖传的‘夹钢法’?可咱只当是家里祖辈传下来的土法子,保命的本钱,可没想到老祖宗早就写得明明白白!”

木匠老陈凑近看了看插图,指着“榫卯结构”那页,眉头紧锁:“这‘粽角榫’,咱也使过,可没画得没老祖宗这么精巧!人家书里连角度都算得准,咱全凭手感,难怪有时候家具用久了就松……”旁边的年轻木匠小王立刻掏出小本子,照着图样描摹,嘴里嘟囔着:“我第一次看见,你们也没告诉过我,回头给家造房子,非试试这法子不可!”

翻译继续念到“炒钢法”,铁匠们更是炸开了锅。老张一拍大腿:“咱炼钢不就是这么炒?可这配比怎么不同呢?怎么以前从来没人告诉过我,原来这法子几百年前就有人写得这么清楚!”他转头看向翻译,声音里带着震惊:“这书……是啥时候写的?咱老祖宗啥时候懂这么多?”

翻译合上书页,缓缓道:“此书乃明朝末年,宋应星所着,距今已有两百余年。”

屋内瞬间安静,铁匠木匠们面面相觑,继而纷纷摇头叹息。老陈喃喃道:“两百年前?那会儿咱的先人,就已经把这些手艺琢磨得这么透了?可如今,咱反倒不如他们?”小王皱眉道:“咱现在打铁,全凭经验,可人家书里连火候、材料配比都写得清清楚楚……”

翻译见众人唏嘘,正色道:“牛野先生说了,咱们不能只埋头干活,得抬头看路。老祖宗的智慧,咱得学;西洋人的科学,咱也得学。但最重要的是,咱得总结自己的手艺,把咱海佬的本事也写下来!”

他环视众人,目光坚定:“牛野先生让我每日记录大家做的东西、做的实验,你们有什么想法,也尽管告诉我。以后,咱们要写一本《船工开悟》,让世人看看,咱这些匠人,不是只会抡锤子、拉锯子,咱也有自己的学问!”

铁匠老张重重一拍桌子:“好!咱不光要打铁,还要让咱的道理,让咱的船工手艺,名扬天下!”

木匠们纷纷点头,年轻的小王已经迫不及待地翻开小本子,开始问大家今天的所得,开始记录今天的见闻。屋外的风依旧呼啸,但屋内却暖意融融,一群匠人的心中也燃着一团火。

十月五日,夜里在兰芳共和国的海岸边停船时,牛野来到了同生共死号,他要正式开始推进统一度量衡,至少在妈祖军内部要进行全面统一的表述。

而这一次来到同生共死号,就是因为这里的工匠是妈祖军的工业火种,他要从这条船上开始标准化。

他随手拿过七八个工匠的皮尺和木尺,甚至还让人计算体积的量器,计算重量的秤。

然后,又让随行的陈阿生和李海潮两个把他在巴达维亚买的十套法国佬的公制量器里取出同样作用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夜色深沉,海浪拍打着船舷,甲板上却灯火通明。灯笼与火把将整片木质甲板照得透亮,光影在海浪的摇晃下,在工匠们粗糙的面庞上明灭不定。水手们挤在外围,伸长脖子张望,他们虽然听不懂太多匠人们的专业术语,但中国人就爱凑热闹,尤其是牛野要“说些啥”的时候。

牛野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木凳上,手里捏着一盏油灯,火光映照着他沉稳的脸庞。他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围坐的工匠们身上,缓缓开口:

“各位,我且问你们——度量衡,到底有多重要?”

这话一出,工匠们面面相觑,有人挠头,有人咧嘴一笑,却没人立刻接话。牛野也不急,目光最终落在人群里最德高望重的王铁匠身上。

王铁匠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常年抡锤打铁,手掌粗糙得像老树皮,此刻被点名,他挠了挠头,憋了半晌,才瓮声瓮气地说道:

“那……那是咱们吃饭的根,走路的脚!没尺子,没圆规,饭碗就没了!”

这话虽糙,却实在。众工匠一听,纷纷哄笑起来,水手们也跟着叫好,甲板上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牛野也笑了,但笑意未达眼底。他伸手从身旁拿起一把西班牙火枪,枪身乌黑发亮,口径粗大,是典型的西洋货。他举起来,朝众人晃了晃,问道:

“那好,现在,你们五个,用你们手里的木尺和皮尺,量一量这把枪的口径,记下来。”

五个工匠立刻接过火枪,各自掏出自己的老式量具,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测量起来。他们一边量,一边在纸上记录数字,嘴里还念叨着:“这儿得再卡准点……这皮尺有点松……”

牛野也不催,只是静静地看着。

不一会儿,五个工匠都报出了自己的测量结果。

牛野眉头一挑,看向众人:“你们听到几个数?”

“有三个不同的!”

工匠们和水手们面面相觑,有人挠头,有人咧嘴,有人低声嘀咕:“这咋回事?不就一把枪嘛,咋量出来三个不一样的?”

牛野没说话,只是从身旁的木箱里,随手拿出一套法国佬的游标卡尺,这是十套标准量具里的一部分。他挑出五把,分发给五个工匠,说道:

“现在,用这个,再量一次。”

这游标卡尺,工匠们之前只是听说过,但没怎么用过。他们接过这精巧的铁家伙,小心翼翼地对准枪口,轻轻一卡,再一看刻度——

“12.6毫米!”

“12.6!”

“12.6!”

“12.6!”

“12.6!”

五个工匠,五个数据,完全一样!

甲板上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一阵惊呼:

“神了!”

“这玩意儿咋这么准?”

“我以前量东西,咋就没这么准过?”

牛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从箱子里拿出一颗轴承用的钢珠,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圆溜溜的,泛着冷光。他举起来,问道:

“现在,你们用自己常用的秤,称一称这颗钢珠的重量。”

五个工匠接过钢珠,各自掏出自己的老秤,小心翼翼地称量起来。

“三钱!”

“二钱八分!”

“三钱二分!”

“我称的是三钱!”

“不对,我称的是二钱九!”

又是四个不同的数据!

牛野叹了口气,又从法国量具箱里拿出一套精密天平,分发给五个工匠。这一次,他们按照牛野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将钢珠放在托盘上,调整砝码——

“15克!”

“15!”

“15!”

“没错,15!”

“我也是15克!”

五个数据,完全一致!

甲板上一片死寂。

工匠们面面相觑,有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一个老工匠叹了口气,喃喃道: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

牛野点了点头,目光深沉,缓缓开口:

“各位,这就是为什么,咱们同样的工艺,同样的时间,造出来的大炮、炮弹、火药,比不上西人的根本原因!”

他站起身,声音沉稳而坚定:

“从今日起,我们不能差之千里!我们要争夺每一个毫厘!”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炬:

“我会给每个组提供标准量具,全体工匠,统一采用公制量器!用精确的度量衡来作业!”

他顿了顿,又道:

“我会让翻译把中华度量衡和公制的换算关系做成表,贴在每一个工作间里!”

最后,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注意——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

甲板上的工匠们和水手们,都沉默着。工匠们甚至抬不起头来,这其实非常打脸,打所有华人脸,连一把尺,一杆秤都找不好,是什么手艺人?!

牛野也在思考,思考该怎么给这群工匠打打气,让他们觉得自己能做的比西洋人更好。